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饲养指南

第26章

“你……你听到了多少?”

小狐妖细声细气地一开口,望舒脸上笑意更浓了:“本君耳力不错,可惜一来丹霞太吵,二来摔酒盏的动静太大,只听了几句,不算太多。”

狐逍遥翻了个白眼。

我信你个鬼!

“想刺探本君什么?”望舒丝毫不在意这个字眼的含义,反倒忙着拨弄着它的那对小耳朵,愈发爱不释手,“说来听听?”

狐逍遥不耐烦地抖抖耳朵,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警惕地弓起身子,乌溜溜的小眼睛悄悄瞥向窗缝,忽然奋力一扑,如离弦之箭蹿了出去。

“你都逃了几回了,还不死心?”望舒淡淡一笑,甚至没起身,只是指尖虚虚拨动了两下,挥袖向窗。

霎时千丝万线穿透窗纸,密密麻麻地排布成阵,织就一张柔韧的蛛网,对着狐逍遥当头罩下。

那丝线细得几乎不可见,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只偶尔泛起一点流光。若是绷紧起来,稍一拨动就能切碎人的四肢,足以将这只被困其中还不老实的红毛狐狸绞成碎片。

但偏偏眼下这些丝线柔软得紧,温和地纠成一团,除了束缚,并没有伤人的意思。

狐逍遥四只爪子加上尾巴都被捆得结结实实,气急败坏地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挣扎,还冲望舒凶狠龇牙。

“本君当年得道之时,曾夺下一缕天雷,而后又花费数百年时间寻得鲛人骸骨,才炼成了这刚柔并济的鲛人丝。想挣开它,少说也得是羲和……”望舒忽然顿时,俯身把龇牙咧嘴的小狐妖捡起来,揣在怀里,逗弄道,“莫再挣扎了,会弄伤自己的。阿遥,怎么不说话了,想刺探本君什么?嗯?再说两句听听,方才不是说得挺好?”

堂堂孽海狐狸,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色狐狸眼泪都快下来了,自暴自弃,委委屈屈地开口道:“没别的,就想知道你的仙号、名讳……”

“本君仙号望舒,姓余名临渊,如今只是一介闲散仙君。”望舒想了想,贴心地补充道,“也曾有人喜欢唤我子渊,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现在,只有丹霞会这么叫。”

狐逍遥瞪大了眼睛。

他没料到望舒竟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一时半会弄得狐狸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你怎么什么都说……”

“嗯?不好么?”望舒把它翻过来,戳了戳柔软的肚皮,“你家主人就想知道这个?”

色狐狸登时恼火,大声反驳道:“我没有主人!”

“好好好,没有没有。”余临渊嘴角的笑意就没止住过,哄道,“与你传音那人是谁?说出来,本君再请你一顿全鸡宴。”

色狐狸很有骨气地扭过了头。

区区一顿饭,它是绝对不会出卖好兄弟的。

“那人是不是有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连睫毛都是银白色?”

狐逍遥:“?”

“最近还来过银柳川?”

狐逍遥:“??”

它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这个仙君为什么在打听自己???

望舒替它解开了尾巴上的鲛人丝,好让某狐舒服些,然后夹了一块吃剩的盐鸡肉放到狐狸嘴边,问道:“是不是他?”

“……是。”狐逍遥屈服了,张嘴咬住那块香喷喷的鸡肉,大快朵颐起来,胡诌道,“他就是我家老祖宗,九尾天狐转世,像你这样的仙君能打十个,我就是它的嫡嫡嫡嫡亲曾孙,还不赶紧把我放了!”

“……”这只小狐妖不会撒谎,一瞧便知在胡扯,余临渊憋笑憋得辛苦,勾勾手指,收回了剩余的丝线,把它放回桌上,支着下巴继续问道,“那么小祖宗,你还想问什么?本君一定如、实、招、来。”

色狐狸立刻翘起了尾巴,得意忘形道:“你听说过梦泽仙君吗?”

“梦泽?”余临渊思忖片刻,缓缓皱起眉头,低声自语道,“柳……莫书?”

“你认得?”色狐狸欣喜地甩起尾巴,摸清底细最好的法子莫过于上床睡一觉,要是有望舒在中间搭桥牵线,那还不容易,“我仰慕梦泽仙君已久,能不能带我去见……”

“仰慕?”望舒神色陡然冷淡下来,伸手揪住狐逍遥的后颈皮,拽到眼前,淡如琉璃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它,仿佛剔透的玉石,没有半点温情,“你仰慕他?”

杀意骤起。

色狐狸又吓炸了尾巴毛,欲哭无泪。

仙君都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魔尊大人这边也陷入了沉思。

仙君都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昨夜他实在熬不住,又没那个胆子把白子游从被窝里掀出来,干脆偷溜出去喝酒,今早回来后就没见着小仙君的影子,只见到了一只睡得没心没肺的貂。

“阿霜去哪了?又不高兴了?”

“吱。”

“……”温千晓拎起雪貂往乾坤囊里一塞,下到大堂,摸出两块中品灵石往昏昏欲睡的掌柜跟前一拍,连比带划问道,“有没有见过一个异色眼瞳,大概这么高,看起来有点瘦弱,穿白色衣裳、青色纨绔的人?”

“异色……啥?”掌柜被震醒了,迷迷瞪瞪地往桌上一看,眼睛立刻瞪得比铜铃还大,除了那俩石头啥也瞧不见,谄媚地搓着手,连连点头,“见过见过。啊呀,那位公子真是玉树临风,一看便知是某仙门大家的高阶子弟,不知客官找他何事?”

“他是与我同行之人。今早发现他不见了,正在寻人。”

这下掌柜彻底清醒过来:“您、您是昨夜打听酒肆去处的客官……坏了!那公子还跟我打听您呐,我给他指了酒肆的方向,不过——”

不过那酒肆不是正经酒肆,是看姑娘们跳舞吹曲儿喝花酒的地方,什么三教九流都有,鱼龙混杂,哪是白子游这样的人能去的。

温千晓昨夜去喝过酒,一听便知那言下之意,登时肠子都悔青了,火急火燎地冲出门去。

一个没看住,又又又让他去了窑子。

而且这回小仙君若是呷上醋了,那不得气到把自己头拧下来。天地良心,昨晚自己只是坐在那里闷头喝酒,别说摸姑娘的手,连舞都没看两眼,也没敢喝醉。

魔尊大人边赶路边翻找千里传音筒,还差点把误翻出来的雪貂给扔了。

送给白子游的那个,他花了不少心思改进过上面寻踪定位的阵法,不像给狐逍遥的那么粗糙,只能寻到个大概位置。白子游这会儿到底是在街头还是巷尾,他都能瞧得清清楚楚,找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温千晓本来没想过要动用这个。

这东西往好了想,是关心;往坏了想,总会给人一种难以摆脱的窒息感。

白子游被云境囚禁了两百年之久,对这种事再**不过,万一惹得小仙君误会,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不过眼下,还是吃醋这事儿更急。

温千晓忽然停住了脚步。

“……阵法失效了。”魔尊大人面色一瞬冷若寒霜,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只觉得落在身上的旭日微光寒凉如水,凉入百骸,指尖轻轻颤抖着,几乎要把手里的法宝捏碎,“什么杂碎,竟敢动本尊的人,真是狗胆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