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臣养成实录

第491章现状

第491章现状

六月的京师白云浮动,淡薄的日光从云层中露出脸儿,透过树影直射而下,在地面上跃动出碎金般的光斑。

着实是个好天气!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边品茗边闲适读书,可对于翰林院里的众位编修官员来说,如影随形的燥热却让人更加躁动,难以沉下心来,手中的一本本经史典籍恍若压在心上的小山,让人喘不过气。

大半时间过去,离截至日期越来越近,新进翰林官们待的检讨厅早不复开始的模样,往常珍贵难得的典籍、卷宗被随处摆放,斯文儒雅的年轻官员们也一个个纠结着头发,面上尽是苦色。

唯独陆烁悠闲从容,比别人淡定许多,始终保持着世家子温润如风的气度。

读书是乐事,于陆烁而言更是如此。

赋税一目相关的书籍虽杂乱琐碎,其中还带着许多艰难晦涩的词句,陆烁却从中找出不同寻常的乐趣出来。

这些都是前人的心血,许多书外头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只有翰林院中的官员才有资格阅览。

陆烁读了这五六日,早已沉浸其中,不知不觉案上小山似的书目也都被他读完理解通透了。

至此他才开始细细编纂。

与其他官员边看编修的方法不同,陆烁是一下子看完了所有要参考的资料,编纂起来也更加游刃有余。

其他翰林越到后来越显吃力,陆烁却是越到最后头脑越清晰,该做什么,要做什么,一条条一件件他都划分的很清楚。

不过,碍于他要编纂的篇目幅度很大,加之此次编纂时间所余不多,几乎修完的是什么样,交上去的成品就是什么样。

这算是陆烁在翰林院中第一次独立完成一份大的任务,也是一次加官进爵的好机会,再有何青云前几日那一闹的激励,陆烁打起了十二分精力,心里默默想着此次定要做一番成绩出来。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霭深重,翰林院的灯火如豆,陆烁案上亦是如此。

与其他翰林官为了按时提交任务不得不留下来不同,陆烁要完成任务的话,时间并不紧张。但他却不想中途打断思路,于是准备连夜将手头未做完的一则篇目直接写完。

李炎按照陆烁的吩咐,派小厮往陆府递了信,之后就买了饭食回来,尽心服侍在陆烁身旁。

陆烁匆匆吃了几口,就伏在案上继续刚才的进程,一张俊脸被灯火一照如雕刻般,灯影之下更显认真。

其他编修却没陆烁心如止水的定力,忍不住抱怨起来。

“抄录典籍条目,注明文章出处,随便找一名贴书吏就可以抄录完,何必要用我等……”

“寒窗苦读二十几载,本以为中了翰林一朝风光,却要来此修书……”

“是啊,家中父母本以为我进了翰林院,能在御前侍奉,随时面见圣上,是最为清贵的去处,不成想我虽为翰林,却跟抄书匠没什么两样……”

“先熬着吧,翰林嘛,熬得就是个资历……熬个一年两年,自然也就出头了,当初几十载寒窗都熬过来了,现在也是一样……”

怎么会一样?

听到此话的许多翰林官纷纷对视一眼,无奈摇摇头。

为科举寒窗苦熬,到底有个出头的目标在!

此番勤恳修书,虽说张学士已经允诺圣上满意便给所有人官升一级,他们原本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可不过几日过去,热情就已被彻底打消。

编修一事,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单单那一部部厚厚的典籍,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更何谈还要从中找出有新意又无错的观点来,更是难上加难。

随他们如何闲话,陆烁不动如山,周茂和孙哲也是如此。

周茂跟陆烁一样、沉浸其中无暇分神关心翰林官们在说什么。

孙哲却是牢记住了陆昀的话。

官场上多说多错,很多时候一句不重要的话,却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让人记下来背后捅你一刀,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那日陆烁与何青云对峙的事情发生之后,各翰林的反应,更让孙哲坚定了这个想法。

时间一点点耗尽,很快外头梆子敲了三声,陆烁抬头看看正中央的沙漏,竟已快到了子时了。

此时已过了宵禁时间,街上禁止人员走动,陆府是不能回去了,只得暂时休息在翰林院内。

到了此时陆烁才有精力抬头看看同僚们,发现竟没有一个走的,有的还在伏案书写,有的却已经流着哈喇子睡着了。

陆烁看看手下的书册,已是写的差不多了,他将东西收拾放好,就也和衣在翰林院睡下。

打雷似的呼噜声响在耳侧,陆烁这一夜睡的并不踏实,更何况有人熬了个通宵,以何青云为典型,他似乎与陆烁较上劲儿了,一整夜未睡看书,灯光亮着,陆烁极为不适应。

清晨起来迷迷糊糊,眼睛都睁不开,一把冷水敷在脸上才算好了些,又用了杯参茶提神,陆烁便又再次生龙活虎。

陆烁匆匆用了饭,便又继续昨日未尽的工作。

“赋税”一目共十七个条例,陆烁查询资料对这些条例修改了一番,又另外增添了十二个条例,共二十九条例,如今他已完成二十一则,只差最后八则。

这八则却是最麻烦的。

陆烁看了本朝赋税制法,基本上是沿袭唐制,一向喜欢并善于创新的太祖皇帝,于此事上却显得极为固执,并不敢轻易扰乱赋税规则。

仔细看过一遍《大齐典律》上有关赋税最原始的条例规定之后,陆烁倒是很理解太祖皇帝。

赋税关系到每家每户,不论你是一无所有的佃农还是坐拥万亩良田的豪强地主,都必须要面临赋税的问题。

朝代更迭不久,一些旧习很难立刻更改,大齐立朝至今,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朝臣,甚至是高高在上的太祖皇帝,都要受这一规则制约。

可以说,除非是脑子瓦特掉的昏君蠢材,才会无视这套规则,凭个人心意行事,否则就必须要学会在各方利益中寻求一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