第88章 灯塔8
（三更）最危险的来了！
距离下一次移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季沉嫣的思绪飘远，想起了方才骆玥的一番话。
什么叫……那会是谢绝未来对她的感受？
季沉嫣愈发想要找到资料室，理清这一切。
马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季沉嫣：“战力不够, 必须要先和米恩或者禹双成汇合。”
听到这番话，众人顿时默不做语。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坐到了角落里，马丁更是忍不住想开启自我调控, 哪怕成功率仅有41.3%，也好过瞎等。
季沉嫣的净化量严重不足, 附近更是没有向导。
这一次，他必须要靠自己。
马丁轻轻抚摸着狙击枪的枪身, 心道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季沉嫣, 哪怕是借助敌人——骆玥的力量。
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马丁也一阵后怕。
他的确选择相信骆玥，从而放松了藤蔓的束缚, 但凡骆玥是欺骗他的, 季沉嫣就危险了。
还好，他赌赢了。
但接下来, 骆玥仍然需要严密监控。
许久之后, 几名哨兵才减缓了SYM气体带来的影响。
但三十分钟已到, 房间便开始了第一次移动，整个灯塔实验室都像是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了哀鸣。
由于高频抖动, 地板嗡嗡响颤, 角落里的蜘蛛灰网如同蜡泥一般跌在了地上。
等到移动暂停, 房间也得到了重组。
之后无论去哪一个房间，都犹如开盲盒。
季沉嫣屏气敛息, 精神高度集中。在房间彻底稳定后, 外面竟再度传来了畸变种的嘶吼声。
那声音好似来自阴暗幽冥之地, 催命符般的撞击着大门。
房间内的众人无不变了脸色。
马丁：“怎么回事？刚才的三只畸变种，分明进入了集体畸变，很快就要成为感染源，这又是哪里来的？”
虽然暂时进不来，可一直被畸变种盯着，到底不是个事儿。
“房间移动应该来到了地下三楼的最深处，我和队友最初进入灯塔实验室的位置。”
高金成掩面痛哭，“外面的畸变种，全都是我的队友啊。”
强压的啜泣声，犹如黑云压城，气氛在一瞬间结冰。
好不容易进入了梦寐以求的灯塔实验室，可等待他们的根本不是指引前进方向的‘灯塔’。
原来哪怕是往前走，也只能得到绝望。
高金成无力的抱着头，眼泪顺着面颊滑落：“我想要的并不是这种东西，我不是为了见证绝望，才义无反顾的加入争夺赛的。”
众人：“……”
这一路走来，他们同样失去了许多的队友。
一旦回想起来，又是撕心裂肺。
高金成藏着哭音的说：“我究竟能走到哪里？基地究竟能走到哪里？”
太黑暗了，连灯也没有。
也许这番话，早就有人想提出来了。
只是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不敢也不能说出口。
季沉嫣歪着头靠在墙壁上，过长的黑发散乱在地面。她面颊的虫纹并未消减，只是抵达额头便没有向上生长了。
骆玥：“你……没事吧？”
共同拥有初始感染物，她竟能细微的感受到季沉嫣此刻的心情。
若是谢绝拥有此物，借由刻印的威力，这种联系恐怕会更深。
季沉嫣苍白的摇了摇头，用了多数精力压制夏娃之卵，脑仁钻心之疼。
方才被夏娃之卵影响而弱化的人类情感，一瞬间又再度涌上心头。
父亲的死亡，谢绝也生死未卜。
难过便更加难过，不安便更加不安。
倘若只是身体的疼痛就好了。
双重折磨之下，季沉嫣竟简单的被高金成的情绪影响。
季沉嫣不愿再想下去，可那些负面感受却擅作主张、无孔不入的钻入了心海。
“就我这样，算什么……他们倾尽全力创造的奇迹。我根本……没有完成任何人的期待……”
她脆弱的抬起头，笑得勉强，“马丁，你说他们是不是都看错人了？”
那一瞬间，马丁被深深刺痛。
季沉嫣难道是在回应他方才的那句话？
哪怕是在季沉嫣最软弱的残缺向导时期，马丁也不曾见到她这般脆弱。
“我……不能替某些人做出回答。”
“至少对我，对禹双成，对权月，对谢绝，一定不是的！”
马丁受到了SYM气体的影响，双腿几乎是跪着挪动到了季沉嫣的身边。
所有人都死了，散了，伙伴们所剩无几。
马丁双眼含泪的紧盯着她：“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谁又肯走得这么深入？”
季沉嫣：“……”
季沉嫣承认自己受了高金成的影响说了泄气话，她的嘴唇嗫嚅，好似全力在抑制自己的颤抖，连半个音节也难以发出。
她害怕说话，就会变成一场失声痛哭。
恍惚间，季沉嫣又看到了脖间的黄铜戒指。
方才快要濒临暴走时，若不是它出现在视野里，她就会完全被夏娃之卵所吞噬。
不要再消沉下去了。
所有人都在说，她保留了谢绝的仁慈。
可讽刺的是，方才反倒是谢绝唤醒了她的人性，她同样贪恋着谢绝。
季沉嫣看着光秃墙面映照出的自己的模糊身影，走到这一步，也未免太过狼狈了。
可哪怕手掌各处都破了皮，看着不像正常的人类，季沉嫣也缓缓借助它平稳了自己歪斜的身体。
掌心落在凹凸地面的疼痛，将所有的理智都带了回来。
季沉嫣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缓缓望向那边的高金成：“我想回答你，走到精疲力竭为止。”
高金成的哭声骤然停止，像是被这句话的力度所冲撞。
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勾着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季沉嫣——
她衣衫破烂，漂亮的面颊上沾染了血污，身体多处破皮，看着根本不像是一个该受到保护的向导。
她不是以人类的姿态，而是以即将畸变的样子说出了这番话。
哪怕是见识到了黑暗，也见识到了行走的疼痛，她依旧选择继续下去。
高金成好似受到了蛊惑，对比戚淮掌控一切的强大，以及戚淮口中——哨兵不需要保护其他人的‘平等’，他竟然在这一瞬间，想要跟上季沉嫣的脚步。
可他多想……多想……
高金成惊醒了过来，额间冷汗涔涔，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咒。
他的确是作为哨兵觉醒，但不想成为永远的保护者。他太累了，所有哨兵也太累了。
那些赋予在他们哨兵身上的责任，像是永远无法脱下的盔甲。走到精疲力竭为止，又有多少人能抱有这样的决心呢？
高金成心脏酸麻，勉力笑着：“怪我，怪我，突然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又暗自低头，发誓不能再被对方扰乱。
高金成又询问道：“我知道裴剑长官一定有任务委托给你，是要找到资料室和存放初始感染物的房间对吧？”
季沉嫣：“……嗯，你怎么知道是两个房间？”
高金成尴尬的解释：“权月不是还躺着吗？要救她肯定需要这些东西啊，我猜你肯定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季沉嫣虚弱的靠着墙：“可现在灯塔实验室里的所有房间都移动了，我知道的信息也失效了。”
高金成：“我还能使用一点异能，让我来试试看吧。”
高金成走到了众人的中心，闭上眼过后，手上便赫然出现了几条红线。
那些红线好似有自我意识，突兀的连接着各个方向，颜色有深有浅。
季沉嫣面露诧异：“这是……？”
“这是我的异能，精准追踪。”高金成苦笑道，“我本人很是怕死，一直想跟着大佬走，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在所有顶尖大佬的身上粘了异能。”
季沉嫣连忙询问：“你粘了哪些人？”
“两名S级哨兵，谢绝和禹双成。还有米恩，北部基地的章佳柠等等。但我无法感知到究竟是谁，只能顺着线走了。”
高金成眼神微闪，又补了一句，“我只有五个名额，最后一个粘了你。”
季沉嫣痛心疾首：“你粘我做什么？多浪费啊！”
众人：“……”
粘你才是最应该的。
向导是队伍的保障，尤其还是厉害的向导。
只要找准季沉嫣，就会有无数哨兵朝着她而来。
马丁头疼扶额：“你信不信，现在如果大部分队伍都进入到灯塔实验室了，那些缺少净化的哨兵，不会优先执行任务，而是会选择搜寻你的位置？”
向导重中之重、必不可缺，越是高难的任务，越是能够体现出来。
况且季沉嫣能和所有哨兵匹配的体质……
一想到这儿，马丁便不由的吞咽口水。
真是恐怖的**力，不然戚淮也不会全带普通人了。只要知晓这一点的哨兵，大约都会动一动歪心思。
高金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天知道他也是存了点儿小心思的，想拿记忆的事做筹码，争取季沉嫣的哪怕一次净化。
“现在没确定的线一共四条。”
正说着话，高金成语气一顿，诧异的说，“怎么会？这个房间……有一条？”
众人面色冷凝，纷纷将目光对准高金成。
房间和房间被动连接，深远得好似一座迷宫。
当高金成发动异能，一条细如发丝的红线，柔和的飘扬着，就像是春风里的柳枝。
季沉嫣：“能感知到是谁吗？”
“只有见了才知道，就跟开盲盒一样。”高金成迟疑的问，“我们要……过去吗？”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季沉嫣下定决心：“去。”
若是幸运的话，就能直接找准米恩所在的位置。
若是直接找到谢绝，也许是一场恶战。
但无论怎样，都必须做个了结。
她没有时间了。
听了季沉嫣的话，众人纷纷起身，由高金成带路，跟随在他的身后。
周围一片阒黑，蜿蜒覆盖了整个视网膜。众人走得格外谨慎，不敢有丝毫懈怠。
高金成：“虽然不知道这个房间到底通往何处，但最好不要是禹双成啊……”
马丁：“……”
骆玥：“……”
见所有人都阴着脸，季沉嫣不禁询问：“禹双成怎么了？”
高金成：“可能是这里的污染程度太高了，防护服也无法完全阻隔，对于哨兵而言太不舒服了。正因为这种不舒服，哨兵才会被刺激得更深。这一点对于我们低等级的哨兵只是困扰，但放在S级哨兵上就可怕了。尤其是……禹双成。”
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强调禹双成主人格的危险性，季沉嫣也在内心暗自祈求，希望能有个好运气。
耳畔带着丝丝凉意的阴风，让前方宛若伫立于黑暗的深渊巨口，让人不寒而栗。
越是朝着里走，众人便越是如芒刺背。
现在的战力，经不起遇上厉害的对手了。
高金成心有余悸的说道：“禹双成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偏稳定的反倒是副人格。副人格的诞生，就好像是为了稳定主人格一样。”
见季沉嫣露出沉思的表情，马丁也将自己所知道出——
“五年前，禹双成的主人格第一次复苏。据说当时是副人格在执行任务，原本只是用异能将畸变种杀死，但主人格苏醒以后，却是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畸变种。”
“副人格只是杀死，而主人格是折磨。”
“三年前，主人格和副人格再次交换，当时正巧有一名向导靠近禹双成。副人格只是厌恶嫌弃，主人格一直对那名向导非常好。可到最后，那名向导精神失常，一见到禹双成就痛苦嚎叫，至今为止都还在接受心理治疗。”
“向导们接受了副人格对她们的嫌恶，却接受不了主人格对她们的好。”
“一年前，也是最著名的那件事。主人格苏醒，他在短短的48小时内，全身的机械化又再度上升。你知道他的异能机械意识吧？副人格只是作为攻击手段，主人格却是作为控制手段。据说只有主人格使用的时候，这个危险的异能才会展露出真正的样子。”
全身机械化再度上升？
季沉嫣抓住了关键词。
高金成紧张的挠着鼻尖：“所以能和禹双成匹配的向导就更少了，他只有一部分是哨兵啊，几乎可以称得上机械了吧。”
话到此处，马丁的表情变得凝固：“……禹双成，知道你的体质吗？”
季沉嫣一脸疑惑，又顺着他们的话想了下去。
“好像……我没有告诉过他。”
“但是裴剑应该……”
马丁停住了脚步，一脸严肃的说：“不会的。”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瘆人的事情，身体僵硬得犹如一块石头。
但愿不会有其他人告诉禹双成，季沉嫣的体质对他而言代表了什么。
其余哨兵只是难以忍受，而S级哨兵则是救命稻草。
若不抓住，就是死。
谁想去死？
况且，他还有一件事疑心。
分明布置了任务，戚淮和屈长潇为什么会轻松突破？禹双成失误了吗？
马丁很害怕，那并非是失误，而是被戚淮说服。
那个人，一向最擅长勾起他人心底的恶。
众人跟随红线一路前行，走到房间连接的最深处。
映在众人眼帘的，赫然是一扇破旧的钢门，沾染了过多的污垢，以及各种手印。
乍一眼看去，活像是被人用手印涂鸦。
直觉告诉季沉嫣，里面一定藏着重要的东西。
季沉嫣握住了门把手，即将打开房门时，后方一盏吊灯哐当一声砸到了地面。
玻璃碎片犹如暮春散花一般，朝着四周飞溅。
有什么东西？
季沉嫣僵硬的朝着天花板望去，才发现因为房间移动的缘故，这个房间连接了二楼往下的折叠楼梯。
她们在二楼的打斗，也成为了最深的隐患。
“是刚才追着我们的畸变种，高金成的队友们，所有人戒备！”
某种生物正全力往下钻着，它硕大的身体，都卡在了那小小的出入口里。
季沉嫣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响，哪怕如此它依旧不顾痛苦，争先恐后的往下挤压。
咔嚓——
天花板裂开了一道缝隙。
所有人的心都在此刻提紧，头顶和肩膀都被砸到了细小的碎石。倘若不是灯塔实验室的机关被启动，整个建筑犹如可移动的方块，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我们直接消灭它？”
“不，我们根本没剩下多少体力了。”
“这里撑不了多久，快去里面的房间！”
众人七嘴八舌，在混乱中敲定了方案。
季沉嫣不再犹豫，推开了那扇大门。
刚一打开，便有无数小型飞行器猛地朝着身后砸击而来，形成巨大的冲击。
那只刚从天花板跌落下来的畸变种，瞬间被犹如成群结队的蜂蜜般的小型飞行器围困，更有小型机械进入到了它的血肉当中，即将要开启大爆炸。
众人一脸僵色，缓慢朝着门内望去。
数不清的机械飞行器阻隔了视线，但房间最深处的人，他们再熟悉不过。
那是S级哨兵——禹双成。
最危险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