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雄

第六百六十二章 留园经筵 2

第六百六十二章 留园经筵 2

公孙无忧这般说,众人也就没有意见,红袖扶香,原本是文坛雅事,许多儒子开始后悔,怎们没带一个侍妾,端茶送水也是好的呀!

见都没有意见,双方纷纷落座,李风云问道:“请问谁先提出论题?”

反方为首的那人拱手道:“在下周叙文,开封人氏,不如就由在下先开一题,如何?”

公孙无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表示同意。

周叙文拱手正要说话,监察官王大山提醒道:“周公子,不要忘了摇铃铛!”周叙文脸一红,拾起放在桌案上系着红绸的铃铛,轻摇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又有‘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贱夫人之子。’之语,可见人有贵贱,何来平等之说?”

公孙无忧微微一笑,摇铃答道:“周公子恐怕是理解错了。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贵贱指的是行为与德行,不是指身份,如果贵贱以身份来分别,那孟夫子此话当如何解?

孔夫子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请问有多少是贵者,又有多少是贱者?”

“这……”周叙文显然没料道公孙无忧会如此回答,一时哑口无言。他本想利用孔子的话来为难公孙无忧,却没想到反被公孙无忧一孔夫子,孟夫子反将了他一军。

孟子的那段话出自于《孟子?告子下》,是所有的人都熟读的名篇,按孟子的说法,舜当初是泥腿子,傅说是泥瓦匠,胶鬲是打渔卖盐的,管仲差点被压到街头砍头,孙叔敖是隐者,百里奚出身更差,是押往集市上被贩卖的奴隶,也就是贱民。而这些人,偏偏都是被孔孟两位夫子赞誉的贤人。

而孔子向来讲究有教无类,弟子身份也是天差地别,有出身尊贵者,有出身低贱者。

可见以身份论人即使是孔夫子,孟夫子也是不认可的。

周叙文身边的一名儒生暗骂了一句蠢材,接口道:“公孙公子说得不对……”

监察官王大山咳嗽了一声,道:“发言请先摇铃,报出身份!不然,你一句,我一句,谁能听得清楚?各位不会忘了众儒生前段日子推举学会成员之事吧?”

当场的儒生当然记得前些时日的事,当是为了成为学会成员,开始的时候还好,后来就乱了,整个过程各人自顾自说,吵吵嚷嚷,根本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也没有人在乎别人说什么,甚至几度差点打起来,一时被引做定州街头巷尾的笑谈,至今还被市井无知之徒嘲笑。

那人急忙抢过周叙文桌案上的铃铛,摇了摇铃铛铛道:“在下沧州吴子牛,以为公孙公子说得不对。子曰:学而优则仕。可见孔圣人虽然认为有教无类,但并不代表各种身份是平等的。而是认为市农工商是平等的。只是说人人都可以通过努力与学习,达到更高的层次,更高地位。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公孙公子以为是否?”

众儒生士气大振,吴子牛话正中公孙无忧的漏洞。

公孙无忧摇了摇铃铛,道:“吴公子,你可能记错了,学而优则仕是子夏说的,不是孔子说的。子夏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他的意思应该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学好了就可以当官。他说的是如果当官还有余力,就应该学习;学习有余力,就应该去为官造福百姓。并没有丝毫说官员比其它人更高贵呀?

从古至今,奸臣贪官从来都未断绝,难道你认为他们比各位德行高尚士子更高贵,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难道你认为他还比不上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巨奸吗?

不错,孔夫子没有说过天下百姓平等,但他也没有说天下百姓不平等呀?

至于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说的也只是大家做的事不同而已。本公子记得孟夫子的原话是这样的: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吴子牛呆了呆,这次他学乖了,刚想说话,忽然想起一事,急忙摇铃道:“小人与大人,难到表明其地位是不平等的么?”

公孙无忧哈哈大笑,摇铃道:“小人与大人,指的是身份,可不是地位。比如吴公子考取科举,未中举之前见官,需称小人;中举之后,则不必。你变了吗,你还是你。

只是时移世易,后人因为种种原因,并将德行的优劣混淆其中,曲解了其中的意思,把身份变得不平等了。

吴公子,你以本公子这解释如何?”

吴子牛哪想过那么多,公孙无忧寥寥数语中,包含的内容太多,又包含了字意的多重意思,一时间哑口无言,呆在那里。

这时,台下有人叫道:“小牛牛,别在那里丢人现眼了,快下来吧!”台上台下的儒生哄堂大笑,就连李风云也忍不住自语道:“小牛牛?”掩嘴偷笑。

吴子牛为人素来高傲,得罪过不少人,与许多人都有仇,有人趁机给他难堪。

这就是公孙无忧与吴子牛这帮士子的不同。公孙无忧这段日子,与花解语等众人,曾认真地研究过对方可能提出的问题,并一一做出了准备。又临场做出了安排,即便对方提出了十分尖锐的问题,也可与花解语等人商量,如何做答。

不像这帮儒生,个个自以为自己了不起,没有太多准备,更没有人能将他们组织起来,孤军奋战,甚至相互之间还有矛盾,彼此攻诘,难以形成有效的呼应。

“肃静!”监察官王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经筵之上,不许辱骂他人,现在念在初犯,暂且放过这一次,如若再犯,必定叉出留园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