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第222章 二二五

迟衡又问:“为什么,你又将庄期分派给容越了?”

石韦不知内情,赞不绝口:“本来是让庄期跟着我这边,但他说更愿意与容越在一起,并说谋略诸事他绝不擅作主张,我就同意了。不知你看了他们的谋略没,那真是出神入化直刺郑奕军的心骨,如果是出自庄期的手笔,真叫人刮目相看啊

!”

一场一场的奇战,正是容越致胜的根源。

也因为如此,迟衡才并没有那么抗拒,也赞道:“应是与庄期有关的。因为容越出兵很少这么出法的,非常奇特。庄期能这么有长进,我真是很欣慰。”当庄期有足够能力去辅佐时,那就是如虎添翼。

石韦却微皱眉头:“镇龙城的下一战,是永立。本来永立是由护军孟义来驻守,但我于昨日收到暗报,换成了主将裴付清。裴付清性格狡猾,而且在原驻军之上,多领来了一万郑奕军最精锐的前锋军。”

郑奕的前锋军,堪比梁千烈当年训练的黑狼军。

而且不是数百而是上万,上万的精锐兵一下子扎在了永立城,对于容越来说无疑是前面铸了一道铜墙铁壁。迟衡立刻警觉:“你确定?郑奕从来不会把前锋军扎在同一个点!”精锐军毕竟不是普通的将士,死一个少一个。

“容越的兵已达镇龙城,北有永立,南有永安,乾元军只可能攻这两个城池。连吃几个败战,郑奕恼火之下换了数个将领,让裴付清驻守永立,另一员猛将王栗驻守永安,各领了一万前锋军。”

郑奕也知道再这么败下去,安州就立不住了。

迟衡锁眉。

容越、岑破荆、石韦三军盘踞安州,容越是龙头,岑破荆是龙身,石韦是龙尾。龙身灵活牢靠,龙尾鞭打有力,但如果龙头受到压制,乾元军攻击的态势立刻就会弱下来,龙身和龙尾也跟着动弹不得。

这就是为什么容越的战略走向都是由迟衡一手布局的原因。

容越肯定也已得到密报,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谋略如何。

想不到郑奕动作如此的快。

迟衡正凝眉,忽然听见簌簌的声音,脑海倏然划过不妙的直觉,他立刻回头,身后无风,只有一棵树的枝叶在摇。

石韦疑惑回头。

迟衡豁然起身道:“咱们下山!”

话音才落,簌簌数道寒光飞射过来

偷袭?迟衡二人且闪且躲,眨眼的功夫那寒光全部落入悬崖。二人惊魂未定,背后就是崖壁,陡峭,摔下去就一个字:死。踩在悬崖壁上,迟衡本能地抓了一下石韦的手,又迅速松开。

二人都没有带武器。

寒光之后,眼前出现了六个人,都是极富掩饰性的土色衣裳,个个眼露凶狠,手执诡谲利器,二话没说武器飞射过来。

近身相搏迟衡还行,但石韦却是只擅骑射的。迟衡急忙挥起随身匕首,闪在石韦跟前,将那些武器逼近的武器击开,有一人手执似弓的武器,但那箭却只有一指长,闪着紫光。

迟衡一看那就变色了。

他见过这玩意,这是奇毒无比的十毒针,一发十根,如果闪着暗紫色的光,说明抹上了剧毒。而那个执弓的人一下子对准了石韦。迟衡一惊,一边挥着匕首一边提着地上的万年缠:“石韦,下去!”

下去?跳下去吗?

这棵万年缠虽然长,但也不是一下子顺到崖底的,石韦闪躲之余,看到崖壁上还长着一棵万年缠,于是抓起万年缠的青藤往下急跳,使劲一荡跃起,抓住了另外一棵,那万年缠剧烈地荡了一下。

石韦两手手抓万年缠,脚踩石头,三下两下就到了崖壁中间,崖壁上有突起的石头,躲避在石头下也能抵挡些攻击。

石韦向上喊:“快下来!”

面对凌厉狠毒的攻击,迟衡早就一脚踏在悬崖壁上,听了喊声,在击落一根毒针之后抓起崖上的万年缠往下一跳,一滑,一荡,手在抓住崖石的另一根万年缠时,匕首一挥,崖壁上的那棵断了,那些刺客无从下来。

迟衡和石韦挂在藤上,崖上的刺客只能谩骂,毒针射下,射在万年缠上也没用。

不等二人松一口气忽然听见嗤嗤两声异响。

二人同时下沉了一下,土纷纷落下。

糟糕

万年缠也撑不住两个人呀!

眼看着万年缠就要被拽断了,迟衡望了一眼石韦:“你跳到那边去!”

那边有块突起的石头,如果万年缠狠狠荡一下是能跃过去,但是如今万年缠都要断了,还怎么能荡得起来呢?迟衡左手奋力将匕首一刺插入石缝,重心一移,青藤猛然一缓。石韦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时,迟衡已经离开了万年缠,右手狠狠将石韦往石头那边一推,万年缠甩了起来,在它脱离崖壁的一瞬,借着最后一股劲石韦一下跃入那块石头上。

待石韦回头。

匕首在崖壁上画了鲜明的一道痕迹。

迟衡就像坠石一样瞬间坠了下去,石韦急忙喊:“迟衡,迟衡,迟衡……”

喊声追不回坠下去的身影。

耳朵、脸庞、肩膀和手臂擦过尖利的石头,迟衡的手在石壁上胡乱抓着,风声呼呼刮过,不可遏制的向下坠落让一切挣扎都变得那么徒劳,砰的一声他砸过了一棵树。

迟衡一下子拽住了那棵树。

一棵小松树,树枝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但在迟衡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的瞬间,那棵松树奇迹般的没有瞬间断落,而且反而整棵树向上一扬,像一个无形的手臂瞬间将它扶住了一样。

但这也就是一个瞬间而已。

咔嚓一声,松枝断了,暂时停止的迟衡又开始顺着石崖滚落下去,很快,他的眼前一片一片的白,手抓过的地方由石头变成了土,一瞬间,迟衡迷迷糊糊地想,终于摔到了山腰了。

砰,身体重重地摔在了一个地方,一股浓郁的花香涌上来,迟衡失去了知觉。

迟衡知道自己没有死。

因为在昏迷的前一刻他的身体重重摔下去,却仿佛有一团绵软的东西将托了一下,也仿佛,一个无形的手,宛如熟悉的拥抱。甚至在滚落终于停止时,清风拂过,如抚摩

。而后,陷入黑色的深渊。

梦的深渊。

深渊之中他怎么也醒不来。

耳侧有来来往往的喧嚣,听不清,迟衡如同陷入泥沼中,迟衡想醒来,他使劲的挣扎,但那些喧嚣却慢慢地远去,他的脑海不停地翻转重复着坠落悬崖的景象,手臂无力,抓不住任何东西。

咔嚓,松树动了。

在梦中,迟衡扬起脸那松树铺天盖地砸了下来,就在最后一瞬间,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拽住了他。

呼——

迟衡睁开眼,像梦魇一样,一阵巨疼掠过心口,恍惚了一阵后,眼前渐渐的清晰:窗子、床幔、锦被、坐在床前、头覆在锦被上的人。迟衡后知后觉地发现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了,火热,沁出汗来。

呼吸渐渐缓了下来。

床前的人是谁?长发束起,发上素朴的长簪——哦,是石韦!

迟衡微笑,牵动着嘴角撕裂般的疼痛。

握着的手一动,石韦渐渐抬起头,对视良久。石韦的睫毛颤了一颤,目光说不出的激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将手握得更紧了,最末了,石韦慢慢地低下头:“你醒了?”

“……”

“我不该那么草率地将你带到那个地方。”

迟衡想出声,出不了,只得艰涩地眨了眨眼睛,示意石韦别莫名其妙地自责。石韦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也不再说话,慢慢地松开了手,离开后的手由炽热变成微热,而后微凉。

石韦透着一股伤心,虽然只是静默。

虽然石韦绝对不可能落泪,但迟衡却感觉有颗眼泪落下来,不可遏制如坠崖。迟衡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拂过他的脸庞。石韦抬起头,眸子一动不动,即使有千般想说的话,他也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像一尊石塑一样。

果然,都是幻觉和错觉

石韦怎么可能流眼泪!他会在胜战之后狂喜,却绝对不太可能为自己流泪的,迟衡笑了,手滑下,声音沙哑:“见我醒来,不高兴吗?”

昏迷了三天,郎中说磕到脑袋了。

皮肉之伤是最轻的,迟衡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伤,手臂和腿或轻或重地骨折了,但神奇的是,也仅是如此而已。据说他滚落的地方全是负心花,花开得特别茂密,但再茂密的花也是无法承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的人。郎中啧啧不已,逢人就说:“迟将军真是命大,那么高的地方竟然只是皮肉之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迟衡躺在**,脑子想了很多事情,比如那些莫名其妙的刺客。他和石韦都想到了一起了:玄阳阙。

玄阳阙,郑奕组织的秘会。

玄阳阙里全部是杀手和刺客,除掉过一大批郑奕的异党,最著名的有当前皇帝的母亲即前太后、当权宦官李公公、当权太丞吴命等人,在郑奕得势之后,玄阳阙渐渐销声匿迹。

听到迟衡受袭的事,岑破荆和容越少不了快函问候一番,令迟衡心生警惕的是,容越在信函怒气冲冲地说玄阳阙的人也在镇龙城出现了,上次险些将把他和庄期攻击了。

郑奕果然可怕。

想不到玄阳阙竟然已经潜入了乾元军的地盘。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郑奕一向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只有治军一向严厉的岑破荆的地盘上还什么风吹草动。

迟衡疑惑地问石韦:“玄阳阙的人为什么会忽然横行,乾元军的管束是不是松懈了?”

因了迟衡这件事,出事石韦当天就重申军令军纪,下令严查全军,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

迟衡疑惑地问石韦:“玄阳阙的人为什么会忽然横行,乾元军的管束是不是松懈了?”

因了迟衡这件事,出事石韦当天就重申军令军纪,下令严查全军,所以乾元军上下整肃,比平常更加严厉,还查出两个郑奕军的探子,斩立决,狠狠震慑了一番。迟衡的护卫更不敢有半点含糊,日夜守护,严密得像铁箍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