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颜虐色

第二舞 介就是一见钟情么

张子萱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尽量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走在宽阔容纳三辆宝马并行的官道上,心里还在回味着昨天晚上那场百年难得一见地反抗。

她从小就是这么个脾气,好似弹簧一样,人家欺负她,她就会缩上一点,再被欺负,再躲避着,一直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会突然爆发出来,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一直到心中的怒火完全平息,才又恢复成最初胆小怕事的样子。

昨晚狠狠揍了那个猥琐的男人一顿后,一阵冷风吹来,瞬间吹走张子萱所有的勇气,看着满脸是血的醉汉,她顾不上去检查对方是死是活,吓得转身就跑。一直跑到了城东边的墙根处,直到看见了东城门才算停下脚步。倘若不是夜晚城门紧闭,她一定会跑出城外去。

整个后半夜,张子萱都是缩在城门下藉慰那点点火光来取暖,她不明白为什么在现代的时候还是白天,穿越过来却是夜晚。

清晨的朝阳透过高达十几米的梧桐树叶的缝隙间洒在繁华的街道上。

城门被一列穿着钢铁制式盔甲的城卫军打开,然后分成两排,整整齐齐的如同傲然挺立直插苍穹的标枪一般伫立,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城卫军士兵看张子萱一眼,完全视而不见,在他们眼里,玄都从来不缺乏乞丐,如果每个乞丐都去盘查一番,那纯粹是自找没趣。

过了一会儿,整个城门热闹了起来,往来如织的人群,车水马龙的马车,看的张子萱眼花缭乱。

最令张子萱感兴趣的还是官道上行过的女人,她不由多望了两眼!

抹胸、明衣、襦裙……

这身打扮分明是唐朝的装扮么!她惊诧的看着来往的女人,原本还以为看到了开放的青楼女子清晨出来买早点,可看来看去,竟然都是这样的扮相。

她忽然觉得非常得不对劲,唐朝可是个以胖为美的年代,怎么昨晚那孙子一个劲儿地骂她死肥婆、肥婆娘之类的话呢?是历史书有误,还是她幻听了?亦或者是丫也是穿越来的,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就在张子萱打量别人的时候,殊不知她也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身上的那套衣服倒还好,因为是对襟系扣的,加上一晚上折腾得脏乱不堪,倒是和这里男人的衣服很像,只是脚上那双明晃晃的帆布鞋,实在太乍眼了。尤其是这么个身材,怎么看怎么球。

过路行人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张子萱有些觉得难为情,虽然以前也总是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但都是看过就算,走远了再回头看两眼,从来也没被人这么死盯着看起来没完啊!

为了不成为因为受不了别人地注视而尴尬致死的史上第一人,张子萱只有在众目睽睽下逃遁,才算躲避了众人的窥觊。

生平第一次当贼,竟然是在古代。罪证就是她脚上此刻套着的靴子,白帮黑底很普通的样子。鞋有点大,但好过那双帆布鞋让人咋舌。至于那双罪魁祸首,早已经变成臭水沟中的装饰物了。

饿,很饿,非常饿。

张子萱走在街道上,饿得两眼发昏,眼前晃过去的每个人都会自动变成烧鸡,烤鸭,猪蹄。她眼冒绿光,像只疯狗一样盯着面前每个人,他们终于被她呲牙咧嘴的蠢样吓走了,而她眼前一空,也终于清醒了几分。

张子萱踱回到城门口,仰着头透过阳光打量着城门口高高的牌匾,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的两个大字。

玄都!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她脑浆子都要想炸了也没想到历史上有这么个地方。

“大哥,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张子萱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客气地问着城门的城卫军。虽然她对他们很没有好感,也不知道昨夜都跑去哪儿鬼混,害得她险些贞操不保。

“你瞎啊!没看到城门上硕大的字吗?”没想到守门的官兵斜睨了她一眼以后竟然出口不逊。

张子萱气结,唐朝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个朝代了。不是说唐朝时礼仪之邦吗?不是说什么泱泱大国吗?为什么身为官家的代言人,这个守门的城卫军竟然如此恶劣?她突然转了转眼珠,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悄悄地又凑了过去。

“您定期的狂犬疫苗没打是吗?”她贴上去小声地问着,趁着城卫军没回过味的时候迅速的溜走,然后躲到角落里狂笑不止。

经过了昨天晚上那一战以后,张子萱突然悟出了一个真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以从今以后,她绝对再也不允许有人欺负她!

张子萱站在路中间,做出月亮女神姿态,刚要雄纠纠气昂昂的冲天大喊,突然背后传来剧烈地撞击,然后她就光荣地趴在了地上。

“臭要饭的,滚开,莫挡了路。”一个凶狠的声音响在张子萱的头顶,周围顿时传来不屑地讥笑。她低着头,没敢动,甚至都没敢抬头看看是谁踹的她,只是抬着眼皮看着一辆马车从她身前经过,马车周围是几双黑布金丝的长筒靴,其中一个走到她身边还故意跺了跺脚。

“停车!”突然传来一个略带醇厚一般的嗓音。

车轱辘声音戛然而止,停在了张子萱的面前。

“白大人——”之前那个吆五喝六的声音谦卑地响起,张子萱借机偷偷的抬头瞄了一眼。

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张子萱仰着头,阳光刺眼,看不清楚那人到底是何模样,只是从轮廓上看来,应该是个男人。

“你没事吧?”温醇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看这架势,他应该还是个官吧,不然怎么会被人称呼为白大人。只是,当官的不都是很高高在上的感觉么?他怎么会降低身份,竟然来扶她?难道他不嫌她脏、不嫌她胖、不嫌她丑吗?

“没、没事!”张子萱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光是这个动作,就累出她一身汗来。

——好帅的男人!待到张子萱爬起来能够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个人的时候,顿时被他的俊毅吸引住了眼球。

他很年轻,英俊的面孔,超群的气质,都彰显出卓尔不群的身份。

他的头发光顺地梳在脑后,一半被帽子扣了起来,一半柔顺地披在身后。他的嘴角很干净,没有半点的胡茬,只有微笑挂在嘴角。白色的长衫上刺绣着暗青色花纹,同样暗青色的腰带整齐地缠绕在腰间,俊朗之气展露无疑。广袖中仅仅能露出他一双白皙的手来,这双手就这么拉着张子萱起来,然后才慢慢的抽回。

张子萱就这样看呆了,一直到对方连问了好几声,才唤回了神游在外的意识。

“啊?你说什么?”她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着周围那些人鄙夷的目光就可以想象得到她刚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在下白孤鸿,刚刚在下的奴仆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白孤鸿并没有懊恼对方的心不在焉。在他看来,错在己方,虽然他身为王上的贴身侍卫,却从来都不以貌取人,更不会看不起百姓。他也是个孤儿,只不过有幸被王上看上,才换来今日的地位。

“啊!你好,我叫张子萱。”张子萱听了对方的自我介绍,习惯性地伸出右手。

白孤鸿猛地紧绷起身体,警惕地看着她,待发现她不过是奇怪地伸出右手的时候,才卸下防备,好奇地看向她的手掌。

虽然胖了点,但并没什么大碍,难道说是刚刚摔倒地上的时候扭伤了吗?他心说。

张子萱等了半天不见白孤鸿有什么动作,才突然醒悟这里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现代了,更不会有握手这个礼节之说,连忙尴尬的缩回了手,改为拱手抱拳。却在到底是左手压右手还是右手压左手的问题上纠结了半天,最后试探着用左手压住右手,看到白孤鸿没什么异常,才放心的放下手。

白孤鸿见状,也连忙拱手抱拳,还了一礼。

“你,没什么吧?”他再次试探的问。

“唔,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张子萱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白孤鸿的时候突然觉得呼吸困难。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么?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么?不管对方姓甚名谁,不知他年龄几何是否有妻儿老小,不论他什么职业是善还是恶,就这么直直的闯进心房的,就是一见钟情吧!可……

她低头瞄了瞄自己那副圆滚滚的身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憎恨起自己的身材,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胖是个困扰,哪怕遭受再多的讽刺与白眼,对于张子萱来说,都无所谓。可今天,就现在,她后悔了……

“那恕在下告退了,不过明日午后我便要离开此地,倘若姑娘觉得不适,可在明日午时前到玄都府衙找我便可。”白孤鸿又一次拱了拱手,转身便打算上马车。

“那个……”张子萱不愿意他就这样消失在眼前,下意识地喊出声,随即又为自己的唐突感到窘迫。

“姑娘还有何事?”白孤鸿的笑容收起,眉头轻轻地蹙了起来,整个人顿时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张子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不少。

“我能和你一块儿走吗?我是说,你可以顺路捎带我一程吗?”不管怎样,她还是说出来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在他身边,哪怕日后只留下一个思念。毕竟她活了二十二年的心只为这个男人动过。

“可我是要去王都……”白孤鸿有些迟疑。在没摸清对方来头之前,他很不愿就这样答应下来,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粗壮了些,可那双蓄着水汽的眸子紧盯着他的时候,却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没关系,我也正好要去王都。”张子萱连忙抢着说。先别管王都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要争取下来这个机会。拜托,请答应!

张子萱睁大了眼眸一瞬也不眨地看着白孤鸿,紧张地咬着下唇,甚至连唇边渗出血丝来都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