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大巫师

第五章 失魂

“百里金湖”和我家乡儒里一样,属丹霞地貌,沿岸群峰竞秀,形态各异,山上林木葱郁,波水粼粼,在月光下,这一番山水有如一幅幅远古的水黑画。

等我们赶到时,发现那个红点是在一座小小的湖心岛上,方龙得意地朝我们挥了一挥手,打了手势,要我们悄悄地逼近。

“她怎么呆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是不是又设下什么陷阱了?”但不管怎么样,看看先再说,在此这前,亚仙也认为不能打草惊蛇。

于是,我们四人潜入水中,只是我隐隐有不妥之感,而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的。更何况,任秋水停在水中,我们就是想抓也抓不住,这九尾冰狐可是水系的高手,要用水遁术,就像入海的小鱼一般要抓到比登天还难!

这时,潜在最前面的方龙突然冲出水面,率先跳到小亭。

“果然出事了!”我大叫一声,心中急切,立即随后跳出水面,朝方龙扑过去,全身戒备,凝聚全身灵能。

岛上的小亭子空无一人。

“糟啦!”方龙惨叫一声,踏着波光,飞到岛边的水面,我们随后跟上。

一条游艇在水面上漂浮着,船上立着一尊任秋水的冰雕,在冰雕手臂上,我们看到那张金光闪闪的符咒,像在嘲笑我们一般。方龙拾起符咒,上面还放着一张小字条,字条是用磷粉写的,娟秀的字体银光闪闪:“方龙吾君,承蒙相送,如今必以身相许,以慰君一颗寂寞之心,再续三世情缘。”纸上还印着一个鲜艳的红唇印。

“还美男计呢,现在叫丢了夫人又折兵!”亚仙面无表情地说。

“她怎么会知道灵符,难道是你多手多脚不心小露出马脚的?”我气呼呼地说。

看着我和亚仙绝望而恨怒的目光,方龙干笑说:“失败失败,看来这个追踪符得改进。唉,这只狐狸太狡猾了,明知反而让我们中计了,只好再想它法。”

“亚仙,现在线索全断,我们怎么办,不然去找方宗主汇报?”我建议说。

亚仙想了一下,瞪了一眼怎么看都不能信任的方龙,无奈地点了点头。

8月的细雨中,五彩缤纷的华灯初放,在城市的上空交织成一幅美丽的夜色。这时,赶了一天一夜的我们悄悄地进入浮流县,经过浮流县,我们可以从侧面进入上天宫。

这座刚刚经过新城建设的小城,以清新、亮丽的形象,一目了然的展现着自己。真象不懂世事的小女儿家,还没有学会惺惺作态,隐隐藏藏。道路笔直,规划井然。路灯有序的排列。

城市安静得不象有人居住,隔着窗下望,街道在路灯映照下呈桔红色,温暖得不似真实。车辆稀少得冷清,一幢幢大楼简单躺倒在我们眼里,一寸一缕将她年轻躯体的冲动传导开来。

“这个城市真安静啊!”我感叹说,心里却想着南灵,不禁心急如焚,恨不得连夜赶到天上宫,逼迫方健雄出马。但他们似乎不急,他们认为南灵可以确定没有事,因此要关心的是植物神秘死亡的原因,因为也会牵涉到全国的大事,任秋水那一番话,绝对是反话,绝非耸言听闻,妖精要对人类报复了。

“那是因为所有的植物全死光了,连居民室内阳台种植的花卉都统统死光了,”亚仙悲叹地说,“上半年来自狸猫的**病毒,已经将居民折腾得神经衰弱,现在又来这个更古怪的东西,连植物都出现了病毒,谁知道会不会传染,为了避免真有病毒传播,在医学和生物专家没赶来察出原因前,政府不允许人们到公共场合活动。现在人类啊,对任何生物都不敢信任了。”

“我的神算加第六感告诉我,是生物对人类不再信任了,它们要发起进攻了,想想任秋水刚才讲的话吧,妖怪和精灵联手制定了计划,这下有的瞧了,到时,人界政要会找我们巫教帮忙,到时就发啦!”方龙装腔作势地拈指掐算。

当晚,我们在三闾教徒开的一家宾馆里住下,实际上,浮流县的所有宾馆已经不接待客人,所有外来人口都要登记。幸好这里有三闾教的办事机构来接待。

晚上,百感交集的我,实在睡不下。我一向喜爱花卉,老家有专门的花园和花厅,分别种植普通和珍贵和花草,进城后,没有那么大的土地种植,就在天台和阳台种了不下百种花卉。

我始终认为,花草于人的关系,不是主从,也不是朋友,而是母子的血肉相连的关系。我们是在大自然的抚育下进化、成长、成热的,我们的思想、情感,我们的精神与物质文明,我们的每一个进步、每一项发明和每一种科技,无不来自大自然的各种现象、各种生物的提示和启发。

现在,如果方龙说的对,自然之母要离开城市了,她厌倦了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竟争、功利、自私、阴谋、冷酷,厌倦了城市的噪声、污染、嚣烦。

窗外,一轮明月,淡淡地移到树稍,而那棵法国梧桐已经叶落枝枯,像一位干瘪的老人站在路边,已经失去了生机。

在我的心目中,我一直喜欢乡镇、村庄的植物,它们是那么的生机盎然、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和希望。即使是家乡的月亮,也显得那么欢愉,比眼前的月亮要大、圆、白,月光流照,如空明击水。

在家乡,只须置身旷野或萧闲的庭院中,就能望见一轮金黄的满月从黛青色的群山中冉冉升起,然后像一位晚装才罢的佳人,盈盈走上柳梢头,再在纤柔云丝的簇拥下攀上一碧的遥天。

但在城市,街道两旁,成排的树,与高楼厦相比,太矮了点,在车水马龙间、在汽车飞过的尘埃中,在高楼大厦巨大的阴暗当中,在地面被水泥覆盖、呼吸不畅中,总是病态怏怏,无精打采,不死不活。城市里的绿地虽年年增加,但市民不懂爱护,每天有多少人在踩踏损害,绿了被踩灰了,零落成泥碾为尘。

在城里也有七八年了吧,从心底里,我仍不习惯她从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不习惯月华下灯红酒绿的生活。这让经常我牵念着家乡的月亮。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楼下,走上死寂幽静的街头,在月光下独行。望着街道两边枯死的树木,抚摸着灰色的草地、凋谢的花卉。

不经意间,远处飘来的一股凯丽金用萨克斯吹奏的乡村风情,月是故乡明啊,霎时间,思念家乡,思念在家乡一直守候着我但现在却失踪的南灵,各种思绪轻轻地穿透我温暖而潮湿的心。

回到宾馆,我才发现,方龙和亚仙也没有睡,他们坐在迎宾厅的沙发上,一边用开水凉茶品茗一边看我走来,脸色凝重。

我走过去,端起小杯的功夫茶,茶了半杯。

“怎么样,你有没感觉到,这植物的死很古怪吧,从你的观点看,是什么原因?”方龙问。

“是的,古怪。”我再把下半杯喝完,端放在亚仙身面,接着说,“我喜欢植物,一向认为植物也有自己的灵魂,后来与南灵相处多年,更坚信自己的观点。从我刚才观察和了解,我认为,浮流县的植物,不像是真的死亡,而是灵魂出窍,导致生理机能停顿,从而形成萎缩死亡。”

“哈,你讲得和亚仙差不多,开始亚仙也认为他们只枯不死,因为它们身上还有生命能的存在,但几天后,再观察时,已经完全死亡了。”方龙拍额头痛地说,“所以,我们认为这与那只熊怪有关,说不定那只熊怪会摄取植物的魂,或有摄魂的法宝,就像原阴阳教的法宝骷髅惊魂铃一样。可惜,当时我搜遍和熊怪的身子都没找到。”

我们一时无语,就这样,喝着茶,直到三更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与晓月的电话终于接通了。昨天我曾给晓月去电,但她当时在现场处理与她堂哥的问题,没在电话机旁,是晓家外围的族长晓宝贵接的,他后来负责告诉晓月时,我又在赶往浮流的路上。

我连忙将这三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晓月,其中许多事,如南灵的身份、城市植物死亡之迷连一向稳重的晓月听了都不禁惊叹起来。

“阿月,你那边怎么样,大舅子有没有为难你啊?”我关心地问。

“他还没有那个胆,不过,他确实雄辨,许多家族中青年的教众被他说动,令我非常棘手,可能真的要进行选举了。”

“雄辨?他说了什么啦,居然会让你妥协?”我不禁好奇。

“我这个堂哥,居然避开巫术谈巫教。他认为巫术理论应该和宗教形式分离,巫术与个人天赋关系太大,因此并非人人可以修行,造成教内巫师良莠不齐,好像是坏事,但作为教派,只要对临水夫人心怀信仰,会不会巫术也无所谓。他说教众应该人人平常,不能由巫术高低论身份论地位,分什么内堂外围,这又不是江湖派别。他认为临水教要改革,把临水教建设成为一个向世人公开的宗教,而巫术则退由法老会来研究修行——而我当时听后,居然没法反驳,因为他说的这些情况和建议,我完全同意,只是鉴于传统习俗、以及前人订下的戒律,才不得不照章执行的。更气人的是,他指责我不谙世事,不通达人情世故,因此担当不了宗教大任——他的话非常清楚,就是除他外,谁又通达世务?他认为教派改革后,由我专管法老院钻研巫术就行了。”

我一听气愤不已,这个大舅子也太嚣张了,思考了一会儿说:“要说雄辨我比谁都强,阿月,你要有自己鲜明的观点和政见,要死死地抓住他的漏洞加以反击。首先,临水教是家族教派,只有近亲才可以入教信仰,因此不宜扩张;同时赞成教派改革,争取教众在信仰面前人人平等,不以巫术论高低;其次,临水教的教旨是隐世济人、道法自然,适当维修扩建原有旧的宗祠可以,但大规模地买地请人大兴土木再造兴宫,则有悖教旨。再次,成立巫术研究会,公开研究成果,培养巫术人才。以上三次,竟不违背教旨,还可以收买人心。”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阿心,你好聪明啊!这些一针见血,所有的教众都会支持,你说得完全正确,没想到你这方面还真行!”晓月拍着桌子开心地夸奖道,“早知道,就让你呆在我身边给我当参谋了!”

我心花怒放,立即喊:“那我就马上过去!”

“别急,做事有轻重缓急哩,你再怎么样,也先得做好南灵那边的事,先确定南灵真的安全。还有,如果全世界城市植物真的全部死亡,那可真是现在城市文明的浩劫,你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原因并解决这个危机。要不是我是一教之长,这边的事关系到家族的未来,早就跑去找你和你并肩作战了,这是世界级的大事啊!想一想,我不得不跟那些势利的堂哥及一批外围教众作无聊的争辨,真是泄气啊!”

我一时无言,世上常常是祸不单行,常常是世事十有**不如意。只有认命,孤军作战,努力地做好手头上的事,赶快回永安镇帮晓月助选。

最后,晓月告诉我,阿新有四处找过我,后面到了永安找到晓月,说他已经被福建公安厅派遗,协助从由国家林业部门园林专家组成的一支研究小组前往浮流和崇安,对城市园林植被作进一步的调查。

“这有用吗?”我无奈地叹说。

“有用,在这批专家中,有两名是高阶的灵能修行者,他们的水平不在你我之下,是纯文大伯离开时,特别推荐给我认识的。他们是浙江林竹研究所的副所长孙虞和省社科院副院长卢蔺兰。到时,他们三人要配合他们,在暗地里行动。”

我这才精神一振,看来,下午,不仅方宗主,还有两名精通物理和精神科学的专家,这么多的专家,没理由解决不了问题。

下午,阿新如期带着全国专家小组和园林专家小组赶到,我、亚仙、方龙三人,则以江教授和卢教授弟子的身份,与阿新见面,并拜会了两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及他们的同伴。

江教授中等身材,有些发福,胖胖的圆脸和蔼可亲,而卢教授居然也是男的,身形则削瘦,一把雪白的胡子显得古道仙风。

各种仪器配置的直升机,在城内上空飞翔,还有大量的物理化学器具被大卡车运抵浮流县,在县城最高、防守最严的金税大厦建了临时科研机构。

一大批教授、研究生、工作人员、教授助手在大厦里进进出出,纷纷从城市四周采集到草木、土质、空气、水源等样本,一袋一袋地运至临时科研大厦。这个小组显得久经沙场,将这种异类事件处理得有条不紊,倒是我们三人,无所事事地喝着茶,看着他们跑进跑出,等待他们的所谓研究结果。

阿新负责安全工作,他们带着全县三百名民警和当上百名武警军队严密监控防守在大厦四周,不时过来与我们聊聊天、汇报情况。

当天晚上,当我们从外面散步回来时,发生方雄宗正坐在迎客厅的茶几上泡茶。方宗主居然也打着专家组成员的旗号姗姗来迟。

“老爸,在您的英明领导下,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方龙知机拍马屁。

方宗主只是一脸平和,一丝不苟地冲茶,他将武夷山功夫茶泡得茶香满室,显出十足的造诣和一份平常心。

我一口饮了半杯,觉得苦而不涩,舌底生津,而苦入甘,非常神奇,连赞好茶。

“顺其自然,只要尽力,就会有转机。”方宗主微微一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