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

70、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七十

酒至中宵宾客满坐,觥筹交错嘈杂人声不绝于耳,殿中烛火满筵流光溢彩,一队歌舞美姬正胡旋而舞以助酒兴,舞衣轻软飞扬如蝶,玉钗浮动香气袭人,举手投足媚意天成。

领舞者是名黄衫女子,额绘红梅朱唇色艳,目有流光左右顾盼之间,望见了我们妖气冲天招摇过市的云中大人。

此君刚从主席之处敬酒回座,一手提了玉壶,一手扯扯襟口,漫不经心的横着眼,倒有了几分痞相,紫瞳生烟分外招人。

黄衫美女也不矜持,当下从舞队中脱身出来,翩身而舞碎步而行,却是绕去了云中大人身边。

香气扑面腕如白玉,如此艳遇换了旁人定要心驰神移暗自心喜,但这对于云中君大人来说,实在是平常的很。

此人招蜂引蝶的功夫天下无双,如此投怀送抱的小事时有发生,不足为奇。若是从前,云中大人或许意兴一起周旋则个,可是现在他成了遥白公子的首席姘夫,世间胭脂俗粉是再也入不得眼。

所以当下往旁边侧移一步,斜身让过,倒是表现出了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意志坚定的一面。

黄衫美人一手挽空,面上一热,却愈加不想放弃。扬袖旋身在云中大人身侧轻移半周,中心惊疑,觉得此种举动甚是不符合云中君的一惯作风。难不成今日要唱一出欲擒故纵欲拒还迎不成?

美人正在心绪翻涌暗自思量,却不防云中君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用力甚大,并无丝毫怜香惜玉之意。美人禁受不住身形一斜,只见云中大人银袖一拂,转身移步向侧门掠去。

门边人影晃动转瞬己去,却是个白衣如云的少年。

遥白公子平日苦口婆心总是寻些机会教育轻蓝小公子,低调做事高调做人,谋定而后动,心远地自偏。其实他自己亦是个千年祸精,最喜欢糊里糊涂胆大包天闯些祸事。而后事发,便蜷去墙角挽袖掩口一脸无辜,倒像是比苦主受了更多惊吓。

遥某人曾把雪妖精魂所化的冰魄玉珠错当成木芙蓉花种,种在了广水之畔。结果长出来一丛妖草,白日叶片紧闭,入夜才枝舒叶展,放出些冰寒毒雾出来。

不甚沾染便肤结霜斑,奇痒无比,经日不退。一时之间烟水浮城之中众多美女人人自危,大呼小叫,倒像是遭遇妖兽攻城。令云中大人不胜其扰;

遥某人曾东走西串在云中氏禁地宗祠内相中了一对雕璃玉盏,当下大摇大摆毫不客气取了回来,自己赏还嫌不够,偏偏盛了新酿美酒奉于城中老臣共饮。

如此明目张胆自然东窗事发,他遥美人不知者不怪,摇摇袍袖撇的一干二净,但是可怜的云中君被那群孤胆忠臣捉个正着,横来竖去念了个够本。

……诸般种种不必详述,反正我们可亲可敬的地痞恶霸遥公子将这些事端在无心插柳柳成荫的过程中,都一一作过了。

今日觥玄与照影小姐大婚,高朋满座举杯畅饮,衣**影气氛热烈,遥白公子却敛了袍袖悄无声息顺着墙跟自偏门遁走,鬼鬼遂遂行迹可疑,不悄说,又是要去某个要紧的地方生些事端。

云中君大人不敢待慢,推开身前美人,寻路追去。

夜色己深,空中淡云层叠雪意甚浓,苍茫雪原一望无际,近处石廊暖灯绵绵不绝,远处山崖对峙气势磅礴。

冷风扑面夹了零星细雪,落于面上微有湿意,云中君出了祈年殿急步而行,于荆棵深林中左转右转到了一处荒殿,那个依依白影却己然杳去无踪。

这个不安分的家伙…云中君停下脚步四处观望,莫可奈何。遥美人最近愈发进益了,旁的不说,这轻身功夫倒是练了个八九不离十,假以时日,一般高手还真要困他不住。

细雪空蒙,云中君正自感慨,忽听身侧沉寂荒殿中有人轻言“阿晋,围炉看雪把酒言欢,你我二人己是久许不曾促膝谈心了。”

言语轻缓微有叹意,于细雪寒夜寂静深林之中,听来更觉幽婉。云中君微微皱眉侧头望去,只见荒殿台阶之上石门半开,太湖君立于门边垂袖凝目,脸色比万千积雪更苍白几分,披了暗色衣衫越显单薄。

人的性格一半与生俱来一半后天养成,奇正相生环环相扣分外复杂,如同一个复杂的多棱体,用几个简单的词汇不能形容完全。

且不论天性如何,单单从后天培养方面来看,穿越了贱奴的卑微身分登临高位的太湖颖大人,无论怎样都不应该是个意气用事情意缠绵的人。

他凭着一己之力,在这满是势利虚伪和冰冷面孔的世间争取到了一个几至峰顶的位子,其经历之残酷心性之坚韧可以想见。

他早对这世上所谓的美好死了心,即使是给予,也要在百般确定不被辜负之后。他甚至不会考虑那些没有回报的给予。

可是,凡事总有例外。总有个人让你觉得欢喜,觉得痛,无处着力无所适从,让你变的不再是你。

情意这个东西,没有准确的计量单位来衡量,也无法准确的描摹。但是,太湖颖很确定,若没有遇到云中晋,他不会站在这里,不会苦心经营百般隐忍去攀这高寒之位,不会有什么企盼。

当然,也不会痛。

一切都将尘归尘土归土,凝固在阴森地牢顶棚之上那乍明还暗的一线天光之中。

那个时候,云中君大人还是少年模样,夺了浴雪君的名剑凌霜,在地牢顶棚上劈出条宽缝来。挑了凤目似笑非笑的往里瞧,身畔流云转淡沧渺无极。天色是极浅的蓝,却远没有少年的目光澄明清澈。

那个时候,云中晋望着血池之中踉跄站起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贱奴颖,笑道“好样的,我喜欢。”

那个时候,云中晋公子是贱奴颖最美好最遥不可及的梦境。又可许现在仍是,从始至今从未变过。

可是,那又如何?

荒殿似是废弃己久,桌椅几案虽然仍在,却多有旧色,借了朦胧雪来看来更觉萧索荒凉。

太湖君以长袖拭椅,拉云中君坐了,自己却半跪在椅前,昂头望他目光闪动,一句话在喉中哽了半晌,方才吐出口“阿晋,你我真的再无可能了?”

云中晋不答,迎了他的目光不闪不避面无表情,其态度不言自明。

端视他一刻,太湖君忽的笑起来,笑容轻快瞳色却骤然转寒,言语之中竟然微有笑意“可是因为遥白那个小贱种?”

这话云中君大人可不爱听,目光一凝便要起身。太湖君快他一步扯住他长袖,欺身上去将他牢牢困于椅中,神色颇为复杂“吾此生有两件恨事,一是生为贱奴地位极卑,受百人驱使万人践踏,生如蝼蚁命如微尘,比之山中荒蛮妖兽尚且不如;二是,你。”

闻言皱眉,云中君正欲挣扎,却觉太湖颖手上劲力又加,力气大的难以想像。

“是你!前一件事,吾百般隐忍等待时机,苦心经营步步惊心,如今己然得脱。那第二件事,难道就只能听天由命,自此人生常恨水常东了么?!”

他说着压身上来,张口噬咬云中君颈畔,力气甚大宛如野兽撕食。

云中大人如何由得他放肆,瞳中紫芒涌动,忽然斜肩扭身卸去一侧力道,抬手扯住了太湖颖的长发,用力下拉将他头拉起与自己平视。

云中大人眯着眼,竟然还笑的出来“你又想做什么?且不说你是如何坐上这主君之位的,你在背后耍的那些小手段,你以为本君全然不知么?在浴雪深血中下毒控他心神,让他与红鸾琳作了那些狗且之事,本君不予你为难,并不等于姑息养奸!”

将太湖君推去一旁,云中君长身而起,负手而立,冷笑道“只是你们都将本君当成什么?战利品还是小丑?又或者是权利的附加价值?可笑!”

将银色外袍甩去地上,云中大人摊摊手,大大方方向太湖君邀请道“来来,你想要的,本君今日给你,自此之后我们恩断义绝两不相干!”

小胖牛最近要晒成整体肉干了~~~

..大家久等~~~嘻嘻嘻..表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