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思

第五十章 梦必有兆

郎青不过是身体贴住了我,我便全身至心里一阵恶寒。

当下不客气,一个缚鬼术自脚下向他袭去。

郎青哼了一声,向后跳开,道:“你年纪轻轻倒还真让人大意不得。若不是我一向行事小心,倒要吃你记暗亏了。”

我不出声,只暗里戒备着看着他。

“好啦,”郎青扯着嘴算是笑了笑,“现在回去罢,是真的回去……”

说罢,便自己行在头前去了。我回头看了看那破旧小院。许是自己幻听了罢。心里自嘲一笑,慢慢跟在郎青身后离去。

幽乔知似乎对纳新妃极有兴趣,自西元使离幽第三ri,便钦点了朝中文臣容槿为迎亲大臣,武将何沐龙为护送大将军,选好了良辰吉ri带了一千人马护送迎亲彩礼前去西元迎亲。

迎亲的行列里,还有郎青,官拜督军一职。

我的心里,更不安了。

没有忘记郎青那ri的奇怪态度,可自那ri起我便只远远见过他几次。他亦点看我一眼便不再理我,似是那ri的说话动作全然没发生过般。太过深沉的人,尤其是妖,我总有种有心无力的恐慌。可是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爹为什么会用他?而爹用他,到底是为什么?

我很希望这迎亲队伍会遇上什么事不得不碍了行程,可每ri传回的却是很顺利的到了某地离西元越来越近的消息。夜里,我又会做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顺着一条红sè的落叶铺满的小径一直走一直走,只听到四周和天空都是杏儿在叫我“三思,三思,我在这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人。然后那路一直通向一座石山顶,我到了山顶向下一看,漫山哪里是落叶,分明就是鲜红的还冒着热气的血。再看脚下,自己哪里站在山顶,明明的就是站在被残杀的人堆成的小山一样高的尸堆顶上。

虽然不是每晚都做这个梦,可每晚的梦的最后,都是自己站在血和尸体的最高处冷冷看着。

我每晚都在爹的怀里抽筋般惊醒,每次,鼻子里好像还很鲜明的闻到那令我气血翻腾想呕吐的血腥味。

爹每次也被我惊醒,然后把我搂得极紧,做定神汤给我安神,见没什么用,便整夜里要我,亦不带我去上朝留了时间让我在事后休息。

很疲累也很想抗拒爹那样对我,可我更怕极了自己闭上眼。随着第十六天,迎亲队伍到了西元边境走虎关,我突然便不再做这样的梦了。

爹守了我整夜,一直到我醒来,才用手梳着我头发开心的笑道:“好啦,总算看到三思不再做恶梦了,我便放心了。”

我坚持与爹一块上朝,可晚上,许是这些天被爹抱太多,身体竟只要爹靠近便有些不听自己使唤了,最后,拒绝不了爹,被他压着任取任求,甚至有些时间自己会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发出奇怪的声音,身体好像也在迎合爹的动作。

爹欢喜得很,总是想起来便喜欢把嘴凑到我耳边说什么“三思,你看,你的身子是天生便要镶在我怀里一样。”“三思,我的三思,我们化在一起好不好?”“三思,你现在也是喜欢我这样抱你的对不对?”“三思,你看,我说得不错罢?只要我们做得多了,便自会适应我的。三思,虽然之前总是让你痛,可现在也很舒服了对不对?”“三思,三思,我的三思,什么时候,我能听到你说喜欢我?心里只得我一个人?嗯?三思……”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我想抵抗,可对越来越不听使的身体有心无力,只能惊恐万分的看着自己慢慢沉沦。

我不要这样,我明明是个道士,我明明是清心寡yu的一心向道的道士!

我现在在做的却是什么?明明觉得脏,可为什么身体却不能抵抗那种痛更快乐的感觉?

难道这样,就是面对我的劫数?

迎亲队伍一天一天的临近西元都城敬都,狄夷与繁卫、西元的战事也是狄夷突然气势强盛,用兵布阵jing妙切实,结果节节胜利,反倒全面压制住了繁卫与西元气势,夺回了被占去的几座城池。而夜分,终于也按捺不住,向狄夷出兵了。

我觉得自己被剖成了好几块,要烦心这里烦心那里。我从来没有过的后悔,为什么会投胎转世?为什么会遇上这样的劫数?如果当初,我死在自己的爹手里,是不是再去投个胎就断不会生这样的烦恼?

我越来越习惯在心里咒骂那个徦牛鼻子臭道士的师父了。

第四十一天,信使回报:迎亲队伍已到达敬都。

听到这个消息,我正躺在小软榻上小睡。红鸾黄凤一路蹦蹦跳跳着进来,也不管我是不是在睡觉,上前来便给我一顿好摇,嘴里大声叫着:“三思大人起来,三思大人起来,你不是想知道迎亲的事么?他们今天到啦。信使来报了,他们已经到了。”

我听到这消息,不知怎的,心就冷了起来,然后控制不住的发抖。

红鸾还在叽叽喳喳,倒是黄凤发现我不对。捉着我的手问:“三思大人生病了?你怎么发抖了?”

“哎呀,真的哎。快去告诉尊上去。”

“不好不好,尊上最宝贝三思大人啦。要是知道你生病一定会骂死我们的。”

“黄凤你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越是这样我们才越要去说。尊上迟早都要发现的,到时候更会骂死我们,还不如现在只挨一两句骂比较轻。”

“好像也是哦……”

“快去快去啦。我在这里守着三思大人。”

“为什么是我去?明明是你说要去的。我来守着三思大人。”

两个小鬼吵得要死,要把我拉成两半似的一人一只手用力。我无力叫他们放手,那冷,已经由心开始往外扩散,浸入骨头,然后又冒着寒气浸入肌肤。

眼前也看不到东西了,就看到一片鲜艳的红sè,血一样的红sè。鼻子里,好像也闻到很浓厚的血腥味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开始感觉有一点温暖。

无力的抬起眼皮一看,爹正很担心的看着我,把我搂得紧紧的。

“三思,你怎么了?”见我睁开眼,爹绷得很紧,雪白雪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血sè。“不要吓我,我已经失去了你几次,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一点力气也没有,眼也只睁得半开,却实在的瞧到爹深得不见底的黑sè的眼里那深沉的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担心害怕。

害怕什么?我在这里,我明明就在这里。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他有这样的眼神?为什么我突然就想看到他像平常那样的轻笑,很温柔的看着我?

我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很平静,伸出手摸上爹的眼睛。

“爹,我在这里,你不是正抱着我么?我没事,我没事。”

爹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冷,比之前让我心冷掉的冷还冷上几倍。

“爹,”我坐起身,抱住他。“我没事,你别急,我……只是突然有点虚而已。”

我突然想起那次,我前世死前的那次,心里的不安。没有现在这样强烈过。还有那次,爹说要去有事,叫我自己看着办想把我一个人留在青阳时的不安,也没有现在这样强烈过。

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我这样的不安?

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