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三教 第三章 唐国公
可，这位禅宗的传人，当日为何要背弃合约，携着炼？又为何被逼到穷途末路之时，不惜以身引爆炼妖壶，放弃了成佛的机会？
金一曾经向李大白、高颍等人询问过，得知慧可身为禅宗大师菩提达摩的传人，以佛法游历于北齐境内，向上名动公卿，向下亦是市井爱敬，目为当世高僧象这样的人物，却甘愿牺牲自己，他求的是什么呢？
“为免苍生涂炭！”这是慧可当日的原话，金一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天，当卢真人说出“大权”的奥妙时，就如一道闪电穿过思虑的迷雾，将这两件事串在了一起如果凡人不须借助神明的力量，也可以拥有这样强大的神通的话，对于现今的天地而言，这该会造成怎样的冲击！
当他向卢真人提出这个问题是，却又遭遇到沉默，而且这一次，无论钱神金主再怎么嘲笑奚落，卢真人好似是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愿开口了
躺在**，全身都不能动，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金一竟觉得难得地一阵轻松出山以来，这好象还是头一次，什么都不用做吧？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地推开，窦雪儿的小脑袋又探了进来，望见金一睁着两只眼睛在那里望屋顶，便笑嘻嘻地跳进来，跑到床边，伸出手在金一的眼前晃了几下：“一哥，你很无聊吗？雪儿来陪你好不好？”
对于这个精灵可爱的小女孩，金一也是喜欢，望着她的小小笑颜，就好象这世界没有任何烦恼一样：“好啊！可是，你不用陪你的伽罗姐姐吗？”
窦雪儿撇了撇嘴：“她现在哪有空陪我哦！杀了宇文护，独孤家的旧有部曲和田园都抄出来还给了她，每天光是接受这些部曲旧人的效忠，还有检算田亩财物什么的，忙得连喝茶吃饭的功夫都没有了我去找过她两次，头一次还和我点点头，第二次我就站在堂下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回来了”
金一笑了笑，想想也是，宇文护身为把持大周朝野十余年的权臣，如今一旦倒台，势必要引起一串连锁反应，与之相关的所有人，上至天王宇文，下到百姓部曲，想必现在都在忙着给自己找个新的位置呢
他看了看窦雪儿：“你如今这么闲，可见这事和你也没多大的关系，怎么那么大胆子跑去观战……咦，听你说话，好似我不省人事已经不止一日了？”
“嘻嘻，是哦，到今天已经第五天了呢！不过，一哥啊，这次你可真牛牛了，大家百忙之中都亲自来看你，只可惜你没醒过来，白跑了一趟可他也不先问问清楚就跑来，害得我家的门槛这几天都要被踏平了”
金一大讶：“这话从何说起？”
窦雪儿撅着嘴：“喏舅父如今亲掌朝政好些原先只知道巴结宇文护地文官武将都慌地很想尽办法来讨大家地欢心现在谁都知道你是大家眼里地要紧人物了讨好你也就是讨好大家那还不赶紧往这里跑？要不是孙处士说你不能移动我爹早就把你送走了”
金一大窘心说这寄人篱下地滋味儿真不好受窦雪儿人如其名冰雪聪明登时瞧了出来嘻嘻笑道：“不是因为你啦！是我爹胆小看到这许多文武都到家里来弄得门庭若市除了禁苑就是来我家地人最多他生怕抢了大家地风头”
原来如此……金一一笑而罢这种事情对于他还太陌生了只是他却没想到窦毅只不过是因为收他在府中养伤就弄得这么困扰一旦他能够走动要自己面对这些人和事地时候又当如何？
身边有这么一个活泼地小丫头玩玩闹闹真不觉时日之流逝窦雪儿对金一兴趣浓浓缠着他问东问西当知道他出身是那么奇特地一个环境时更是了不得恨不得让金一画一幅图画把那五指山中所有地东西景致全都画下来
好容易天晚了窦府地婢女送了饭菜来窦雪儿就着金一地榻旁吃地香甜见金一能看不能吃地窘状乐不可支笑道：“一哥你莫怪我是孙处士吩咐醒来两日也不可让你进食反正你有道术在身饿不坏你对了差点忘了
”
她伸手到金一的怀里，向衣袋中摸出一个东西来，放到金一的唇边：“喏，你的菩提子，孙处士说了，只这个可以吃”
她这一摸，金一立时就觉察出来，那袋中的菩提子绝不止区区两三枚，少说也有十几枚：“怎么有这许多？”
“你那个家奴啊，真是不错呢，每天都送来三枚菩提子，自己整天守在你那块田地的窝棚里，生怕别人占了那片沙地似的嘻嘻！”
金虎吗？金一这才想起，那日闯入禁苑时，本来
虎在外面埋伏的，可后来战局迭变，直到自己受伤昏9]没有见到金虎出现了
如今听说他守在自己的地上，料想并没出什么事，也就放了心
想起金虎，便想到了牛琪琪禁苑之战的生死与共，金一曾经许下过，此战之后就放她自由的话呢这位曾经贵为一方妖王，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屈居为坐骑这些日子，想想也够委屈了呢，看在她和自己共了这场患难，也没生出什么异心，金一心中对她吃掉自己养大的小母牛的那份怨恨，也渐渐淡了
“等到伤好以后，就放了她吧！”
可是，牛琪琪一旦走了，金虎自然也跟着走了，何田田也走了来到这个世界上，总共也没结识几个人，与自己亲近的更少了他们都走了，身边还有谁呢？金一的情绪忽然低落了许多
窦雪儿年纪小，却是鬼灵精，鉴貌辨色，已看出金一心中不悦，却想不出是什么事令他沮丧正要想个法子哄他，门外忽传有人来访：“唐国公府上，大野先生来访”
“谁是大野先生？”金一想破头也想不出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嘻嘻，就是李大白先生啦，他是唐国公的部曲，李氏被本朝太祖赐姓大野氏，因此官面上都是这么叫的，只不过平常还是自称李氏而已怎样，要不要见？”
李大白？金一精神稍稍一振，这大概是他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之一了吧！等到何田田、牛琪琪她们走了，这个“之一”也要去掉了……“请进来吧”
进来的却不止一人，在李大白的身后，跟着一个素衣的高大男子这个人一进来，尽管彼此间还隔着一个李大白，金一竟觉得房中骤然多了一头猛兽，那感觉，就像是刚出五指山与金虎赌斗时，被他那双虎目瞪着时一样！
这是什么人？气势威风竟能与千年妖王相抗衡！
“啊，唐公？”窦雪儿也吃了一惊，她却认得此人，忙起身行礼，却被那人一摆手，笑了一声：“窦毅的掌上明珠，国师金口批过，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人儿呐！不必多礼了”
窦雪儿闹了个大红脸，毕竟是年纪小，也不晓得如何接口是好那人越过李大白，一步就站到了床边，眼睛扫了扫李大白
“金兄弟，这位便是我家唐国公，大野氏李昺他老人家今日刚到长安晋谒大家，听说金兄弟的事迹，说什么也要来见上一见，恰好金兄弟已经醒转，如此说来倒是有缘”
这是金一从未见过的李大白！在这个猛虎一样的唐国公李昺面前，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潇洒，连腰也变得有些佝偻了，说话的语调更是让人觉得陌生
满心期望见到一个亲密的友人，结果却来了外客，不止如此，连李大白也变了样子金一到此，心竟有些凉了，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唐国公，也不禁生出些抗拒的心理来，只淡淡应了，并不作声
李昺见状，一双虎目却眯缝了起来，忽地笑了笑：“大白，你这位朋友很有趣！看来今日是我来的莽撞了，如此便告辞了，大白，你留此与金兄弟小叙吧！”说罢，竟便拱手作礼，掉头出门而去了
此人来去如风，金一倒弄得有些尴尬，仿佛是自己不领情，把人给气走了
“无妨无妨！”李昺一走，李大白顿时就变回了原样，自己拖了张胡凳坐下，怀中取出酒壶酒杯来，顶着窦雪儿的白眼喝了一杯，这气才算顺了过来：“金兄弟，你莫在意，家主就是这个脾气，不会装样子的”
金一这才放心，料想李大白对于自家家主总不会论错了谈论之中，金一才得知，这位唐国公的夫人居然是独孤伽罗的四姐，不过年纪比独孤伽罗可要大上十多岁，嫁入大野李家也有十年之久了
“伽罗的大姐是大家的嫂嫂，四姐是唐国公夫人，雪儿你的母亲是大家的姐姐……那你怎么还会叫伽罗做七姐姐？”好歹也是大家族的后人，金一对于这类亲戚关系算是掰的清楚的，这才想到这个问题
“叫惯了嘛……”窦雪儿撅着嘴，忽然岔开话题：“李先生，你这么晚跑来，不会是没有菩提子泡酒了吧？”
金一一愕，却见李大白已经把酒葫芦伸到了面前，一脸的坦然：“是啊，喝惯了菩提子泡出来的酒，别的什么酒我都喝不下了，这几日嘴里真要淡出鸟来哩！来来，快赏一枚”
愣了一会，金一忽然大笑起来，胸中的种种郁闷，尽在这一笑中发泄了出来：“李先生，你果然还是那个李大白先生呢！”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