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柔情

第八章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喽。”司仪的声音清亮而喜庆,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礼成,送新人入洞房。”

大厅中人声欢腾,萧笑松了一口气,他和南宫少游、慕容逸、灵慧相视而笑。

有人急步而入:“老爷……”是老管家南宫义,他欲言又止,神情有些无措。

南宫威皱眉,沉声道:“什么事,有人捣乱吗?你们处理就好了。”

南宫义面有愧色,身为总管,这种小事他应该处理的,可是来者身份特殊,他实在不敢贸然决定,他迟疑道:“新娘的姑姑要来贺喜!”

满堂宾客一惊,江湖中鲜有人不知程翩与南宫少傲的纠葛的。

“南宫前辈,你何必为难下人?”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我的侄女成亲我不可以来看看吗?我想老爷子也不至于如此不通情理吧?”

南宫威面色一阴,锐利的目光望向长孙,他应该提前做好准备,应该严令手下不许放程翩进来的。南宫少傲不动声色,让程翩进来也好,免得她不死心。

南宫世家防姨的子弟不是拦不住程翩,而是无法阻拦,她是新娘的姑姑,有什么理由拒绝亲家入门呢?

程翩已步入大厅,南宫少傲的脸,一如平时般沉静冷漠。

程翩不忍再去看南宫少傲,他当真如楚湘竹一般吗?只有处于相同境地才能彼此了解那种深深的痛楚。

南宫少傲的父亲——南宫平迎上去,身为南宫少傲的父亲,他只能先尽礼数招呼程翩,这个曾是儿子恋人的女人,如今的身份是儿媳的姑姑。

程翩幽怨道:“我不是来找南宫少傲的。”她不是,她不该来闹事,段长风是南宫**的丈夫,但又有谁能见到楚湘竹而不心碎?

南宫平怔了怔,勉强笑道:“既然来了,不论找什么人,咱们已是亲家,先坐下喝杯喜酒吧。”

程翩压抑不住冷笑,她怨毒道:“喜酒?是负我而去的南宫大公子的,还是洛云的?”

南宫少傲目中一寒,面无表情道:“你是来捣乱还是来讥讽在下的?”

没有愧责、没有欠疚,只有无情和冰冷,程翩心中不由一阵空痛,她咬住唇踉跄后退几步,一股怨恨腾然升起,她极尽刻毒道:“我为什么讥讽你?一个没有自我不敢爱恨的可怜虫!你为什么娶洛云?是不是洛云身上有我的影子?我是洛云的姑姑,你也该称我一声姑姑才是!”

满堂静无声息,所有的目光都聚到南宫少傲身上,南宫少傲沉静如渊,面不改色,语音清寒,“你受不起,也不配!”

程翩用力吸一口气,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发火,目光一扫,她看到了段长风,她怔了怔:段长风轻拥娇妻,南宫**依偎在丈夫怀中,两人十分恩爱的样子。

程翩想大哭一场,为自己为楚湘竹,她定定看向段长风。

段长风心中一动,轻轻推开妻子,他走上前温声道:“程姑娘,你是来找我么?”他是南宫世家的女婿,他不该出头的。

程翩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段长风温和道:“请程姑娘到席上一坐,我想,程姑娘也不想洛云的成亲大礼上有什么不愉快。”

程翩摇摇头,她的语调因段长风的平和而柔和起来,“段长风,我与你并没什么牵扯,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她的目光扫过**,**敏锐地有一种不祥之感,这种不祥突地在心底升起扩大,她急步上前依在丈夫身边,她温柔地软软一笑道:“程姑娘找拙夫有什么事?可否容后再讲?”

看到**的举动,程翩心中不由生厌,她本就恨南宫世家的人,此时,那一点点欠疚也逝去,她冷笑一声道:“段夫人,此事与你可是大大的有关呢。”

南宫威怒喝道:“程翩!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必须阻止事态恶化,“少游,请程翩到后园休息!”

程翩毫不畏惧,她冷笑道:“老爷子,你不必动气,我不是有心捣乱,只是这件事的确对南宫世家不利。”

南宫冷哼一声:“你想挑拨离间?”

程翩摇摇头,想到楚湘竹,她一阵心痛,她苦笑:“我不想再纠缠南宫少傲,只因为有一个人告诉我:南宫少傲很苦,很无奈。她能明了,只因为她自己正处在痛苦绝望之中,我答应她不再纠缠南宫少傲,我本不想再来南宫世家,但当我听她报出名讳时,我忍不住又来了。”

段长风的眼前有些发眩,他的身子僵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克制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还能不能保持,他的心一刹那被撕裂成片,他艰难地,毫无疑问地吐出相思十年的那个女孩的名字:“湘、竹!”

程翩同情地点点头,“一个凄绝哀婉地令人心碎的女子——楚湘竹!”

“你撒谎!”**尖叫起来,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她抓住丈夫的臂用力地大喊道:“长风,你不要听她胡说,她是成心捣乱的。”

段长风挣脱开妻子,长啸一声,人已飞出厅外,瞬息不见。

**绝望地软瘫下去,她哭喊了一声“长风”便晕了过去,灵慧已跳过去抱住三姐。

程翩人如飞燕般直掠向厅外,南宫少傲更快,随手拔出一名弟子的长剑横拦在厅口,剑指程翩语出如刀:“你在撒谎!”

程翩笑笑,凄美绝艳、哀婉幽怨:“我没有。不论你信不信我,她凄绝得令人心碎,她告诉我,她一直在段长风身边注视着他的一切,她不能出现,她没有说理由,我却为她不平。”

南宫少傲的剑垂下,他想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双冷酷而痛苦的眸子,“没有选择是最痛苦的事”,那又眸子掠过的痛可以震撼每一个人。

怎么可能?南宫少傲闭上双目,他深吸一口气,忽然飞掠出去。

段长风与南宫少傲一走,大厅里立即乱成一团,宾客们窃窃私语,南宫威眼见南宫家族英名被毁于刹那,其恼怒已非比寻常,他咆哮道:“程翩,你别以为南宫世家不敢动你!”

程翩眼见南宫子弟已拔剑出鞘,个个对自己横眉怒目,明知冲不出去,她嘴上可不亏,冷冷道:“程翩虽为女流,未必怕你们南宫世家。”

长虹剑庄庄主段伯达不满道:“程姑娘,今日可是令侄女大喜之日,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吧?”身为段长风的父亲,南宫世家的姻亲,事情因儿子而出,难堪的何止是亲家,他恨程翩偏偏在此时讲出楚湘竹的消息。

段伯达的话提醒了程翩,她柳眉一扬,直冲向尚未来得及牵入新房的侄女,“洛云,你也不替姑姑讲句公道话么?”环儿吓傻了,急忙要拦,哪里拦得住,程翩已经挑开新娘的喜帕,刚才如此变故,新娘没有理由一声不吭,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