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思

番外六 往昔的往昔……

我喜欢想从前,那些美好的时光,是谁也夺不去的珍宝。没有那些烦心俗事,没有那些丑陋不堪的勾心斗角,只有我与三思。只是我与三思的最珍贵的最珍贵的美好。

三岁的时候。初冬。

三思要求我砌了间小屋,他一个人开始独睡。

真是个奇怪的,与别的孩子一点也不相同的孩子。

我看到那孩子看着自己的房间以为我走远了时的自言自语:“太好啦。这样就不用再每天被抱着,还要被当个小屁孩让人亲了占了便宜了。”

我蓦的施了轻功转回去,穿得像个小萝卜的三思正两只手叉着腰,左脚踩在椅子上,仰着头看着房梁一脸得意的笑。看到我,他僵得连清澈见底的眼睛都不会眨了。张着的嘴粉红粉红的,竟有种奇异的美丽。

真是可爱。

我假装忘了拿钉锤,问了三思几句就走。

身后,三思呆呆的小声道:“不是吧?真是糗大了。”

我没有告诉三思,就算他以为有了自己的房子,我还是会每晚起来看他有没有踢被,会给他把个脉,掖掖被角。顺便,会在他睡得香的时候,亲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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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零七个月十六天的时候。炎夏。

正当值,我心里突然有些闷,总觉得是不是三思有什么事了。

是自己疑神疑鬼罢?

正在心里笑自己,二贵突然跑了来,说何家宝刚才带了三思去游泳,结果一个不留神三思脚就抽了筋差点沉了,呛了好些水。

我的心就揪起来了。

三思,还是那么小个孩子,身子骨又那么差,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办?

我没骂家宝,只是自他手上接过**的缩成团的三思时狠狠瞪了他一眼。再怎么说,他是自己兄弟,手下的当差。三思也没出什么大事。于是我按下了自己的脾气。

晚上,三思开始发烧,神智不清的时候,像只猫一样蜷在我怀里一直叫着:不关家宝叔的事。

可爱的三思,善良的三思,即使自己痛苦着,也还记得别人。

这样的三思,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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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十五岁生辰那天,三思五岁两个月又一天。

天断黑的时候,镇外的老铁家的牛车翻在了田里,据说银钱散了好些找不回。于是我叫三思先回家,自己带了两个兄弟去帮忙。

忙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是把事弄清楚了。

谢了老铁请吃酒,我急急往家赶。

远远便看到家门口点着灯。推门进去,三思正坐在桌子前。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

见到我,小小的脸就笑了起来。然后起身给我搬凳子,细声细气的说:义父吃过饭了没有?今天你生辰,我做了饭端给你吃。

一盘一盘端上来的菜,居然工整漂亮。

青sè的凉拌青瓜,青椒炒肉,白菜汤。

我震惊。

这是三思做的么?

真的是只有五岁的三思做的么?

这孩子,身体差,个头比起其他孩子来,矮了大半截,还瘦瘦的,总背着我一个人躲着闷咳,却总像个大人般自己忍耐着,害怕让我担心。

我看三思的手,小小的,像抽条的丝瓜一样嫩小的手,全是破口子。再卷起他衣袖,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很醒目。虽然被细心的涂了药,却仍是很明显。

是了,那炒菜的锅,比三思还要大。煮饭的鼎,也沉得很。缸里,没有多少水,水井又深,以三思的个头力气,只能在桶里装了一点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摇上来。

三思,三思。

我不知道说什么,心里被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却说不出来,只能把三思抱在怀里。

三思,我的独一无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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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重新投胎,我才会把小时候记得这么清楚。我每次都能很鲜明的想起那些往事,那些点点滴滴。

才一天的时候。

爹给我换尿湿的裤子。

力气特大了些,好像要把我两条腿和胯间擦脱一层皮似的。然后到穿了,爹半天也不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一起身,拿被把我裹了,自己就出去了。

我一直等,不敢出声的一直等。等到睡了一觉起来,等到肚子饿得不行了,等到我以为自己被丢到无人的角落快死的时候,爹终于回来了。

这次,爹拿了几块长条的布给我作尿布。

一边笨手笨脚的给我系着又拆拆了又系,爹一边低声对我道:三思,你这么小个人居然迫得我四下里去找人问如何带小孩。真不知我一时血心来cháo来你回来,是幸还是不幸了。

难道我想让你这样给我包尿布、喂有sāo味的狗nǎi、给我脱得jing光洗澡还抱着我睡觉?

靠,老子也不想啊。

我出不了声,只好把心里的牢sāo用气得全身发热来表达。

爹当时居然捏着我的脸说:真有趣的孩子,只是换个尿布,居然脸红身子也红了。

结果话未完,我实在忍不住一泡尿就向天洒shè了起来,正对上爹那张脸。没有半点儿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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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半的时候,爹带着我与衙里其他衙役一块上河里洗澡。

才脱光,一伙人就相互比开了。

“哎,二贵,你那里长得还蛮大的嘛,难怪翠儿老是念着你。一看到我从倚红院门前过就追着问,你好长时间没去看她了。”

“就是就是,翠儿也这样问我来着。”

“那当然。你们看看,我这子孙根这么大,自然是让她那个狐狸jing**透顶了。能不念着我?”

“你小样儿,给三分颜sè就开染房啊你。”

“就是,你以为就光你那根胡萝卜就真叫大?你看看我这个,来来。看清楚,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擎天柱哪。”

“我看啊,咱们的大,都不如伍头的大。”

“伍头,你那个长那么大,瞧着都让咱们佩服。”

“少胡扯,都快下水去。”

我听着,眼不由自主往爹胯间看去。

果然是很大,而且长。比我的手还要粗很多……

靠。

低下头去看自己。

分明就是一小树枝上长出的小枝枝上再长出的小小枝枝上再再长出的小小小枝枝。

“伍头,你瞧三思。”

“好小子,这么点儿大,也想和我们比你的子孙根大小啦?”

“哈哈,是男人。伍头,三思长大肯定有出息。”

“就是。只怕到时候,你抱孙子都抱不过来,天天有人上门说是你媳妇。”

岂止脸,便是连身上都像起了大火一样。

“哟,快看快看!小家伙害臊了!”

爹看着我,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没忍住,和二贵家宝他们一块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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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那年。

“伍头,你回来得正好。”

“什么事?”

“你家三思好像弄了条狗回来,在家捂着打转转想出门又不敢出门呢。”

“哦?有这事?”

“三思,三思。开门。”

“三思?”

“义父……”

“三思,这狗哪来的?”

“是……是在大河庄那里逗回来的……”

“你这孩子。算了,若是你喜欢,就养着罢,爹明ri去给些钱给人家当是买下了。”

“这个……爹,不养,我不想养这只……”

“嗯?你平ri里不是想养条狗的么?这会子我应了你怎么又不养了?”

“这个……这个……爹,我只看着这狗乖巧就逗了回来,回家才发现,它原来是个大爆牙。”

爹看着我手里的只有几颗残缺不全的牙齿的狗崽,一只手扶上了自己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