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对他真好
一阵沉郁的草木香渗透在这个死寂的夜里，却没有给这个夜晚增添一丝温馨的氛围。露水深重，离之微微地探了探赫连澈的小手，冰凉得不带一丝温度。
“赫连澈，你需要休息。”离之低缓地建议道。
“离之。”赫连澈不去理会离之的建议。她现在如同一个迷路了很久的孩子，终于见到一个成熟的大人一般，她像是抓住了一根可以依靠的稻草，一声声地喊着离之的名字，却又什么都不说。
离之宽厚的眉宇微微地皱了起来，他缓缓地看了一眼瑟缩不已的赫连澈，心头闪过一丝了然：“赫连澈，安静下来。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就什么都不怕了。”
“离之，你跟陆寒夜一起，杀过很多人么？”赫连澈的眼睛睁得很大，很认真的样子。
这个……离之艰难地转头，看着朝向南辰的夜空：“我跟夜师兄，认识很多年了吧！好像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还不杀人。”离之说得很缓慢，一个字一顿的，似乎有难以平复的情愫在他胸中涌动。
“后来呢？”赫连澈接着问。
“后来……后来我就陪着夜师兄到了南辰。从皇宫出来的那一天，我亲眼看着夜师兄发疯般砍着满山的石头，直到他把自己累得昏倒，那一天，我把他背了回去。再后来，他就在那里建了一座母妃的衣冠冢。”说到这里，离之的眼中弥漫出无法掩盖的心疼。
“你对陆寒夜真好。”赫连澈感叹一句。
“夜师兄他吃了很多苦，那种不为人知，一般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你知道么，其实他原本还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姐姐‘长汐公主’，那是天底下最为温柔善良的公主。”
赫连澈微微惊讶地看看离之，因为她听出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种痛苦和艰难。
“结果，就在长汐公主出嫁的前一晚，她却惨遭太子的……公主自然是受不了**，含恨上吊自杀。那种禽兽行经，不论发生在哪里都是种旷世奇辱，更何况是皇家。所以当夜，明毓秀就展示强硬手腕按压此事，终于不了了之。那时候，夜师兄还在蓝谷，在听逃出来的密探的述说中，他握碎了拳头，双眼血红。”
离之的声音里，含着一股磁性，能够氤氲地描摹出当时的画面一般，赫连澈微微地仰头，仿佛看到了当时小小的陆寒夜有多么伤痛欲绝。
“不，他不是在伤心。”离之摇摇头，仿佛知道赫连澈将要感叹陆寒夜的命运一般：“夜，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人。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磨练出超常的忍耐和酷寒，他知道，泪水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的。”
赫连澈情不自禁地唏嘘：“想不到陆寒夜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夜师兄，他比你所能想象的，要强大得多。因为他受到的磨难太多太痛。”离之说完这一句，也不再接着往下说了。
赫连澈知道，离之这是在疏导自己。虽然她不知道离之究竟是想拿陆寒夜给自己做榜样，还是讲一个更惨的人的故事，让自己达到心理上的平衡。
想到这里，赫连澈忽然间想破涕为笑了，离之应该没有那么阴暗，故意去揭别人的伤疤。
尤其是，陆寒夜的。
夜风习习，赫连澈打了个寒颤。离之看到眼里，也就建议赫连澈回去休息。
“好。”这一次，赫连澈没有再拒绝。也许这个世界真的不公平，永远会有人比你更惨，尤其是，那个比你强大许多的人，的童年。
“你住哪里？”离之已经起身，伸手扶向赫连澈，准备送她回去。
“祥源客栈。”
离之听了一笑，原来是在一个地方。
两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更不去触碰那一个**的话题。最终，一起回到了客栈。
在第二天的霞光升起之前，七绝坊里，一改往日习惯，没有一个人在园子里刻苦训练。
雨美儿满意地看着空荡荡的七绝坊，妩媚的唇角绽放出一丝笑容：这样好。她们都按照自己的命令去寻找一个少年了。上天开开眼吧！希望蝴蝶门还能保持以前的办事效率，真的可以尽快把要找的人找到。
至少，蝴蝶门这些遗留和新增的弟子，总要比西楚那荒诞的朝廷靠谱儿得多吧！
“一旦找到了我的孩子，我便立即废了那个昏庸的老头子！”雨美儿眼中斜过一丝狠辣。
“雨娘娘，雨娘娘！”
雨美儿话音刚落，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雨美儿眯着眼睛一看，是黄婷回来了。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你昨天做得很好！把那个少不经事的小主事给及时引走了！这样省掉了我很多麻烦！”雨美儿先表扬一番。
“雨娘娘，西楚大将军，昨夜里被皇上杀了！将军府已经被血洗了！”黄婷瞳孔瞪大，回忆起昨夜血腥，依旧是恐怖不已。要不是那个傻乎乎信任她的蓝澈，她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哦？那个昏庸老头子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利索了？办事效率居然比我预期的还快！哈哈哈！当年竟敢怀疑我是异族奸细，西楚大将军，他活该！”雨美儿十分解气地，放声大笑了好一会儿。
“哦对了，那个小主事呢？怎么不见她人？”
“蓝澈……她昨夜死在了将军府！若不是属下轻功好，力战几十人，说不定就也……”黄婷狠着心，语气却是一番恳切慨叹。
雨美儿挑眉，接着笑道：“真是天助我也！连个小丫头片子上苍都替我收拾了！云若初和藤萝还困在那里出不来，哈哈哈！现在蝴蝶门群龙无首，只能以我为尊了！”
笑到这里，雨美儿忽然脸色一紧：“黄婷，你有勇有谋，办得都不错，武功也不差！七绝坊这里，就先交给你打理了，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事！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是！门主大人！”黄婷自然是惊喜不已！她知道事成之后雨妃是要重赏她的，却没想到会这么慷慨！
“哈哈哈，门主大人！好一个‘门主大人’！”雨美儿狂笑着，也就飞出了七绝坊。现在她还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西楚皇宫的那个老昏庸，还在等着她回去侍寝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