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第55章 吞灭

周儿不喜欢吃甜粥, 但在第二天一早陈逆却很早起来做了一份甜粥,放了南瓜进去,很香甜, 本身南瓜的味道已经够甜了, 陈逆还放了很多白砂糖。

吃进去的第一口,周儿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要谋杀她, 或者她这碗跟他的不一样, 捏着勺子朝那人碗里挖了一勺吃下去, 更甜,甜的有些腻。

“你干什么?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习惯了一种味道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 就像是吃不得辣的人就算生活在一个满是辣椒的世界也没办法喜欢上。

周儿不太喜欢吃甜的, 但也不至于讨厌到下不去口。

但陈逆是真的不喜欢。

他抬眼看她:“嗯,就想尝尝。”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 周儿却猝然平静下来, 勺子搅拌着粥,良久才吃下下一口。

嗓子有些哽的慌,本来花费十几分钟就能吃完一份早餐, 被两人生生吃了一个多小时。

“陈逆, 过两天, 我走吧。”周儿很平静地说。

“反正都要分开的, 你别问准备去干什么, 我也不问你, 成吗?”

陈逆扣紧勺子抬起头:“为什么?异地恋也不是这样的。”

周儿放下勺子:“感情这种东西很脆弱的, 异地恋很累,如果我们一直联系, 我忽然发现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你忽然发现我脾气很差, 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陈逆想开口说不会, 却没有那个自信。

周儿说:“本来准备过几个月的,可是错过这个时间点就等不到了,所以我走了,你看着我离开吧。”

她是故意的,她不想成为那个看着陈逆走的人,所以让他记住,用这种痛苦的方式永远记住她。

不知道多久,她才从对面听到一句很轻的回应。

“好。”

纹身店今天来了两个小情侣,周儿不太喜欢给人纹情侣纹身,但不知道为什么答应了,就当做是她离开的最后一次,有一个好的预兆。

一个向日葵,一个月亮,都纹在左耳上。

刚跟女孩加了好友,陈逆就从外面走进来了。

这几天天气持续的冷,他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棉袄,黑发被风吹的凌乱,漆黑的眼眸显得淡漠。

她先给少年纹的,没看他往里面走。

陈逆僵持地站在原地一秒,坐在里面开始捏着星星串,把之前折叠好的星星串都串到一起。

余光忽然瞥见旁边放着两个硬币,是那天他们投掷的那两个,最上面被人打了两个孔洞用红绳串起来,很长,可以挂在脖颈上。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捏着硬币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笑意。

等两人纹身走出去,周儿扫了他一眼,问:“你来干什么?”

陈逆自顾自把其中一个硬币放入口袋里,另一个递给她,又把星星放在瓶子里。

“酒吧没事,就过来了。”

周儿点了点头,中午跟他一起去了附近吃饭,话不多,也没什么异样的情绪。

陈逆好几次都想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走,但看到那张脸,又没问出口。

安静了十几天,一直到某天陈逆从酒吧忙碌完,看到周儿正在收拾行李,意识到什么,僵持地站在门口,薄唇抿紧,手指都颤抖的停不下来。

拉箱摆放在客厅里,周儿扫了他一眼,招了招手:“你回来了?刚好想问你,我走了小狗你能照顾吗?别给它吃那么多,它吃不了。”

“寄养的话找个靠谱点的,野狗应该能十几年,等我回来它应该还在。”

陈逆低着头:“嗯。”

拉箱笨重地被合上,周儿收拾的有些冒汗了,擦了擦额间的汗,叫他:“一会儿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陈逆走过去抱她,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她整个人像一股风,还没走,他就要抓不住了。

这种心慌的感觉让他有些恐惧,害怕真的如同周儿说的那样,过了那么久之后,周儿就不再喜欢他了。

她身边那么多优秀的人,在什么地方都是被围绕的中心,还能记得他吗?

周儿轻笑了声,手指扬起摸了摸他的额头:“干什么?”

“周儿,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周儿声音很冷:“不可以。”

陈逆闷得肝疼:“为什么。”

他想象里的和平分开不是这样的,他们明明没有分手。

“如果有一天,你忽然跟我失去联系了,我能怎么办?”

“陈逆,这样很累的。”

她不想喜欢是被这样耗光的。

陈逆没吭声,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周儿轻笑:“春天吧,春天之后就是夏天了。”

两人去外面简单吃了晚餐,晚风已经越来越冷了,还有两个月就彻底进入冬季。

平潭的冬天极其冷,周儿还没体会过网上所说的冷到刺骨的感觉。

回到筒子楼,陈逆拿着钥匙开门,刚推门而入,周儿胳膊勾着人的脖颈疯狂吻上去,呼吸声加重,暧昧交织。

黑暗寂静的房间里,灯没来得及打开,月光隐约照进房间,隐约映照出交叠痴缠的两人。

陈逆紧抱着她回吻,他的力道没有丝毫松弛,粗糙的手指所到之处印下一片一片的红痕。

他努力克制着欲.望,残留的一分理智让他歪头去拿什么,周儿拉住他的手指,低声:“别戴了。”

陈逆低头吻她,没吭声。

周儿勾着他的脖颈,媚眼如丝,脸颊绯红:“我提前吃药了。”

刹那间,陈逆有些发疯似的撕咬她的唇瓣跟脖颈,周儿像是能够包容一切的容器,把所有袭来的**吞噬。

陈逆心里空洞的厉害,他开始有些害怕,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是否会后悔,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喜欢和爱,祈求能够同化她,能够让她对他的喜欢更坚定持久一些。

他想要吞灭月亮,跟她共生共死,纠缠不休。

“疼……”

周儿心里闷闷的,压抑的情绪彻底放出来,忍不住哭出声,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仍旧下意识去迎合。

陈逆呼吸重了几分,手指撩拨着她有些湿润的头发,露出那张令人意动神摇的脸,撑不了几秒,又吻上去。

周儿轻咬了他一下,声音沙哑难耐:“别停,陈逆,让我记住你。”

……

后半夜,一阵阵很低的哭泣声从房间溢出,伴随着热腾的气焰,低闷着。

她不是爱哭的人,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人的宠爱了,骨子里逐渐依赖他,才恍然发现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痛苦。

“我们还没一起看雪呢。”周儿眼睛有些红:“陈逆,我们好多事情,都没做。”

陈逆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鼻尖:“嗯,以后会做的。”

她盯着他,语气冷硬。

“如果你不喜欢我了,我就杀了你。”

陈逆笑了下:“好,别放过我。”

-

周儿走的那天没让陈逆送,看一个人离开的背影太痛苦了,她不想那样,早上跟以往一样,吃了早餐,收拾完行李,她就打了车往高铁站走。

彼时应该在酒吧的陈逆也出现在了高铁站门口。

周儿没看见他,进去了之后坐在大厅里等待发车时间。

秋风萧条,高铁站门口有一排的白杨树,叶子枯黄,风一吹就往下掉。

被蓝色油漆刷过的长椅许是被雨水淋的次数太多,有些斑驳,整条马路放眼望过去,像是文艺片里的大结局。

陈逆坐在长椅上,黑色鸭舌头盖住双眼,一旁小狗也蔫蔫地趴在地上,时不时呜咽几声,再没其他动作。

上午八点,是她的发车时间,他只知道她的下一站是京市,陈逆扫了一眼手机,继续像雕塑一样坐在那儿,身影颓废,肩膀往下弓。

天空下起密密麻麻的小雨,冻得人手指发红,鼻尖泛酸。

他才如同被摁了开关一样,站起身一帧一帧拉着小狗往回走。

小狗执拗地站在原地看陈逆,吐着舌头“汪汪”叫。

他回头扯了好几下,小狗都不乐意走。

陈逆笑了下蹲下身,语气没什么温度:“你也知道她要走了么?”

小狗趴在地上,眼神仿佛很受伤。

“连你都喜欢上她了。”

“跟我回去吧,她已经走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小狗赖在原地怎么都不肯离开,浑身湿透地趴在长椅旁边,谁都不搭理。

陈逆牵着绳子坐在雨幕里,脸颊上的雨水模糊了视线,盯着远处来回走动的人群,眼底少见有些茫然。

穿着西装的男人打着伞从远处走过来,把雨伞放置在他头顶,声线薄凉:“走吧,你在这儿淋什么雨?”

陈逆抬头,声线很平:“你联系她了?你怎么知道她今天走。”

“我没有联系她,走吧,过几天收拾东西离开平潭,别回来了,酒吧我会找人帮你处理。”

唐霖看他这副样子,无声叹了口气,心软下来,忍不住低声安慰:“你还小,明年也才十九岁,说不准以后见到更多人了,就不……”

陈逆声音有些沙哑:“舅舅,你别否定这个成吗?”

随后,陈逆手机里收到了最后一条来自周儿的微信,是四个字——来日方长。

自此,他便失去了跟人的所有联系。

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周儿这辈子吃过两次最甜的东西,一次含吻的冰淇淋,第二次是离别时逆爷做的甜粥。而陈逆再也不会吃甜的了,周儿就是他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