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红颜与白发
老人躺在墙角里，他的穿着虽然很普通，但也并不邋遢，很像是个平民家里的老人，而非乞丐。
此刻，已经没有呼吸的他，脸色苍白，满头浓黑的头发也逐渐发白，那似乎是某一种征兆。
薛钟分开人群，望着墙角里的老人，对围观的人们说道：“这老人是怎么死的？”他感觉这位老人似乎有些面善，但却想不起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老头昨日便在这里坐了一整天，昨天晚上我从这里过的时候还曾见到他，可是今早一瞧，就发现他已经死了。”有人回答道。
此刻的季节已经是冬季，夜间在外露宿绝对可以冻死人的。
难道这老人是被冻死的？薛钟想着，又赶紧摇了摇头，他发现这老人的尸体上，并没有上霜的痕迹。
“咦，这老人给我的感觉好眼熟啊，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二子在薛钟的身后惊疑道。
“你也有这种感觉？”薛钟有些奇怪。
“是啊队长，你认识他？”二子反问道。
薛钟摇头道：“不，我不认识他。”
“我认识他！”
一道娇喝从薛钟身边传来，说话的人自然是虎英。此刻的虎英脸色有些凝重，高耸的胸部在鲜红的长袍里急急抖动着，诉说着主人的心境。
“四妹，你认识他？他是谁？”薛钟问道。
虎英凝眉，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位老人，但是当她见到这个老人时，她的确有一种很熟悉、很亲近的感觉。
薛钟得不到答案，只得将头偏向人群，继续问道：“你们可有人认识他？”
没人回应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后，巨斧帮看门的少年跑了过来：“薛大哥，我知道。这老人昨日早间曾经敲过咱们巨斧帮的大门，当时我还问他找谁，他没说话，然后就在这里坐着，昨日中午我还给他送过一些食物，可是他都没有吃。”
少年的话语让薛钟意识到这位老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而且与自己等人有着牵连。可是，任凭他怎么回想，就是想不起这位老人到底是谁。
“快看！”有人指着老人的尸体惊呼道。
薛钟急忙扭头看去，只见方才老人那黑色的头发，此刻已经变成了白色！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老人的头发竟然发生了转变！
薛钟再次重复确认，发现老人的的确确已经死亡，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薛钟觉得有些恐惧，死人的头发还能发生变化，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来人，先将老人的尸体抬回去。”意识到这件事情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薛钟准备暂时将老人的尸体收走，然后在慢慢探究老人的身份。
两名巨斧帮的帮众捋起袖管，开始搬老人的尸体，可就在他们将老人紧扣的双手掰开时，一枚黑色的东西从老人的指缝里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众人的眸子都挺尖的。
薛钟上前将那墨黑色的东西捡起来，这才发现是一枚玉佩，并且，他怎么看这枚玉佩，都发现很眼熟。蓦然间大脑闪过一幅虎英出浴后的装扮，薛钟吃惊的张大嘴巴：“这，四妹！这是不是你的？”
回答他的是一只玉手，迅速将他手中的玉佩夺过来。虎英情绪有些激动的打量着这块墨黑色的玉佩。越看，她的脸色就越凝重，连娇躯都不禁颤抖起来。
“四妹？你怎么了？”薛钟有些担心的问道。今日的虎英有些奇怪。
“这枚玉佩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护身符，前不久我将它送给了向悔……”虎英下意识的说着。芳心，隐隐有着一丝莫名的痛楚。
“送给向兄弟了，那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老人的手里？”二子傻傻的问道。
薛钟脸色有些沉痛，他迟疑一下，道：“难道向兄弟已经遭遇不测了？这位老人是专门来送这枚玉佩的……”
“闭嘴！”虎英狠狠瞪了他一眼。
“四妹，队长说的有理啊，这老人昨日早间就来到了这里，分明就是送玉佩的，但是他又不知道该送给谁，所以才等啊等啊。”二子也满脸悲伤的附和着道。
虎英感觉自己的心正在渐渐龟裂，大脑都有些晕眩了，她在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不可能，向悔一定是有事走不开，所以才派这老人家来报个平安。对！一定是这样！
心中这般想着，她就好似失去了信仰的信徒，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信仰，急忙冲上前去，从那两名帮众手中抢过老人，眸子里充满焦急的大声喊道：“老人家，您醒醒啊，您告诉我他没事，他只是暂时脱不开身……”
“四妹！你冷静点！”薛钟喝道。虎英在帮派可是长老，这般做法有失长老的风范。
“四妹，你不要这样。”二子也看的很是难过。
可就在这时，虎英忽然间停住了有些疯狂的动作，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老人的脸。将老人与向悔联系在一起后，她的脑海里忽然间跳出一幅唯美的梦境：夕阳的余晖下，竹椅上坐着一对相依相偎的老人，他们相互拥抱在一起，细细的数着对方雪白的头发，面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我抱着你，看着你，就这样渐渐老去……”
眼前的一切，都与梦里最美的那个画面一致，只是在梦里她觉得很幸福，而现实发生了这一切让她隐隐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怪不得感觉很熟悉、很亲切……这一刻，虎英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位生机已断的老人，便是让她每夜辗转难眠、苦苦等待的良人！
“向悔。”
“嗯？”
“如果有比我很漂亮的女人，你会离我而去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本来就不漂亮。”
泪水不知何时将眼眶填满，两人斗嘴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那讨厌的、坏坏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旋。
一滴泪水垂直落在老人的眉毛上，那还带着温热气息的泪珠，似乎也想要替主人挽回些什么。
“快放开我！”
“你是我的，为什么要我放开？”
那霸道中略带着三分温柔的话语，仿佛佛殿里的梵音，缭绕在耳边，久久不能平息。
“我抱着你，看着你，就这样渐渐老去……”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虎英恍然发疯般使劲大喊，脸色沉痛，任由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悄然落下。
“啊～老天！你不能就这样夺走他！”
虎英紧紧抱着老人的尸体，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泪水如断了线的风筝，将老人胸前打湿一片。
“四妹，你怎么了？”薛钟和二子大吃一惊。要知道，虎英的性格可是很要强的，薛钟与二子都与她相处很久了，但还从来没有见她掉过一次泪！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她终究还是个女子，在失去了心爱的人后，她无法忍住内心的伤痛……
“四妹！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薛钟冲着虎英喊道。再这样下去，虎英这位长老的威信可就彻底消失了，周围可是有很多人看着呢。
“走开！”
虎英猛然甩开薛钟伸来的手，紧紧搂着怀中的老人，不顾身份，不顾形象，不顾一切！
“轰～”
一道怒雷炸响，在这个晴朗的日子里，显得格外的诡异，仿佛老天也发现这里发生了令人心痛的事情。
“为什么？！你答应我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一具冰冷尸体！我要你回来，你回来啊！你快回来！哪怕你变成老头子，甚至变成魔兽！我也不会抛弃你！我只要你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
虎英一边哭，一边喊着，嗓子都沙哑了，却仍然不放弃，似乎这样做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听到这里，薛钟与二子都明白过来，原来……原来这老人，就是他们经常跟人吹嘘的兄弟向悔！
“这……这不可能！”薛钟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尽管向悔与虎英走在一起，但他们俩是你情我愿，薛钟从来都没有恨过向悔，他非常清楚，若非向悔，他或许现在还是猪队队长，一辈子都难以抬头。
“向兄弟！？”二子睚眦欲裂模样，一点儿都不比虎英强。
“啊～贼老天，你快将他还给我，我求求你了……呜呜……”虎英悲痛欲绝，失去心爱的人，让她几乎陷入疯狂之境。
“小丫头，别哭了，你再哭下去，他真的要被你哭死了。”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促狭声音在虎英的心底响起。虽然很微弱的声音，但一直期盼会有奇迹出现的虎英，立马就发现了，她有些惊喜，抬起头到处喊道：“谁？谁在说话？”
“嘿嘿，小丫头，你看不到太尊的，太尊就在你怀里这小子的身体里。”那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
虎英娇躯一震，她十分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声音，她急忙低头看去，希望说话的会是老人，希望老人的眼眸能够睁开，希望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幻觉。
“小丫头，太尊不能和你说太多，只能告诉你，想救这小子的话，快将他抬到一处阴气较甚的地方……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天雷又来了……”
“喂！喂！太尊？太尊？”虎英神色着急，对着怀中老人的尸体喊道。
“哎……四妹真是太痴情了，你看，都出现幻觉了。”二子摇头一叹。
得不到太尊的回答，虎英只好细细思量太尊的话，此刻她已经被逼到了死路上，对这位太尊的话一点儿都没有怀疑。
“阴气最甚的地方？”虎英眸子一亮，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痕，赶紧抱起老人的尸体就往巨斧帮总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