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域

第8章 盲蛇蛊2

第八章 盲蛇蛊 2

枪声传到考察团的营地已没有那么火爆,但依然让大家一震。面面相觑,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疑问,“发生了什么事?”

猎狗的吠叫声全无,森林因为这一枪而安静许多,连野兽也噤若寒蝉。可是这安静里似乎潜藏着什么危险,王东心生不安,对大家说:“我过去看看,卢同学、马教授,跟我一起去吧。”

卢明杰与马俊南责无旁贷地点点头,拿起火把,往枪声传来之处走去。刚钻过一丛大灌木,就见鬼师扛着猎枪从另一侧钻过来,却不见摇头晃尾的黑虎。王东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黑虎呢?”

鬼师的眸子里泪光隐隐,声音也哽咽了:“虎子……”他摇摇头,穿过三人往营地走去,背更佝偻。这片言只语里的伤痛,让三人明白黑虎已是凶多吉少,心里油然而起一股惋惜。虽然与黑虎相处时日尚短,但它机智勇敢,深得考察团众人的喜爱。没想到它出师未捷身先卒,在白骨沟被一头野猪夺去性命。

三人朝着鬼师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长叹口气,折回营地。鬼师已倚着树桩坐下,篝火映照下,他的昏花老眼里泪光闪闪。他一个孤单老人,猎狗就是他唯一的家人与朋友,失去它不亚于老来丧子。大家都理解他的悲痛,但不知道如何劝慰?只是围着火堆默黙地看着他,营地的气氛低落。

一会儿,王东估计他悲痛稍减,便过去好言安慰。不料反而更惹得鬼师悲恸,不停地说:“它才五岁,它才五岁,以为它能陪着我到死,没想到……”他又哽咽得说不下话。王东言拙词穷,心中自责不已,鬼师已近风烛残年,因为要给考察团带路而失去唯一亲人。“师傅,如果你不想再给我们带路,我们也能理解。”

鬼师苦笑几声,特别刺耳。“虎子死了,我也没有什么牵挂,这把老骨头也随便了。”他抬起头盯着王东的眼睛,说:“我感觉到了,这不是一次吉祥的旅程。”他的眼睛像把刀一样地刺进王东的瞳仁深处,他的话语,跟松朗村师公的那番话交织一起,在王东的脑海里叫嚣着。

“……这不是一次吉祥的旅程。”

“……你们头顶笼罩着黑雾,走在死亡之路上……”

坐在狭窄幽深的祭坛地下通道里,徐海城与小张百无聊赖,时间也过得特别慢。小张隔一会儿看一下腕表,嘀咕一声:“席三虎怎么还不来?”或者是:“靠,才过十分钟”。后来他也懒得再看表,就这么呆呆地坐着,靠着凉凉的石壁。

时间久了,两人都有点头昏眼花,胸口烦闷,特别是眼睛不断地流泪。知道是因为下面囤积的几千颗人头都是用防腐药物处理过,药性在封闭空间里郁积太久,带着毒性。小张看着徐海城,又看看柜门,意思不言而明。

徐海城心知再不破门,就会中毒晕过去,时间无多,即使是文物也要损坏了。他掏出枪,示意小张后退一点。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笃笃的脚步声。他心里大喜,拍着柜门,大喊:“席三虎,是不是你?我们在这里。”

那脚步声停顿几秒,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谁?”

“我们是南浦市刑警队的,被人困在石柜里面,这位老乡请你帮忙把锁撬开。”

那人走近,拍着柜门,有点不敢相信,“你们在这里面?”

“是的,我们在里面。”

“你们为什么会在里面?”

这个人可真够?拢旌3前崔嘧乓欢亲拥牟荒头常担骸八道椿俺ぃ颐窃谧凡榘讣蝗斯亟锩妗!?br/>

“谁把你们关在里面的?”

旁边的小张早已不耐烦,叫嚷着:“你到底帮不帮我们开门?不开我们自己破门了。”徐海城瞪他一眼,责怪他太沉不住气。外面的人心中有顾虑,十分合情合理,因为事出意外,要是徐海城在外面,也得问个清楚才能放他们出来。他真怕外面的人一走了之,不过那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传来离开的脚步声,大概在想着两人说法的真实性。可惜石柜严实,没有办法将证件塞到外面给他看。

“这位老乡,你可以去祭坛外面问一下通天寨的席三虎,他知道我们的身份。”

那人慢吞吞地说:“我就是他找来的,他说两名警察进祭坛几个小时也没有出来,让我来看看。”

小张恨恨地咒了一声:“我靠。”

徐海城也生气了,说:“那你还说这么多干吗,赶紧把锁撬开。”

那人依然慢悠悠地说:“我只是想问个清楚,万一你们是被警察同志关进去的,我放出来不是坏事情吗。我这就帮你们撬开。”听他这么说,徐海城与小张顿时松了口气。一会儿门外传来撬锁的声音。

一分钟不到,锁掉到地上,柜门也被拉开,有人在外面好奇地张望着。徐海城钻出柜子,看着这个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样貌普通,眉宇沉静,看来是个慢性子。

“谢谢你,老乡,我叫徐海城。”徐海城摘下口罩,边说边伸出手,那人迟疑片刻才伸手相握,说:“我是铜锣寨的吴春波。”他只是轻轻一握就飞快地松手,目光也从徐海城脸上移到石柜,似乎他对石柜的兴趣远远大于前者。

小张也钻出石柜,拍拍身上的灰尘,摘掉口罩,说:“快要憋死了。”心中有气,他重重拍着石柜门,说:“老大,怎么处理?”

“先把柜门锁好吧,等我们回来再报上级部门处理。”

小张看着吴春波手里拿着铜锁,说:“可是这锁已经坏了。”

徐海城把封柜底的石块重新放好,然后将柜门合上,拿出手铐扣住原先的门环。小张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说:“老大,这不显得太招摇了?”

“你有好办法吗?”徐海城反问。

小张想了想,摇摇头。

徐海城看看腕表已近傍晚,不知不觉在石柜呆了四个小时,他看了柜子门上的手铐一眼,说:“走吧,今晚得赶夜路了。”说罢,往祭坛走去,小张紧随着。吴春波犹豫片刻,看了看石柜以及石柜上闪闪发亮的手铐,跟了上去。

走到祭坛外面,太阳已经隐没在云层后,席三虎正站在祭坛门口张望,一看到两人,高兴得差点违背祖训迈进祭坛,幸好他及时收住脚步。“徐队长,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等一会儿告诉你。”徐海城说,“三虎,我先问你,刚才你守在门口时,看到有人进入祭坛吗?”

席三虎摇摇头。

看来那人根本不是从门口进入祭坛的。大概他是看到守在祭坛门口的席三虎,于是就绕到围墙后面翻进来,墙内墙外都是齐脚踝的青草,根本不可能留下脚印。徐海城四处张望时,吴春波走到席三虎身边,两人互相拍打着肩膀,挤眉弄眼地笑着,看得出来两人很熟悉。

徐海城心中一动,问吴春波:“要不是你正好来祭坛,我们就惨了。”

吴春波还没有说话,席三虎就大大咧咧地说:“是我找他来的……”原来他在外面左等右等,都不见徐海城与小张出来,又碍于祖训不能入内,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于是他就想到离这里最近的林区的守林人是吴春波,结果走到半路,就碰到吴春波。两人是小学同学,向来要好,席三虎将事情一说,吴春波就自告奋勇来帮他看看。

“哦。”事情与徐海城想的有点出入,他本来怀疑吴春波就是将自己与小张关在石柜里的人。

席三虎看着手表,问:“徐队长,我们还要不要去白骨沟?要去,就得赶紧,晚上路可不好走。”

“那现在就走吧。”

席三虎背起猎枪,撮唇唿哨一声,在草地上撒欢的猎狗飞快地跑回来。他对吴春波说:“我带他们去白骨沟了,等我回来去找你玩。”

吴春波拉着他,低声说:“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看看?”问的是席三虎,眼睛却是看着徐海城,可见他是个聪明人。

徐海城微微一笑,说:“一起去吧。”小张诧异地瞥他一眼,似乎在说,这个人很值得怀疑,为什么还要带上他?徐海城拍拍小张的肩,示意他放宽心。

四人就此上路,猎狗跑在前面,吴春波与席三虎并肩走着,边走边说话,聊的全是两个村寨的琐事。徐海城与小张跟在后面。四人的脚程比考察团快多了,所以很快就走进半山腰的原始森林。

森林里阴风阵阵,鬼影幢幢。电筒的灯光引来不少野兽逡巡不去,兽类眼珠闪烁着绿幽幽的光。小张与徐海城心里紧张,不时按着腰间的手枪。不过野兽本性怕人,所以只在周边徘徊跟随,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快到白骨沟了。”虽然在黑夜里,森林里到处都是树木,席三虎也对自己的方位了如指常。徐海城与小张松口气,放下握着枪的手,心想森林原来也没有传说的恐怖。

猎狗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席三虎撮唇唿哨,回应他的是猎狗的吠叫声,十分焦急。席三虎深知猎狗习性,肯定是发现什么,于是握着猎枪往声音传来方向走去,徐海城三人也紧紧跟着。

没走多远,灌木慢慢地变少,树木也变稀,月色从缝隙里泄进来,如水般幽凉。猎狗冲着半空不停地吠叫,大家抬起头一看,只见半空吊着一只黑色的狗,已经干瘪,散发着难闻的腥味,蛆虫在黑色皮毛上不停地蠕动。

席三虎惊愕地说:“黑虎!鬼师家的黑虎!”

徐海城不明白他惊愕的由来,好奇地看着他。

“鬼师家的黑虎是我们村最好的猎狗,居然死在这里。”他看着吊着猎狗的绳子,“操,哪个猎人这么缺德,居然下绳套勒死黑虎。”

听他这么说,徐海城明白过来,黑虎之死是有人故意为之。原因不言而喻,自然是令考察团失去一个有力的助手,要知道在森林里,猎狗的作用远大于普通人。只是他想不明白,难道考察团不知道黑虎之死是人为所至?他哪里知道考察团以为黑虎的死是野猪所为。

席三虎骂骂咧咧一番,将黑虎放下来埋葬好。然后大家寻处干净的地方,架起遮棚过夜。吴春波与席三虎准备晚饭时,徐海城拿出记事本理清思路,小张挨近他低声地说:“你不觉得他很有问题吗?”

徐海城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吴春波,点点头。

小张不解地又问:“那你还带上他?”

“不带着他,怎么发现他的问题?”徐海城淡淡地反问。

小张深有顾虑,“在森林里,他可是比我们厉害。”

“不要担心了。”徐海城心思转移到救援队身上,“不知道救援队发现考察团没有?”救援队里都是体力超常的野战士兵与猎户,速度很快,昨晚应该抵达古榕洞。

古榕洞。徐海城问过席三虎,他说根本没有这个地名,事实上白骨沟过去的深山里,都没有约定俗成的地名,都是各人自己瞎起的。所以古榕洞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只有让猎狗跟踪他们的气息去寻找。

古榕洞是许莉莉记事本上的最后一站:4月17日,古榕洞,诅咒,石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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