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第259章 二六二

腊月二十六,迟衡率主将们回曙州昭锦城。

乾元军所有领地的大统领以上级别的将领奉了秘密命令,除了少数几个实在走不脱的,均已经悄然等在了昭锦城。远在西域的麻行之和扈烁也在同一天率将领们到达,风尘仆仆。

昭锦城最中央,是悬阔开敞的封府,原封振苍坐镇了十多年的领地,现已换了匾额,上书三个大字:长胜府,笔墨饱满,崭新崭新的。府内大大小小有十多个院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腊月二十七,迟衡下令大赏全军。

是夜,封府摆开大宴,十几个大桌一溜摆开,直摆了好几个大院,每个桌子六十余种菜肴,四十余种糕点,鸡鸭牛羊猪肉等寻常肉自不必多说,那稀罕的鹿肉驴肉鱼蟹也都大盘大盘端上来,珍馐美馔,数不胜数,天南海北但凡好吃的都上来,那真叫一个豪气干云,将领们喜气洋洋

乘着酒兴,迟衡当场宣布了军衔。

大将军三人:容越、石韦、岑破荆;副使一人:纪策;各有封号。容越为总督威武大将军、石韦为辅国长平大将军、岑破荆为镇国神武大将军。镇军将军有:梁千烈、霍斥、麻行之、扈烁、池亦悔等六人人;少卿有:古照川、左昭、景朔三人;各有封号。镇军将军中有投降的主将,亦是战功赫赫,听闻封赏,喜上眉梢。镇军将军副将军有颜翦、辛阙等九人,均为年轻将领,骁勇善战,屡立奇功者,破格荣升为副将军;知事有温云白、祈悟、费林子等九人。其中颜翦并未到场,但在座的亦听过他的名声,私下窃窃私语者有之。镇军大统领九十九人,有师锁崖、鱼定泽、铁九、木克克瓦尔等将领,中有半数迟衡都不熟了,尤其是麻行之和扈烁提拔上来的那几个,有些外貌异于中原人,十分骁悍。

除了将领,有团团的三席更与其他不同,个个正襟危坐,原来都是元州、炻州、垒州、矽州、缙州、夷州、泞州、靖立州等州的州牧,以及政绩显著的知府、县丞、通政使等,各有封号。人数虽比将领少了很多,但气势比将领们更是另一番从容不迫。

在此均不细表。

以上所有封赏将领大部分均列席;大统领以下级别,也有十数个尤为出色并立下战功的在座。

大统领以下级别如副统领、都统、云麾使等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千余人;再往下,骁骑参领、校尉、城领、佐领、都司、城尉、锋校等低阶将领,以及监制兵器的、管制水利的等等有万余名,除了前锋作战的,大多散落元州炻州矽州等已经太平的城池,为前线招兵买马,或筑建城池,或助民农桑,亦是各有功劳。

因人数众多,并未邀入昭锦封赏宴中。

迟衡布了一道令,让底下各城各关,将领们自行择时摆宴,乾元军上下同庆,在此不细表。总之,但凡有功的,没有被落下,但凡立了奇功的,全部被提拔了上来,所以列席者都满面红光,不列席的亦各在领地,得了提拔和封赏喜气洋洋,众志成城。

有些人,迟衡是第一次见;有些人,是第一次见迟衡

迟衡很是满意,一层一层的将领铺上来,层级分明,各司其职,调兵遣将打起战来才能得心应手。大宴之下其乐融融,席间有歌舞助兴将领们喝得酣畅淋漓,欢声笑语不断,州牧们也敞开了怀,杯酒御风寒,熟悉的不熟悉的,统统都混作一谈开怀大笑。

迟衡与大将军、镇军将军、少卿等将领们一起。都是旧相识,丝毫不拘束,席上有豁达的梁千烈、霍斥、岑破荆在,场子比底下还热闹,更有容越**不羁,相谈畅快,一桌子人放开了喝放开了划拳放开了谈天说地。

迟衡执酒,看一片盛景。

心想乾元军能到如今,是自己心血所凝,亦是将士们血肉所铸。此情此景,怎不令人豪迈顿生?迟衡带着七分醉意倾身问纪策:“泞州定军县将军府里还养的那一群孤苦伶仃的流j□j子,都接过来没?”

纪策笑道:“自然。”

“全部封赏下去,正好孤女可安家,也把将士们的心定一定。打仗打仗心里有个惦记打得更踏实,哈哈哈,来年,一群小将军小统领出世,我们乾元军也就后继有人。”迟衡饮了一杯酒,“要不,干脆现在叫出来,让兄弟们乐一乐?”

“我私下都已安排好了,有些将领们还见过急着跟我商讨预定呢。”说罢,纪策瞅了迟衡一眼,“现在叫出来不得是一顿抢,这是要出人命。本来好好的事,最后弄得跟j□j掳掠似的!”

迟衡连忙讨饶:“我就说着玩玩。”

还没说完,骆惊寒就端着酒倾身过来,眸里带水光。纪策淡笑一声,倏然离远,匆匆撂下一句:“我这就安排去。还有那不要妻妾的,我已经备好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每个人都少不了,你就别瞎指挥了!”

迟衡只是说说,真要实施他绝不鲁莽。

不多时,迟衡就听见大宴上又是一阵惊喜若狂的呼声,将封府的天都要掀了似得。纪策一拨连一拨的好消息,直引得将领们一阵比一阵兴奋最后状似癫狂。不提当夜,直闹到子夜了将领们才渐渐散去了。

是夜,迟衡彻底是被灌醉了。

少不了撒了一会儿酒疯,他依稀记得是被好些护卫抬回了将军府,扑到软**呼呼大睡

这一晚他却是不安宁,浑身如火烧,腿软得不像话,那许久不见的小鬼小鬼们都缠了上来,却不是凶神恶煞索命,而是各个大着胆子讨要封赏。

满目阴沉沉的秃鹫乌鸦乱飞,偏偏鬼魂们满面红光。

迟衡顿时豪气冲天:“既受我封号,今后就得听我的,万鬼前来听令!”

万籁俱寂,而后小鬼大鬼叽叽喳喳拥上来。

迟衡大手一挥:“本将军就封你们:大异界镇安崇武弑神千军万马地安魂……”一语未毕,小鬼们欢呼雀跃。

天际一片风云大作,雷声震,电光闪,震耳欲聋十分惊骇,小鬼大鬼们哗啦一声倏然散开不见踪影。只有狂风驱着乌云压了上来,一个既似从云层而来又似从地底而来的声音传来,嗡嗡作响:“帝君,弑神的封号怎么可以随便封?”

万道光芒同时打了过来。

迟衡顿时如被雷劈了,浑身发疼,眼睛发刺,在地上滚了几滚后陷入火炉泥沼,在浑身如火烧之际他又听见一个磁性的声音:“息怒!好不容易高兴一次就随他吧!哈哈哈哈,再说,弑神也不冤,若不弑神我怎么能死得这么憋屈呢?”迭声的熟悉的爽朗的笑声,震得乌云崩裂黑暗全散。

迟衡猛然一怔,张开口想喊,却什么也想不出、喊不出,一股热浪扑过来将他推入万丈悬崖。

不知过了多久迟衡浑浑噩噩的脑袋越发重。

前梦忘得精光。

干渴无比,他浑身无力地想找水喝,眼前出现了一人,面容看不清,只觉眉心一道光芒照出,光芒黑如墨汁邪佞无端,刺入迟衡的心里。迟衡的心被烧了又煎煎了又烧,他挥起手中的重刀狠狠劈了过去,重刀触石的瞬间发出石破天惊的呼啸声,那黑色光芒被震碎了。

光碎的瞬间,迟衡蓦然醒了。

浑身又重又酸,他艰难地动了一动,手触到了柔软的锦被,遂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不睁眼他也知道身上令人窒息的重量是怎么来的,除了容越能睡得这么四仰八叉又扭曲无比之外,再没有第二人。

迟衡一脚踹过去,容越啊的一声翻过身,继续呼呼大睡。

如此冷天,他竟然还把被子都蹬掉了,迟衡一摸,果然容越的寝衣冰冰凉凉的,无语地给他压上一条被子。噗通一声,这下可好,整条被子都被踹下去了。迟衡下了床,把睡得昏天暗地容越推到床最里边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裹上所有的被子将容越卷得严严实实。

封赏大宴之后,将领们领着封赏纵马回去了。

镇守城池边关故而将领们走得急。州牧等文职就从容了许多,可以过了元宵节再回。骆惊寒领着他们在昭锦城转了个细致,少不了向昭锦城的官员取经,看看人家是怎么经营让一城如此繁华的。

临行前,迟衡与主将都谈了一遍忙得脚不沾地。别人犹可,麻行之和扈烁尤为仔细。麻行之天生是打战的料,西域越打越顺都不想回头了。迟衡指着西域五州问他说:“矽州、缙州、栎州、笪笪州、靖立州,这五个州就剩下栎州,栎州荒凉,地广人稀几百里都不见人影,你们准备多长时间打下来。”

“一年。”

“如果你一个人呢?你一个人领军攻打栎州需要多久?”

麻行之更自信了:“还是一年,我们的将领个顶个的英猛,绝不是没了主将就不会打战的。来时还和扈烁说,我们俩都耗在栎州没什么必要,可以抽出一个人来从缙州抽兵去攻打安州,怎么样?”

迟衡赞赏地拍着麻行之的肩膀说:“准备谁来呢?”

扈烁说:“我对缙州熟悉,对安州也略知一二。只是有一个要求:给我缙州的兵,现在安州的这些驻兵我也不知道哪些能动哪些不能动,来一批新兵,百无禁忌。”

迟衡笑道:“早给你准备好了!”

三人都想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