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三教 第七章 达摩非达摩
七章
什么是快？
到目前为止，当金一需要速度的时候，他都会使出飞隼变这种号称是世上飞得最快的鸟儿，当它从人的眼前飞过的时候，你甚至不能眨一下眼睛，否则就会追不上它的影子
可是，当遇到这个敌人的时候，金一才知道真正的“快”是什么样
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哪怕你知道雷电就要及身，心念已动，却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动作
他甚至来不及使出飞隼变来增加自己的速度，敌袭已临身！
电光石火之间，金一只能将原先提在手中的铁棒移到身前，再加上一把力
棒影飞空！
一夜的苦战，此时方才显出成果来，即便来不及运力施法，来不及使用棒法招式，单凭手肘的发力，铁棒便已能在身前三尺处初现棒影——棒影三现中的初现！
“铮”的一声，敌人身形正撞上了棒影，在金一身前三尺处骤然停住
有了这一棒的阻挡，金一才得以重整姿势，向后急退两丈许，口中尖啸连连，将敌我之间的空间尽数布满了金钱网这阵势一旦发威，就连卢真人这样精通阵法的千年老鬼也要束手无策，谅来不至于再遭到对手的突袭金一的心至此稍定，方才定睛打量对手
高鼻深目黝黑皮肤头发卷曲一脸地络腮胡子……金一虽然来到长安不久也曾在街市上见过这样地人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个胡僧？你是什么人敢打伤我地家仆！”
横亘在空中地棒影至此才消失那胡僧收回手来甩了两下却也不见如何痛楚金一地心中立时又对这胡僧高估了几分他竟能以空手接下自己以三五火车法打出地一棒！即便是事出仓促来不及发力但金一以天界神法运使神兵化身这样地一棒其威力也不是常人所能估计地此人能以空手硬接这是什么神通？
“阿弥陀佛……”这胡僧突袭不果神色却平静似水一点也不象和人动手拼命地样子反合十问道：“这位小施主敢问十八日前此地是否有什么事发生？”
十八日前……金一倏地一惊那正是慧可在这里与炼妖壶同殉地日子这一片沙地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地爆炸才得以形成这来历不明地胡僧跑到这里出口就问十八日前地事想必是和慧可有关吧？
金一心中想起此事脸色便也为之稍变那胡僧鉴貌辨色已知端倪蓦地长叹道：“适才贵仆闻听我问起此事迅即变色出手我不得已方才将他打倒如今施主也是闻之变色想必我当日感应不虚小徒确是在这里圆寂了……”
“小徒？慧可是你地徒弟？”金一吃了一惊他曾经听李大白提起过慧可乃是中土禅宗地第二代衣钵传人受业于东渡而来地天竺僧菩提达摩看这僧人地模样正是个天竺胡僧倒有几分像是达摩可是这又怎么可能？达摩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在嵩山中悟道圆寂了吗？
“敢问大师法号？”
那胡僧敛眉低首，静静道：“贫僧自昔入道，悟彻万法，故以‘法’为号，梵语呼为达摩，世人多称贫僧为菩提达摩，实不曾证得菩提，惭愧惭愧，阿弥陀佛！”
当真是菩提达摩！金一想起当日慧可死无全尸的惨状，心中不禁恻然，一时间因为金虎被击倒而生的愤怒也减了几分，正要答话时，王善忽然大笑三声：“和尚！你虽是达摩，我却道你不是达摩，你说是也不是？”
这什么话，什么是也不是？金一不懂禅宗的机锋，瞠目不解其意，哪知达摩却合十道：“善哉，善哉！这位施主真乃慧根，能识得贫僧本来不错，我是达摩，亦不是达摩，然而名相既在，姑妄以达摩自称可也”
“那就是了！”王善踏上一步只这一步，脚步声所及，立时将金一的金钱阵震出了一个缺口，硬生生挤进了金一与达摩之间也不管金一的脸色如何，王善抬手摘下肩上的大锤，遥指达摩道：“我此次下山，奉师命要做两件事，头一件已经做完了，这第二件吗，就要请和尚成全我了”
金一且惊且喜，听这话中的意思，王善所要做的第二件事竟是和这达摩有关？难道说，那位许天师如此神通，竟可前知世事，一早就料到王善会在此时此地遇到达摩嘛！
喜者，王善的第一件事，两锤就砸走了寇谦之，他这第二件事若真与达摩有关，多半也是大锤招呼有了这样的强援，自己肩上可就轻松多了
王善这一下，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先声夺人，单单脚步声响便足以显示其实力之强悍然而达摩的脸色却仍旧不变，合十低首道：“这位施主，敢问尊师有什么指点？”
王善身子微微前倾
蓄势待发，一面道：“我师父临下山时告诉我，今日)E遇到一个既是达摩又不是达摩的人，若是遇到了，要带给他一句话，那就是……”
“……去者不可留！”王善挥手，打出的不是他那柄大铁锤，却是一道符！
这符去势甚缓，眼睛都能追的上，然而这位能以双手硬接金一铁棒的达摩，却即刻惊退，一道黑影拖成了长龙，尾端还留在原地，前端却已经进了那小小的窝棚等到符纸印上那黑影的尾端时，达摩留在原地的虚像才骤然消失，符纸落空，飘落在地
这一下，金一才算看清了，这达摩的动作到底有多快！符纸飞行虽慢，但达摩这一下却是快到了不可思议，几乎是一念之间，真身就已经到了窝棚之中，当地留下的只有残像而已，而且残像连缀，竟组成了一条黑色的长龙！似此神通，若是用于实战，谁能捕捉到他的真身所在？
纵有神技、神兵，若连敌人的真身都找不到，又何从伤敌？金一紧紧攥着铁棒，手心不觉已经出汗，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能挡住达摩的第一下突袭，有多么幸运！
可是，战端既开，那就不容再退，即便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轰的一声，那窝棚已经整个被掀了开来，一个庞大的身影从窝棚中猛冲飞起，前端飘飞的正是刚刚冲进窝棚的达摩——不知何时，牛琪琪已经绕到了后方，就在达摩避入窝棚的一霎那，这位大力牛氏的后人已经用她千锤百炼的身躯，向对手发动了雷霆一击！
“有了！”虽然没有把握正面击中达摩那飘忽不定的身躯，但目下的局面，王善显然是有备而来，那道符必定有办法制服达摩，现在前后夹击，达摩显然已经失去了从容应对的余裕，如果自己能钳制住他的行动，岂非胜券在握？
至于钳制达摩的办法……“蚊变之……蜘蛛变！”
道诀起处，金一上身不变，下半身却已幻化出八条长腿，那预先散布出去的一百零八枚金钱漫空飞舞，无数道相互连接的金线变成了白色的蛛丝，瞬间结成一张大网，兜头朝着达摩就罩了下去“看你往哪跑！”
原本就密布周围的金线变成蛛丝，结成大网，这一下突如其来，达摩的身形在金钱网中原是进退自如的，被层层蛛丝一缠，骤然停滞，起初还试图挣扎前进，然而蛛丝一层又一层地缠上去，不消片刻便结成了一个大大的茧，将达摩拢在当中
“咦，这招不错！”王善啪啪地拍起手来，一面点头微笑，大锤却被他夹在腋下
金一愣住，此时正是破敌的大好时机，怎么王善颇有袖手旁观之意？再一想他刚才的言行，一个念头不禁浮上脑海：“前辈，该不会……令师也只是要你传一句话而已，别的事你就一概不管了吧？”
王善点头称善：“孺子可教也！我老师就是要我带这么一句话来，连那道符都是我顺手摸出来的，原本想帮你一下，谁知一击不中，要我再管闲事的话，说不定就管出祸事来了反正你现在也能制住他了，何不自己对付？请请请”伸手做了个手势
金一险些绝倒，这王善还真是听教听话，多余的事一件都不做！事已至此，无论是自己与慧可的因果，还是浑身浴血倒在那里的金虎，都不容他再有丝毫退缩眼见随后追击的牛琪琪已经贴近大茧的所在，一双牛眼“牛”视耽耽，只等他放开缝隙，便要上前置达摩于死地，金一只得手捏道诀，一面叫道：“琪琪，留他性命，我有话问他！”
“哼！”鼻子里重重出了口粗气，算是牛琪琪的回答，她两只前蹄却已经开始在地上乱刨，显然不耐已极
“开！”万千蛛丝随心所欲，那罩住了达摩的大茧上骤然开了一个门，牛琪琪奋蹄扬角，正要冲进去给达摩身上捅两个透明窟窿，身形却骤然定住，大大的牛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见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奇事
金一心中一沉，已知出了意外，忙即提了铁棒转到牛琪琪身边，一看那大茧之中，亦是目瞪口呆：放眼只见蛛丝纵横，却哪里有达摩的影子？
“这达摩，到底用了什么神通，我这金钱阵不但困不住他，甚至连他的真身在哪里也探不到！”刚刚放下了一半的心，此时又提到了嗓子眼，金一紧紧攥着铁棒，跳上牛琪琪的背，抢到金虎身边守着现在，在找不到对手的情况下，他也只好先守着金虎了
“达摩，究竟在哪里……”朝阳初升，金一额角已经开始出汗，四望都是漫漫黄沙，却哪里去觅那一个胡僧的身影？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