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志怪录

第88章 神秘的手艺

第88章 神秘的手艺

老年丧子之痛,搁谁身上都受不了。老哈爷子的眼珠里密布血丝,背后应该没少哭过。但毕竟当了几十年的“大拿“,家里就他一根顶梁柱,在外人面前还是忍得住。

“大爷,我俩是哈大哥在沧海市的朋友。缘分一场,好聚好散,过来跟老哈再见最后一面。“唐林恭恭敬敬地低头说到。

“大爷,我们小辈的也知道,宽心话说得再多也不解心疼,您风浪见得多,能扛起的事儿也多。说到底,家里日子还得过。“李星野轻轻托起老爷子的双手,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上边。“千里送鹅毛,这是我小哥俩的一份情谊,您老万万务必收下。“

老爷子没有推让,收起礼金。

“能得两位小兄弟远道前来吊唁,我家德利也算没有白在沧海待过这几年。老夫在此谢过二位。有心了。“

老哈没有兄弟姐妹,老爷子又早年丧妻。家里实在亲戚也没有,整个灵堂冷冷清清。

李星野和唐林看着孤零零的老爷子,心下难过,就每人主动扯了块白布,系在腰上,留了下来。

“老哈是昨天白天去世的,今天家属去沧海把他请回老家,算是正日子,明天是停灵的最后一天。我们哥俩在这,多陪他待一会,送他最后一程。“

老爷子没有多说话,只是拱了拱手。

第二天早上,村里的邻居朋友纷纷前来吊唁,老爷子一一回礼答谢。

李星野注意到,帮着老爷子迎来送往的,除了自己和唐林,还有六七位老爷子。这几位全都六十岁开外,整场丧事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全都不用吩咐,布置得井井有条,彼此配合还相当默契。

这几位,连带昨晚看见的台子上的吹鼓手,应该都是以前跟老哈爷子搭班子的老伙计。一起吃了几十年的“白事饭“,流程早就熟练了。

山里的一天,感觉比外头要过得快很多。

太阳很快就从天上转了一圈,眨眼天就擦黑了。

老哈爷子的班子里,一位老人下厨,做了两桌“豆腐饭“。李星野唐林和这些帮忙的老爷子一起,围着桌子简单扒拉了几口,就回到灵前,给老哈烧起了纸钱。

那些老爷子吃完饭,就都跑到门外的空地上,绕着搭起来的台子忙活着什么。

老哈爷子却没有吃饭,只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天黑了,吹鼓手早停下了吹吹打打。

冬天的夜里,山村尤其寂静。

突然,外头传来“哐!哐!“的敲锣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随着每一声敲锣声,李星野隐约听到有个老人用沙哑的声音喊着什么。

支棱着耳朵听来半天,是反反复复这么一套词儿。

“丧门开,

阴魂来。

冤鬼唱戏,

生人回避!“

李星野正要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一旁的老哈爷子却长出一口气。

“两位小兄弟,今晚是我家德利在人世的最后一晚,明早就入土为安了。“

说着把嘴里的烟头吐在地上,拿脚踩灭了。

“我是他爹,父子连心,总觉得他死得蹊跷。今晚,我要用我的法子,给我儿子伸冤报仇。“

“你俩虽然是外人,但难得如此重情义,今天能留在这里也是缘分。老夫且问你们,可有胆子做个见证?!“

唐林的职业嗅觉告诉他,眼前好像要出现一个写稿子的素材,一个大新闻在等着自己开发。当即忙不迭地点头。“不知我二人可以做点什么?“

“你们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了。这门手艺,至少二十年没有用上了。“

随着老哈爷子来到大门外,只见门前的台子,已经用白布搭起了棚顶,台子两侧还有各有一个帘子,帘子上分别用毛笔写着两个大字——“出将“和“入相“。

这分明是一个戏台子啊!

老哈爷子走到大门前,把麻绳上串好的纸钱全都扯了下来。绕着戏台子稀稀落落撒了一圈。把麻绳一端搭在台上,另一端直垂下来,在地上浅浅地挖了个坑,把余出来的绳头埋了起来。

老哈爷子把左胳膊袖子撸了起来,抽出一把小刀,噌地在小臂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血顺着手滴滴答答流了下来,老爷子一边绕着戏台子走,一边念着不知道什么咒语。

李星野竟然觉得这咒语自己听过!

或者说,念诵咒语的语言,他听过。

当初阚木头用厌胜术对阵黑刀纸人的时候,就是用这种语言念的咒语。

看来,文化的传承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就像从远古流淌过来的河流,你看着它在地上仿佛已经断绝了传承,但实际上它通过隐藏在地下的暗流仍然默默流淌着。

这种上古时期的神秘语言,仿佛带有某种神奇的力量。

李星野看老爷子走路的步伐也有些奇怪,仿佛两条腿不一样长短一般,脚的指向也不停变换,身子随着动作左右晃动,起伏不定。

随着他走得越来越快,念动口诀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地上的纸钱,都撒上了老爷子的鲜血。仿佛纸钱上开出了一朵朵大大小小的鲜花一般。

突然,老爷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正面站立,对着戏台,流血的左手紧紧攥着那根麻绳,嘴里大喝一声。

“开场!”

胳膊上的血,顺着手慢慢地在麻绳上浸润开来,缓缓向下渗去。

锣鼓声响,在写着“出将”字样的门帘后头,走上来一个人。

是个老头子。

不仅演员是个老头子,这人扮演的也是个老头子。只见他只是鼻子上头涂了块碗口大小的白色印记,嘴巴勾得红彤彤的,依稀是个丑角的样子。

李星野看的稀里糊涂,这些戏剧大多用地方方言唱出来,自己根本听不出个子午卯酉。

这时,却听见这老爷子嘴里清楚地念了一首打油诗。

“人老曲腰把头低,

树老焦梢叶儿稀。

茄子老了一斗子,

倭瓜越老越好吃。”

然后简单地开始介绍起来。“老汉张别古,打草鞋为生……”

李星野心里登时闪过一个念头。

张别古!

这出戏是《乌盆记》!

这是一出鬼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