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大巫师

第四章郁金香

四月的花王,当属郁金香。郁金香色彩斑斓,在淡洁的春花中,从属较艳丽之列。但可贵在于它的艳而不俗。

今年县政府在大搞园林城市,在江滨南的南段,种植了几十亩的各色郁金香,淡黄的,素白的,也不乏烈红与紫乌。缤纷喧艳的嫣红随意舒卷绽放,尽展各自的芳姿媚态,将寒烟缭绕的初春渲染缀饰得和暖温馨,如若依稀梦中的“桃源”。

时值仲春,最适合春游,于是市民纷纷到江滨赏花。

我和晓月也早早跑来了,因为晓月过于美丽,她用了一种法术,将她的丰华绝代的容貌屏蔽了一半,就这样还令许多人看得目瞪口呆,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

络绎不息的人群有次序地移动着,虽有几分拥攘却绝无嘈杂。人群花海相互簇拥着,饰衬着,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春天原来真有种牵魂动魄的美。

最其实我家阳台也种了许多郁金香,有“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的娇艳,也有“晴霞畏欲散,晚日愁将坠”的动魂之美。它静静地开,并无张扬。但你会有世间竟有此等高洁丽质的妙卉的感怀。

当你触目那一簇簇姿态华美的厚实叶瓣时,便再也无法顾及周边一并盛开的其他花草。尘世中有些东西天生就是华贵的!

不知为什么,在四月里,我家阳上的花儿纷纷提前开放。兰花的清幽,茶花的芳謦,栀子花的香润,还有那一树树含笑春风的桃花以及那簇“俗态能嫌旧,芳姿尚可佳”的石榴花,全如一条条清新雅丽的风景线,时时刷新我对春天的恋情。

※※※

在这样的月份,我开始思索爱情是什么?

以前我好像很清楚,我的郁儿,我的晓清子,我的南灵,我的小表妹,我的蓝明儿,还有晓月,在过去的日子里,我甚至数次差点为之牺牲生命。

但爱情摆在我面前时,我却迷糊了。当爱情将你淹没时,原来一切都这么平常,在平常中,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那么生动,那么神秘,就像是魔术。

是的,就像魔术,一切都不可思议。

于是,我开始记日记了:

四月七日,晴有雾。

“剑心,起床啦!”六点刚过,晓月就开始敲门了,她总是很礼貌,先礼后兵,先敲门,确定我将反抗赖床,不会吱声时,才闯进来,捏着我的鼻子,在我耳边呵气。

“才六点呢,让我再睡一会吧,我的好月儿妹妹,我的爱人,我的女神……”我喃喃地胡言乱语式地恳求着。

“小懒虫,起来吧!”她在我的脸颊亲了一下,微笑着说,“你睡着,我就没事干了,快和我去跑步啦!等一下还要吃饭上班呢!给阿风做一个榜样吧!”

然后不由分说,将我的被子掀开,右手向窗户一指,整个窗帘就自动拉到一边,窗户也轻轻地向外推开,清凉的晨风,带着一点雾气钻进我的睡衣里,冷得我缩成一团。

我只好投降,乖乖地起床梳洗。

在卫生间里,正在刷牙的还有晓风,他也满眼惺忪,一脸无奈地在做着晨事,看到我,幸灾乐祸地眨眨眼,露出一丝笑意说:

“呵呵,姐夫,现在知道我这十一年是怎么过来的了?”然后很怀念地说,“唉,还是姐去西藏的那段日子好过,天天和姐夫你睡懒觉到七点半,然后提着书包,一边啃面包一边狂奔在大街上,既自由又刺激,真是神仙过的啊!”

我也心有同感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晓月在外面喊:“你们两个好了吗,两个男孩子,刷个牙洗个脸怎么这么慢啊!一寸光阴一寸金啊,你们好好珍惜时间!”

“天啊!”我和晓风悲叹,心里痛苦地想““连这种事都要管吗?”

四月九日,阴有雨

现在每天醒来,就能看到晓月在屋里屋外、院里院外操持家务,上上下下地忙碌,她身上特有的郁金香气,散满整个院落,我听着她仙女般的音籁,如飘云端。

听完饭后,我们带着晓风出去晨跑。

迎着风,迎着细雨,迎头阳光,我们心意相通,在爱的交融中,如流水般畅然奔跑着,不知疲倦。

如果说云是天空的心语,那么,这点点雨滴,大概就是她写给大地的情与爱了。这天地之间,每一种现象都表现了这种广阔而又微妙情感交流,生命因此息息相关,自然融洽。

就如同我们,水乳交融。

时值仲春,江滨路上的青草长得非常茂盛,已经漫到了石径上,我们的裤脚常常被草上的露水弄湿。

陶渊明的诗句是:“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我一连一个月,过着这种“愿无违”的生活,心里的甜美无以言喻。

※※※

傍晚下起一场小雨,但很快停了下来,然后夕阳绚烂地露出云头。

明窗几净,雅致幽静,窗台外的小花架上花草盎然,生机鲜活,特别是一株花团锦簇的山茶花和数株亭亭玉立的剑兰,叶丛和花瓣上沾满了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耀着绚丽的光彩,盈盈欲滴。

我静静地站着,望着点点水珠的郁金香花瓣,花是淡红色的,嫩如少女娇美的肌肤,弹指即破,光滑精致,水珠顺着花瓣的脉胳,无声无息地滑下到地面。

远处的傍晚景色是爽朗的,即便是在小城里,也那么清清脆脆,令人的内心一片苍茫和宁静。

在回家后的一个月来,我从所未有的心思意足,幸福无比。

四月十日晴

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女人,主要是越来越不了解晓月,在我眼里,她原来是一位敢做敢为的为了爱情下嫁凡人的仙子,是一位不可思议的人,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看走眼了,她简直和平常的女孩没什么两样,如果她没有那仙子般的容貌和气质,没有穿上那一身道袍。

晓月住在我家里,她单独住一间,在婚前,她表示决不与我同房。其实她能离开永安镇到儒里县,我已经非常开心了,我才二十四岁,虽然已经是王老五了,但还不至于色急。

然而令我大跌眼镜的是,她居然崇拜起老妈了,而且成了她的弟子。

※※※

母亲是上周五赶来的,听说晓月从西藏回来后,当天就抛下自己的丈夫,立即坐飞机和火车,从江苏抚锡跑回来,今天中午到达儒里我的家中。

她在电话里和晓月打过招呼后,兴奋程度令我吃惊,她比我还欣喜若狂,。

妈妈是一位传统的妇女,在亲戚中是公认的大家闺秀,她一向认为女人主要的美德是节俭、勤劳、端庄、知礼、谦让、服从、善理家事,以及育婴、烹饪、剪裁、缝纫等。

老妈很喜欢晓月,她知道晓月自幼一个人生活,认为她缺少父母关爱和教育,因此,在一个月内,母亲将女人在儒里县和阔口镇必须学会的礼节风俗,诸如怎么送礼,怎么赏送礼的佣人,记各种节气,各种不同应时的食物名称,婚、丧、生日的礼节规矩,辈分高低,远近许多父系母系方面亲戚的称呼,如舅父、姨父、伯父、叔父、舅母、姨母、姑母、伯母、婶子、姐妹、姑表姐妹、堂姐妹、表兄弟、姑表兄弟、堂兄弟、外甥、外甥女、侄子、侄女,还有这些人的子女称呼等,一一教给了晓月。

当她们谈到这东西时,我总要飞也似地逃开,溜进自己的书房,打开电脑玩天娇秦殇,开包狂打。

※※※

晓月对我玩游戏非常宽容,她认为一个不会喝酒抽烟男人如果不会玩游戏,那这人必定有问题,因为任何人总要有一个发泄点。她的话使我恍然大悟,原来对于成人来说,玩游戏最大的作用在此。

但她从不玩游戏,虽然我有一次梦到她玩过,但那只是我心虚的一个方面,在游戏中,我常结交一些战友和美眉。

四月十二日晴

下午一下班,我发现家里又添置了一些家具。

看着晓月一天天地被我母亲**成一个准家庭主妇,我满怀同情地问晓月:“不好意思,让你受苦了!”

晓月横了我一眼,娇嗔说:“少来啦!其实这些东西挺有趣的,以前没人教我,我害怕出错,常常避开人情关系,现在全补回来了!”她蛮有兴趣地将所学都跟我讲,以她的聪明,记这些复杂的名称关系并不太难,但对我来说却是空难。她毫不识趣地讲到我昏睡过去,才依依不舍地回自己的房里。

“真不理解你们这些女人。”我后来说,但这才刚刚开始。

到后来她在一家丧礼客厅里,用眼睛一扫,仅凭棺材后头那些人的丧服记号和特点,就看得出死人有多少儿子,多少女儿,多少儿媳妇,多少女婿。

晓月知道姑娘嫁后几天回门,几天之后新娘的弟弟到姐姐家去回拜,在回拜时,什么时候婆家端上四碗什么菜,她都弄得清清楚楚。她还知道新娘的弟弟只能把那些菜尝尝而已,不能大吃。

有一件事让我感到开心,因为晓月几乎成了一个富于创新精神的美食家。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有口福了!

“姐姐做的菜天下第一!”晓风拍马屁说,“姐夫是天下第一幸福的人!”然后向老姐哀求,“姐姐,我想在学校寄宿,好提高自己的成绩。”结果遭晓月一个白眼。

她在为婚后的事情做准备,甚至生儿育女,这种学习精神,比她操持教务勤奋一百倍。

四月十三日雨

今天又发生了一件令人有些不愉快的事:上班的时候,我找不到自己的袜子了。

今天是我的观摩课,全县有十七名老师会来听我讲课。然而在这要命的时刻,我的袜子在衣厨里不见了。

我现在的衣裳橱子也被她弄乱了。以前母亲并不管我的衣厨,过去一向自己管自己,自己的衣物自己留心。现在,我的衬衫、领带、内衣、手绢儿、袜子,都不知到哪儿去找了,自己觉得毫无办法。

我一边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的袜子啊,你快快出来!”一边急躁跺脚。

太上老君可不管这事,但倒是把晓月召了开来,她对我微笑说:“别急别急,慢来慢来。”她自己伸手在我的衣厨里翻了几下,很快就找出袜子来,就像是她放在里面一样。

“以后,你的衣物就由我管理了,你要穿什么,我会给你准备,不要一个人急成这样子啊!”

“那我的内衣呢?”我失败之余,故意色眯眯地往她的白嫩的玉颈胸前看去

晓月立即白了我一眼,脸带三分羞红,轻轻地在我手臂拎了一下。

还没成亲,生活就完全变样了,到婚后,晕,真令人向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