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思

第八章 有惊无险

还等我来找兔子哩,兔子早跑得毛都不剩一根。临了回家,我爹叫我上衙门里叫上一帮兄弟去自家馆子里搓了一顿。老爷子见我上门送钱,自然是乐得开怀,我满嘴胡编的什么父亲突然病重须送他返乡之类的鬼话他也信了,假惺惺的说些客套话,然后拍着胸保证,这忤作之职一定给我留着,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当差。出得门来,我见无人了,冲地上呸了一声。要不是老子的股份分红都白让给你了,你丫的能准我请假?估摸现在心里正咒我有去无回呢。

亥时准,我与父亲步至城南,候明一行人已经等着了。

“动身罢。”

一路无人交谈,我与父亲远远的落在马车后面,候明最前,另外两个侍卫装扮的家伙则像防贼似的慢慢走在我们两侧。

夜里的风凉悠悠的,天上星子多得数不清,一个个俱都明晃晃的预兆了明天会是个好晴天。

再往两边溜几眼,除了yin森森的矮林子,再远处的黑乎乎的连绵的大山的鬼影,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我沉闷得颇想打个哈欠。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

嘴甫一张开,便听到脑后一声刺耳的疾响以迅雷之速向着我们这行人奔来。

我尚来不及转头看看是什么,眼前一花,感觉自己被人大力给扯到了一边。依稀听到有什么钉入木头的一声“朴”的沉闷的响声,和马车里传出的一声娇呼。稳住了身子一看,我爹正扣着我左肩呢,平素像清潭一样的双眼,竟然像是印着星子在夜里散发出一点点儿青光,正中一点点,再骤缩,然后慢慢像涟漪般扩散至整个瞳仁。

“小心呆一边,我去去就回。”

我爹看都没看我一眼,身子像行云流水一样已经滑出很远,没入黑暗的路边林子里。

我们已经全部停下,静静的立在路中。

黑暗中一片沉默。林子里也一样是黑的,一样没有什么声音。越是这样,场面越是肃杀,气氛越是让人心里沉默难耐。

我四下里看看,六个侍卫已经把马车围在了正中全神戒护着,我早就让人给晒在了一边。

现在要是有人突然窜出来,第一个掉脑袋的非我莫属。打个哈欠,我爹怎么去这么久还没回?

难道说?

果然,另外一边的林子突然亮起了一大片红光。

“保护王爷!”

一声高呼夹在扑天盖地而来的红sè箭雨里,分外分明。

我已经提气,脚下发力冲入林中。哪理会路中已是一片刀剑交鸣声。

靠!满树都是黑衣的蒙面人。我窜上最近的一棵树上时还在想:点什么火把呢,都把自己给暴露了。然后一个手刀,在那家伙的剑还来不及刺上我的胸口前先解决了他。

不待喘口气,便已听到有箭声往自己立身处shè来。抬眼一看,还不止一只。敢情想把我们这票人都插成刺猬。

吸气、点足,借着树枝的遮拦我四下乱窜。只听得一声声“扑通”的重物着地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两声“哎哟”轻叫,不大一会儿我已经放倒了一大平。

嗯,可以给自己打个九十分。

林子里有人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不见怎么着,黑衣人都如cháo水般向着林子深处退去。

丫的,要来狠的了。

我心里正琢磨着,便见一个大红的人影像道闪电般冲自己所站的树干上扑来。

“他掌上有毒,快退!”

蓦地,我爹的声音像洪钟般在耳边响起,然后我傻乎乎的被人扯着手臂快速往后退去,火像天上繁星般,瞬间就把林子给点着了。

退至路中,马车已经燃着火倒在一边,马亦身上插满了箭倒在血泊里。地上,还躺着几十俱黑衣蒙面人的残脚断手的尸体。

六个侍卫,包括候明和一个未见过的jing瘦的老头儿,身上各溅了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血,与我们一道围成了一个小圆把个蓝衣青年和一个红衣女子围在正中。而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则从林子里冒了出来,把我们全都团团围在正中。抬头,一个穿着红袍子的赤脚蒙了红sè面纱的女子正立在一棵树顶上,微风吹起,女子也随着树枝轻摇,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像是暗夜里偷偷下凡来的仙女。再看我爹,身上没哪破衫或是溅了血,发也如出门前扎得工整,只是面上有些发白,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气息不稳,刚才可能遇上了厉害角sè。

不用看,前面的剑、后排的火弓,都是指着我们。

刺鼻的血腥味和令人恶心的场面,还有场上不时飘荡的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曾经很熟悉的异香,不停刺激我的大脑,眼前一片晕。

“三思,爹早叫你别来了。你看看,现在可好。”

我爹赶紧手上用力,生怕我一个吃不消就真晕了过去,另一只手则轻轻的拦在我眼前。

“没事,不过爹,你也该透个底出来了吧?要不然,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有事了。”

我装成不支,借机用手在爹手心里写下这几句话。

这老家伙,肯定是谋了什么,才敢让咱们的肉镖走夜路,光明正大让人砍。

我爹看我一眼,无奈的叹口气,然后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根三寸长的碧绿碧绿的竹笛。

“……”

眼见着他把这竹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却听不到一点声音。红衣女子见状,衣袖像是被风吹得不经意一动,黑衣人便像要把我们给挤死踩死般的不要命的冲上前来。

杀气、剑气,已经直逼面上。

我已经从包里掏出我的一个蓝sè小瓷瓶。

突然,却听得有人突然惨叫。

“蛇~!有蛇!——啊——”

然后场面乱成一团,我看着地上、树上突然涌出的无数条大小不一的蛇目瞪口呆。

我爹可真能啊,居然三月天能把蛇给弄出来,比印度的耍蛇人还牛。心里对他的佩服更上层楼。改天得空,这手宝贝得从他那讨教来才行。恍惚着,我又把小瓷瓶放入包里。

四野里皆是惨叫,突然其中传来一声娇呼,在这些叫声中分外刺耳。

抬眼,原来是那树上的女子被几条黑白相间的蛇给缠上了吓得再装不了仙女,从树上跳了下来。

“还愣着做什么么,快走!”

我爹一声高喝,冲那女子甩出一条红红的小蛇,也不看是否咬住了她,带头拉着我,踩在被蛇咬得中毒倒在地上打滚的蒙面人身上蜻蜓点水。

我亦脚下发力,突然眼角瞟到一角宝蓝sè衣角,我依稀记得是那个我爹要保的肉镖,赶紧伸出手捉住他手腕,足下更使十分力,冲出包围圈。

全力奔出三十里地,我突然眼前一黑,浑身像被人抽了骨头一样就往地上栽去。

“三思!”

听得我爹的惊呼,我心里无奈一笑:自己还是拖了爹的后腿了。

本以为自己会倒在**的地上,却不想,腰上突然传来一阵温暖。勉强睁开眼,却是一片宝蓝sè的衣襟在眼前放大,再低头,一只骨感分明的大手正实实在在有力的挽着自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