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认领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路面在车轮下飞速后退,之后的旅程一帆风顺。我现在倒盼着出点小岔予(车子小故障,要么突然尿急,必须找出口下高速,不然就要尿裤子),可惜一样也没发生。在如此焦虑的心情下,我一直念念不忘伊桑·戴斯把钉子砸进我车胎这件事。我忽然不那么气愤了,思绪飘回到认识罗伯特·迪斯的那些年。

5年前,1983年5月,我认识了他。当时的我被内华达州一名不入流的朋克歌手蒂龙·帕蒂列入暗杀名单。此人因杀害酒行营业员未遂受到起诉,逃窜到圣特雷莎。我接到抓捕他的任务并顺利完成。他被遣送回内华达受审、宣判、服刑。从那时起,他完全丧失了理智,将不满全部发泄在我们四人身上:我,卡森市地区检控官,庭审法官,还有他的公诉辩护律师李·加利史霍夫。在我们接触蒂龙·帕蒂之前,他就是暴力惯犯。他和很多被自己的错误决定引入歧途的人一样,只会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

他一出狱,立即动手报仇,夺走了三条无辜的生命。当然也怪我们自己疏忽:他还没出狱就放出风来,要让职业杀手取我们四人的命。加利史霍夫收到情报后立即打电话让我请保镖,我没当回事。谁能请得起一天24小时的贴身保镖?他糊涂了吗?他向我推荐罗伯特·迪斯,擅长人身保护的私人侦探。我认识这个人,前一年曾接过卡森市的一份急活,我觉得没必要跑那么远,于是请他帮了忙。

加利史霍夫留下了号码,我记了但不打算联系他。我刚刚接到一份新任务,正准备去莫哈韦沙漠。我没把威胁放在心上,直到有人撞了我的车,导致我连人带车翻在沟里,进了医院,才给迪斯打了电话。他同意护送我回到圣特雷莎,电话里他还告诉我法官在自己家门口中枪身亡,当时还有警察在场。

迪斯开着他的红色保时捷到医院病房来接我回家。警报解除,生活回归正常之后,如果我们俩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可怪不了别人。我们同居了3个月,后来军队请他做反恐培训,迪斯要去德国。我为此闹了一场,能怎么办呢?

他说:“我不能留下。”

我说:“我明白,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1986年1月,我们再次见面,时隔两年四个月零十天。那次联系一直延续到同年3月。期间他动了膝关节手术,我同意开车送他回内华达。分手之前,我在卡森照顾了他两个月,从此了解了这份能够发光发热的职业。由于他行动不便,我还开着租来的车从卡森市到诺塔河,帮他完成一次调查任务。此后我们再没见面。

我不是喜欢分分合合的女人,迪斯又不愿意受束缚,所以我们总是无法达成一致。公平地说,我们俩都不适合长期稳定的关系。迪斯酷爱游历,我则习惯了长期独处,结过两次婚,离过两过婚。

我的生活是这样的:和朋友说再见是一件平常事,人们不会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位朋友,我不禁想起高中法语课上学过的句子,虽然法语考试我从来只拿过C,但这几个句子我仍然记得清楚。

法国人对分剐永远乐观,我却觉得再见无期。迫在眉睫的分离撕扯着我的心,法国人却热切期盼着很快再见面,然后互道你好。我人生中的“再见”经历带来的统统是终结和痛苦。父母亲死了,姨妈死了,第一任丈夫死了。我坚决不养宠物,因为失去的痛苦太折磨人,我无法承受。

上一次分手后,我决定彻底忘记迪斯,打个比方,像后巷清洁工扫垃圾一样把他从我的脑中清除。我偶尔会想起他,不过总的来说,我身边的人都很知趣,从不在我面前提起他。如今他再次出现,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