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棚

第10节

干也,紫者以为软也,凌子以为莹也。是故目以为干,则刚紫以为软,而斥之以薄而易张;凌子以为莹,则镜物有光。硝,柔物也,以和内;礁,猛火,人以攻外。

“其始也,石气浊,硝气未澄,必剥而争,故其火烟涨而黑。徐恶尽矣,性未和也,火得红;徐性和矣,精未融也,火得青;徐精融矣,合同而化矣,火得白。故相火齐者,以白为候。其辨色也,白五之,紫一之,凌子倍紫,得水晶。进其紫,退其白,去其凌子,得正白。白三之,紫一之,凌子如紫,加少铜及铁屑焉,得梅萼红。白三之,紫一之,去其凌进其铜,去其铁,得蓝。法如白焉,钩以铜碛,得秋黄。法如水晶,钩以画碗石,得映青。法如白,加铅焉,多多益善,得牙白。法如牙白,加铁焉,得正黑。法如水晶,加铜焉,得绿。法如绿,退其铜,加少碛焉,得鹅黄。凡皆以焰硝之数为之程。

“其贵青帘,取彼水晶,和以回青。如箸斯条,若水斯冰。纬为幌簿,传于朱棂。瑞烟徐起,旭日始升。影动几筵,光浮御屏。凄神象之,以合窈冥。用之郊坛焉,用之清庙焉,隶于司空,以称国工。

“次为佩璜,连珠缀缨,绛纱作盛,弁冕盈庭,乃球锵鸣。古者百僚朝祭之法服也。

“其次又为华灯、屏风、礶合、果山,皆穿珠之属,口则无功,错采雕龙。

“又其次为棋子、风铃、念珠、壶顶、簪珥、料方,皆实之屋。围棋滴之,风铃范之,料方亦如之,条珠缠之、细珠泻之、大珠缠之戛之,簪弭惟错。车渠者,杂二色药而糅之;玛瑙者,珐琅点之;缠丝者,以药夹丝待其融也,引而旋之。

“再则为泡灯、鱼瓶、葫芦、砚滴、佛眼,轩辕镜、火珠响器、鼓珰之属,皆空。凡制之法,必先为琉璃,为管焉,必有铁杖刀剪焉,非是弗工。石在冶,焕然流离,犹金在镕而出之,杖之力也。受之者管也,授之以隙,纳气而中空,使口得为功,管之力也。乍出于火,焕然流离,就管矣,未就口也。急则流,缓则凝,旋而转之,授以风轮,使不流不凝,手之力也。施气焉,壮则裂,弱则偏,调其气而消息之,气行而喉舌皆不知,则大不裂,小不偏,口之力也。吹圆球者,抗之;吹胆瓶者,坠之。一俯一仰,满气为圆,微气为长,身如朽株,首如鼗鼓,项之力也。引之使长,截之使短,拗之使屈,突之使高,抑之使凹,刀剪之力也。凡为葫芦,先得提,后得腹,接处为腰。为含子葫芦,先得子,次得提,纳子焉,后得腹。凡为鱼瓶,先得口,次得腔,次得山,后得果枝。凡为花簪,先得茎,后得顶,断而殊之,身手而燎之,后得蜂末。凡为响器,先得下口,后得上口。凡为砚滴,先为顶口,次得腹、次得提,后得吐水。凡为磴碗,先得圆球,吸其下,按其上,断其脐而坐之,上反为底,下反为面。凡为鼓珰,先得葫芦,旋绕其底而四流之,以均其薄。为而不平,使微枉焉,以随气之动,乃得鸣。鼓珰者,响葫芦也。言微气鼓之,而珰鸣也。辟之为鼓也,声者其面也,响之应者,其腔也。实则其空也,故大空则大鸣,小空则小鸣。此老氏之说也。当其无有有之用也。凡为空者,先养气,气圆而体圆。此学书之说也,心正则笔正。”

余闻其说,遂笔记之。

此篇文理甚古奥,可传也。太冲林鹗]

读之如翻考工冬官记,古色斑斓,非时代物。七如]

水晶眼镜考

水晶为水精,山海经:“堂庭之山多水玉”;拾遗记:“孙亮作琉璃屏风,莹澈内外。”此类是也。今闽广出产水晶,好丑颜色,各有不同。其白而无绵者为上。为器玩最多。

明三保太监出西洋,携烧玻璃人来中国,制如水晶。用以硝礁,无所不烧,如灯、瓶、珠、簪之属。镜之制,本范铜为之,粉以元锡,磨以白茹,则须眉毫发可得而察。移之玻璃,愈倍其光,因之以有玻璃之镜。更即镜收之于目,为眼镜焉。昏者亦可借镜而视,故玻璃遂缀于眉睫间。充其类,为老花,为少花,为短视,因人而施,量力而厚薄之以为的。是眼之有镜,实创于明。庶物异名疏:“叆叇”,今俗名眼镜是也。若壮岁用之,则反昏暗伤目。时人复以水晶之无绵者作眼镜,更较玻璃而著明。是眼镜之初作于假,而今乃变为真。玻璃之犹嫌于火,而水晶则实取于水也。

又有养目镜,虽少年戴之,无损于目。明人有诗云:“西洋眼镜规璧圆,玻璃为质象并缘。”可考也。国朝查慎行诗:“隙光分日月,宿障扫云烟。”阮芸台应制诗:“眸目何须尔,重瞳不用他。”考第一。余有绝句云:

眼前物障视难明,物障安能明更生。有物照同如无有,眼光取入水中晶。

铁人

高密阴城,居民耕地,获一铁人。高尺许,左手擎钵,大于碗。注水,移时自沸,数易皆然。民实爱过甚,不以示人。耕余辄摩挲把玩,搬弄不已。忽误触手钵,脱底,复盛水,其下镌“诸葛亮造”四隶字。铁人掌心铸一“火”字,再注之水,则冷然也。

卷七僧道女道士附

再来人

太白为谪仙人,东坡是戒禅师后身,定非臆说。昭文金芗谷,老而无子,游于浙之西湖灵隐寺,默祝三宝,祈求子嗣。长老与之散步廊间,过香积寮,见一蹩僧顾金而笑。长老点首,金不知其故。及归,金妾有娠,是夜梦一僧直入寝所,醒告金,异之。生子。

逾年,金复来杭。至寺,长老贺曰:“公子无恙。”金问何以预知,长老乃引金入厨下,见一龛云:“内则当时相视而笑之执爨僧也。伊圆寂时嘱勿化其身,俟伊自来。故留以待。”长老书龛际一联云:“此去有缘凭夙慧,归来好认旧菩提。”金出资为之甃砌。归告其家,皆呼“小和尚”。

及长,名葆。茹素,强以荤酒,辄呕吐。读书聰慧。父死,事母孝。十五入泮,十六领乡荐,联捷南宫。博闻强识,精通释典,授中翰。

京师慈仁寺有浮屠大善知识,能说无上妙法诸经。金往诣之,僧傲慢不为礼,金竖一指,罣叱之曰:“天地间亦知有我否”僧惊之,延至方丈,与之言一真二谛、三摩四大、五蕴六欲、七心八垢、九根十行,无不了了。僧曰:“君原非阶下汉,故能作此过来语。”

后出为荆州守,恬静无为,郡人颂之。金尝曰:“圣贤功用,主敬主静;道释两家,何以外此。即于中庸极致间有偏倚,亦非浅尝者所可訾病,奈何群聚讼为是故今之释子,古之佛氏之罪人也;今之道士,古之老子之罪人也;今之秀才,古之圣人之罪人也。”

郡城外有一古寺,内有泥鬼,忽出野中立。乡人咸惊异,祀以香花,日盛其事。金舆往视,曰:“只这是泥是土,何圣何灵速毁而瘗之。”夜一青衣来拜曰:“我乃山鬼,久受孽报。蒙君打脱一切障碍,如听无生大乘。”谢而去。

三年,母死归葬,庐于墓旁,服阕不仕。有僧自杭来,门隶呵之。僧遗扇一柄,门者呈金,金曰:“长老命我归矣。”夫人李氏,旧家阀阅之女,闻金欲之杭为僧,乃从容而进词曰:“妾闻达者明理而通变,愚人守暗而抱拙。人生世上,不过忠孝节义诸大端。今欲去先人之墓庐,可谓孝乎当此承平,不思鼓吹休明以和其盛,而乃遁逃枯槁,可谓忠乎况乎里闾推重,后生矜式,正赖父兄之董,率为乡先生之规,以绵世泽,以熏善良。愿夫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也。”金怃然为间,深以为是。乃告夫人作杭州之游,以了前因,仍归故里,遂不为世外想。

抵杭询长老,寺僧云:“三月前不知何处卓锡去矣。”金乃启龛视之,面目如生。火化之期,妙香四闻,祥光烛天。封之后山,题其塔曰“再来人”。

金归家后,修身立行,二子皆成进士。遂入程朱之室,著潜修录十卷,语皆精粹可宝也。

了拳

粤之潮属有山,名曰阴那。其开山和尚俗姓潘,号惭愧,闽之沙县人。初生左拳曲,因名拳。弥月,一游僧至,父抱儿视之,僧书拳上一“了”字,指立伸,更名“了拳”。

幼颖悟,不茹荤。年十二,丧父母。依叔,叔母不能容。十七去潮之黄砂社车上村,认寡妇游氏为母,今大埔县地。日与牧童登赤嶡岭,旷观天云,若有所得。令放牛山麓,拳以杖画地,牛不他逸。以烹鱼啖之,受而投诸水,鱼复活。今黑质白章,尾上焦,其遗种也。

岭左溪潭有大石,如蹲虎,一老僧趺坐其上,尝以指甲写“大生石头”四字,大可巴掌。历风雨剥落,点画宛然。爱山水之胜,欲结茅于此,不果。迨游母既没,拳营窀穸,后遂去。里人为之筑灵觉寺,继之砌上。莆田有二寺:一名清泉,一名龙泉,相传皆拳卓锡取泉处。至神泉市,欲济无舟,折苇以渡。登黄龙献爪山,循顶西行,抵平沙社之楠树坑,依袁姓三年。后人因其地为高砌寺。爰乃涉芒州岗之巅,西望阴那五峰蝉联,耸峙云表,神赏者久之,欣然欲往。过浒梓村,求水弗得,乃卓锡成井,有石龟,至今存焉。虽亢旱,泉不竭。后亦建灵山亭,拳像塑其中。

至阴那,斲石刊木,建道场为修真地,日说法,众多不省。曾赋诗曰:

行脚腰包廿载游,一天花坠雨成秋。

指禅未觉羞拳了,顽石因何不点头

住阴那又三十年。一日,语其徒曰:“从前佛祖皆宏演法乘,自度以度人。我未能也,心甚愧之。圆寂后,藏我骸于塔,当颜其额曰惭愧。”因偈曰:“四十九年,无系无牵。如今撒手归空去,万里云开月在天。”语毕,端坐而逝。

没后屡显灵异。明御史梅鼎臣舟过蓬辣滩,水汹涌,舟几覆,见老僧于岸,隐约指点,舟得无恙。又三饶寇乱,时过阴那,将肆虏掠,忽云雾四塞,咫尺不辨人,贼迷失道路,各村赖以全。每至三月,山中必风雨,相传洗殿。盖了拳生于元和十二年三月也。

余十五岁游阴那,见冥然僧时挂搭于此,相与谈宴弥日,亦闽人。山多大笋,径围尺许,削其尖,刓空,贮以盐豉腐干煨熟,连笋断之,陈于俎,甘脆异常。寺中古柏三株,合抱两人,苍翠参天,为拳所手植云。

懊上人

吴端玉,直隶举人,家赀巨万。端玉一妻三妾,二子一女。有伯兄端履,亦二子,其一子士煌,与端玉同榜举人。端玉名下士,性豪爽不羁,与端履最友爱。工诗文辞。年三十,公车屡踬。

其兴致颇高,与人谈集,竟日夜不倦。短于髯,尝取优伶须一具挂面上,欣欣自得,欲效苏长公雄视一切也。时人慕之,以为吴子之雅量宏才也。复得安兹顺境,天之爱才,可谓不负矣。

而天下事,有顺必有逆。会岁疾疫行,端玉之妻妾子女,不旬日而死亡无孑遗。端玉素笃闺房之爱,更萦儿女之怀,一旦遭此惨痛,愤不欲生。尝欲引颈自决,不则投缳以尽,家人恐怖,百计防守。其兄哭泣相劝,而端玉终以死誓。兄复诸凡慰藉,开布大义,继而端玉曰:“弟岂不知死不如生即弟之死,亦于已死之人无益于事,转与生者徒增悲悼。惟是柔肠寸断,实所难忍。”兄曰:“骨肉关情,弟死我不独生。”玉曰:“兄冢子也,以弟之故,俱死曷济”于是兄弟痛楚,屡日悲泣。玉曰:“兄必不容弟死,当有一生法。”兄曰:“生法安在”玉曰:“无已,请度为僧。”兄不得已许之,并以其子士煌嗣焉。

玉乃择日哭于祖祠,剃发剃披。吴故大族,一时亲党戚友,数百余里皆来唁慰。而玉豪气未除,虽经磨蝎,讵能一袭毘卢,顿改初度。因欲傲游海内名胜,多金盛装,宛如贵胄。翩翩舆马,连镳蔽道而行,号为“懊上人”。凡遇佳山妙境,盘桓弥月不去。

至五台遇喇吗某,颇相契。玉因其地苦寒,思南下。喇吗多贵交,为之致书浙抚,荐为西湖灵隐方丈。端玉儒者也,今弃儒而逃禅,不过为一时愤急之行。因是而遂欲置之空虚寂灭之乡,以戕其性、死其心,则玉又不愿也。故端玉必饮酒食荤,且衣锦而好色,其穷奢甚于王公。南方之人谄鬼佞佛,以玉不能守规戒,共诽之,乃去杭州。去之曰,贻书留别当道诸公云:“余数年甘心栏入水牯牛队,本不欲被绣为牺,亦不愿服耒于田。便做和尚,原不必担着枷,逢人苦乞。堪笑瞿昙,今日舍卫大城,明日室罗筏城,平白教坏法门也。终不见有天人送供,何殊癞狗作生天想那个持一口钵,如捧十丈珊瑚,放手不得比归来,臀也强,踝也酸,何苦何苦兹者闻焦山可以结茅,我欲出京口去。前途舟大舟小,不能前定,再来西湖,不知何年月日。无一点由人打算,尽若斯耶。懊书。”

吴过苏阊买四僮,所谓清客者,悉令剃发作小沙弥。至焦山,大建浮屠,土木之工,三万有奇,皆其兄端履自家寄来也。又与其兄一札云:“大兄安好。弟今为释子,与诸方不同,原不类守昆尼博通经论者,异时修定修慧,且都搁起。近来卓锡焦山,揽海门洲岛之胜,令人举头天外。但住处狭隘,不可下榻。弟欲广布黄金,难得现成,算檀施无主,便当自舍。此亦一大好事,不求报于人,天作不朽功德,希冀将来缘法。大兄不可不一相扶持,携资来,为我度画得千稳百当,使大众一齐安乐。不则峰前**,松下徘徊,或执疏沿门,虽走遍赵州,八十犹未能驻足也。兄以为何如”端履得书,即来焦为之建置云。

而玉为诗亦复奇横,如:“水国白鱼恣口孽,空山黄叶打头陀。”又:“浮绿杯中千日酒,拂青槛外六朝山。”又:“听潮分子午,入定失朝昏。”又:“满山云是无心出,半夜钟因得意撞。”

禹城道人

禹城道人王真成,尝游海滨,值亢旱,居人以祈雨央之真成,曰:“天无雨,当借之龙王耳。”乃令一人携一瓶,从入海,至深处,令执瓶者弃瓶返。瓶即随真成俱没。久之,携瓶出,欣然曰:“借得雨来矣。”注于盆。众视之,色白而味甘,与海水殊。乃设坛,倾其盆,风雨骤至,遂获秋成焉。晚年居马山,自言其寿五百三十三岁焉。羽化于康熙七年。

烧丹

刘向苦心力学,为一代儒宗,乃得淮南黄白之法,上之天子。后以无验,下狱论死。幸兄阳成侯乞入国以赎,方得减死。唐白乐天亦为方士所惑。惟子瞻得方于扶风僧,程明道得书于鱼腹中,而皆不为。可知世无此术也,明矣

汶上有孔姓者,父子惑于此。其先世家素丰给。有青城道士精其术,谒孔。孔一见大悦,信如钟、吕,率其子弟从之。为之洁庐安鼎,焚香设帷,更出多金以为炼汞之具。道人亦时时指点火候,传授心法。孔因自号为神仙,名其子曰小神仙。固以为丹成指顾,将一切飞升脱体事似已先为布置者。

其妻问之曰:“丹,何物也”孔曰:“至宝也,人服之而成仙,物点之而成金。”妻曰:“诚如是,则异日丹成,将何以谢道人”孔曰:“汝何藐视渠点石成金,何所不遂,岂区区为谢仪来哉”妻曰:“不此之故,天下宁少求丹者道人何必以丹传之汝”孔曰:“渠谓我有仙骨。”妻曰:“仙骨何在”孔乃自耸其臀,曳妻手而抠之曰:“此一节是也。”妻笑曰:“即使成仙,将来亦是屁精,姑不具论。今看汝垂涎铅汞,亦不过平空欲得横财耳。然则蓬莱三岛,昆仑千仞之上,尽皆是几个守钱虏盘踞住乎”

孔自妻讪后,不惟不听其言,且信道人益笃。一日婿来,妻谓孔曰:“婿贫,丹成之后,幸毋谓传子不传女也。”孔嗫嚅有难色。妻曰:“愚哉夫也汝尚不肯以未成之丹私汝婿,道人岂遂肯以必成之丹私与汝汝其为道人之子耶不然道人何独厚于汝”次日晨起,仆入告曰:“道人于昨夜不知所往。”孔披衣出视,则已踢倒丹炉,空无火焰。乃慨然曰:“吾师想服丹入九天矣。”妻曰:“恐窃金过别县耳。”孔摇首以为不然。

后其妻死,无人匡救。父子二人,始则同心合火,以望其成;继且分炉另灶,而私其秘。忽其子曰:“鼎中已见黄芽。”孔喜,欲一见,其子吝不与。孔日泣随之后。其子以之点红铜,不验,乃服之,遍身肿发,气结于喉,而睛突于眶。急服生绿豆,置身凉井中,浸之一日,而金石之毒乃解。由此家愈落。而年逾老,犹鳃鳃然日望大丹之成也。

余尝过汶阳之墟,式其居,见其人颇长厚。惟是倖获之念锢于中,遂至失其所向,流于邪僻而不知返,为可悲也。

七如氏曰:甲辰家居穷窘,为孔道士所惑,严冬风雪中,脱皮裘,质典库,而候炉火。一日汞走烟飞,道士故作懊悔之状。余挥拳痛击,道士伏地妆鳖爬而去,余则相鼠无皮矣。此亦孔道士实事。

高道士

江阴有高道士,与常州潘烂头友善。潘能敕勒之术。高受业于潘,潘能高亦能之。自是呼吸风云,指挥雷雨,如探之囊中易易也。尝榜其户曰:“出卖风云雷雨。”海舟有欲风者,得其符焚之,则片帆如驶,数百里可一日至。途人恐日炽,思云作盖,售以金,则幢幢然覆之而行。儿童欲雷雨为戏,书之符,令合其拳,一撒手而声响骤发。田夫望雨,得其资,隔陇与之,大约钱多则多与,钱少则少与,其价皆不相若。高尝夜拥群妓,醉中拘遣神将云。如是有年。

高游豫章,与当事诸公登滕王阁。是日江波震荡,风浪拍天。遥望远际,一小舟平稳徐徐而来。高指曰:“此中固大有人在也。”乃取盆水,折阶前竹叶置水上,指拨而口嘘之,叶左舟随之左,叶右舟亦随之右。集者正在环视,高忽曰:“彼飞剑来斩我,将奈何”急取一鸡,乃自蹲几下,觉冷光旋绕,鸡断其首而去。高起,仍戏叶弄水,忽又曰:“彼已知非人,血剑又来”高复欲蹲,而高首已落,滚首于阁板上,格格有声。高手摸而戴于颈,曰:“可恨也”捺叶碎盆,而江上之舟已渺无踪矣。

噫,高之术神,而其心忍甚夏,高当午浴,天无片云,雷霆遽裂,殛之而死。背有一行云:“带血登坛犹可恕,隔田施雨最难饶。”

余谓圣人之教,师表乎万世者也。若释、道两门,亦足以感人善心,外此皆邪教也。高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