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

69、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六十九

人的意识是这世上最玄妙的东西,性格决定命运早有此说,前因后果己在不经意间注定,只要你还是你便总不得脱。

觥玄此人天资奇高,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当世豪杰,只可惜却是个根深蒂固的悲观主义者。性格内向心慈面软,缺乏一种与人斗与天斗其乐无穷,又敢于直面人生决不与命运妥协的豪气。

尘世昏暗云沉风寒,凄风苦雨仿佛永无尽头,若只知低头认命暗自隐忍,一退再退,到何时才是尽头?退到无路可退又有什么意义?

觥玄的行事作风处事原则轻蓝不能苟同,他完全理解不了。

我们喜欢眯着眼睛微笑的小公子从来不知道顾全大局为何物,所谓的大局于他来讲并无半分意义。至于隐忍退让一类的词汇,放到他身上,更是格格不入全不沾边。

他和觥玄不同,他不忍。况且,有些事也忍不得。

依轻蓝小公子爱恨鲜明的霸王性子,面对着使用卑鄙无耻人神共愤的手段勾引并且指染了遥白美人的家伙,怎么可能斗几句嘴就善罢干休。

各种瓷瓶大小锦盒杂七杂八堆了一床,小公子轻蓝趴在床沿上逐一研究。

绯红色发梢拢至身后,挑了一边唇角无声冷笑,如海蓝瞳清亮无双又阴邪无比。他其实更喜欢直来直去干脆利落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可是如今遥白就在身前,少不得要绕些弯路费几分功夫了。

当然,如果号称千年老妖魔气冲天的云中大人如此简单就中招了,那他还有何面目霸占着遥白公子占据着主角位置?干脆躬身请辞,自动退去炮灰行列里算了,省得于人前招来晃去丢人现眼。

其实真的不是轻蓝公子心慈面软手下留情,或是过于拖大自大轻敌,而是我们首席诱攻(诱攻?…有这个分类么…)云中大人本身实力太过强劲,超越了普通人所能想象的极限。

无论轻蓝公子匠心独具苦心钻营设了什么恶毒精妙的机关毒阵,转天清晨,总能看到云中大人毫发无伤施施然现身于人前。面色一如平常,不见蛛丝马迹,甚至精神大好更胜于前。

散着衣襟不修边幅,一付浪荡模样,与众位美人调笑不休,众目睽睽之下与遥白公子动手动脚,横行无忌之中眼波流转,挑了狭长凤目撇轻蓝几眼,神色轻挑无比,挑衅意味极其浓厚,洋洋自喜若有得色。他倒是从不知低调为何物。

嗯?小公子错愕之后大怒。此人一向脾气极倔,百折不挠越挫越勇,死不认命偏不信邪。

小公子连夜绞尽脑汁穷其所能赶制一种新毒,第二日混于酒水之中亲手奉于那妖人面前,面上笑容绽如春花,暗里咬碎银牙。

云中大人有持无恐,伸手接来昂头便饮,甚是豪爽自然无比,便显的眼巴巴等在一旁静观结果的轻蓝公子不够沉着,反落了下乘。

妖精师傅饮完一盏,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舔舔舌回味无穷。搔搔发梢软在桌边,得寸进尺还提意见“味道不错,就是浓了点。杏酒甘醇似乎并不相称,下次换太湖颖酿的清酒来配,可能还更好些。”

紫瞳微眯,云中君大人盯着轻蓝双瞳,展颜一笑“总体还不错,别看太湖颖在经道中浸**多年,论天份其实并不如你。”

嗯?轻蓝小公子盯着桌上空杯,郁闷了。

难道此毒有误,中毒症状即是若无其事侃侃而谈?岂有此理!竟然还有余心教育小爷!

遥白在侧,轻蓝爆竹脾气不得发作,当下连斗嘴也懒的斗了,转身往广池之畔行去。对于此毒功效充满怀疑,决定进行一项行之有效的活体实验。

小公子站在广池之畔白玉长石之上,挽挽长袖摸出怀中瓷瓶,反腕倒转瓶口,往池内碧水中滴了一滴。

只一滴。落于广池碧水顷刻不见。少顷,忽见水面翻腾,细波翻涌犹如沸水。而后整个水面陡然一震,无数无辜银鱼翻着肚皮浮了上来,密密麻麻布满水面,十分壮观颇为震撼。

忽闻水声,大早晨就喝的五迷三道云里雾里的遥白公子少心没肺扒在栏杆上探头观望,只见池中银鳞细鱼一望无垠,数量之巨实在罕见,而且姿势也比较怪异。

遥某人勉强敛敛神智,分析道“好大一锅鱼汤呐!怎么,阿晋,烟水浮城闹鱼瘟了?”

此话一出,云中大人高坐亭中开怀大笑,可怜的轻蓝公子却站在池畔气白了一张脸。

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轻蓝公子的刺杀事业己成僵局,云中君大人却不失时机步步紧逼的打上门来,其主要目的大概就是挑衅。

少廉寡耻的云中大人没穿里衣,只披了件松松垮垮几乎掩不住春光的外袍,站在门边似笑非笑,风眼微眯,妖邪本色一览无余。漫不轻心的开口,声音轻曼“唔,听说小公子与本君有意?”

荒唐!这种话遥白也说与他听?!轻蓝公子气往上撞,面色僵直起来,往日甜美笑容再不复见。

门边那妖人还嫌不够,伸手上来拉小公子衣袖,目光明明灭灭魅意横生,口里老不正经的调笑“来来,正合吾意,本君受宠若惊呐~~”

目光一寒,小公子横身移步白袖骤扬,身形晃动躲去一旁,面色却如桃粉,唇角紧抿己是怒极。

此人生性浪荡心无定性,往日红颜知己遍布天下,实乃处处留情之楷模。如今,他有了遥白,竟然还死皮赖脸来消想别人!这般人品,还如何留得?

心念一动,轻蓝并指化刃,翩身滑步挥袖而击,刀光潋滟杀意汩然,若聚若散莫知所出。衣影若鸿身形如羽,实则劲力雄浑沛然难挡。

门外长风正疾,云影聚散宛如翼展。轻蓝骤然发力,锋锐无比一往无回。他却没有想到,,一向截金断玉无往不利的隔世神兵却被全无正形的游荡**贼一瞬化去。

只见云中君身形微微后顷,偏头闪躲,刀锋几乎贴颈而来。

隔世刃刀背微有弯弧,其上红芒冷却纯如宝石,映得云中君瞳仁之中都亮了一亮。

他偏着身形闲散出手,勾起长指于刃尖之上弹了弹。暗紫长发动如蔓草,袖摆如云,他整个人漫如潮水生晕,闲如流云飞卷,看似漫不经心,周身却光彩流动云影含烟。

一股大力沿着刃尖轰然而来,势如山岳却自有灵动,触及轻蓝指端即化锐针,急速破体而入。轻蓝吃了一惊翻身急跃,收势而起,胸前旧伤竟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击之中被狠狠牵动。

轻蓝公子一击即退,云中大人却也不追,闲闲立在门边,仍是似笑非笑一脸兴味。

此时他周身灵力仍未散去,身畔烟云如织,流转自如绵绵不绝。足下湛蓝法阵正自运转不休,灵光所绘是只长弓形状,虚虚实实,其上流光似锦摇光掠影华丽至极。

望着轻蓝指端红芒灿然的隔世刃,云中君眯眯眼道“倒是当世神兵,日后与我影弓或有一争也说不定。只是,现在还为时过早吧。影弓影弓,自然是与我如影随形,虽然真身不在,但本君也没大家想像的那般柔弱呢。”

云中君侧过身形,离去之前丢下一句“若想夺走我家遥儿,你还是想点别的法子吧。如此手段,若是阴差阳错一时不察误伤了遥白,便不好了。本君决不会与你善罢干休!”

这绝对是赤的威胁!

小公子被彻底激怒了,一口恶气硬在胸间不上不下,宛如巨石,真真令人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他却不知道,感情这东西最是玄妙,求而不得亦很平常,或许远在天涯或许只隔一纸,因缘际会无从探究。

近日困扰着轻蓝公子的问题除了嘻皮笑脸会无正形让人恨到牙酥的云中君以外,还有就是经沉公子赠于他的胸前旧伤。

轻蓝公子于妖兽群中摸爬滚打了这些时日,早己将自身恢复能力锻炼的强横无比,此伤虽重,但以轻蓝之能,痊愈也只需数日。

可惜重伤之后多日奔波勉力为战,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旧伤,竟使它日日恶化起来。伤口再不愈合,鲜血一再渗出,轻蓝无奈,只得以厚锦将胸前伤处紧紧缚住,寻些药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喝。

如此态度,治标不治本,时日久了伤势愈加沉重。唇色发白脚步虚浮,伤处时时隐痛如火中烧,轻蓝便捏着袖边水蓝纹路微微怵起眉来。

遥白不明就理,以为是轻蓝在烟水浮城住不习惯。

莺歌燕舞处处笙歌,朝来戏水映月织锦,轻蓝一向对这些风雅之事毫无兴趣,现在落到这秦楼楚馆消魂窝里,不习惯也是可以理解的。

更何况近日云中大人妖性大发,恶劣之势更胜以往,闲来无事以逗弄小公子为乐,这下更是雪上加霜。综上所述,轻蓝公子心情不美,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兜风去吧!遥白公子驾了巨鸟,笑眯眯向轻蓝伸出手来,身后白水漠漠烟云如织,更衬的那双瞳水光润泽灵意逼人。

轻蓝立于广池水畔昂头望他,轻柔微笑,瞳色幽蓝宛如深海。

空中翅影遮天蔽日横断烟云,白衣少年襟袖飘扬仿佛不沾凡尘,随时即可破空而去,再不回返。

轻蓝抬抬长袖,胸前钝痛越发清晰,虚软的仿佛被从中掏空。这个少年,在别人身畔微笑身下宛转,竟然不是自己。那我,又算什么?

觥玄大婚,殿内金珠玉杯流光溢彩,宾客满堂觥筹交错,在轻蓝公子眼里却不过是一场复杂而荒谬的闹剧。而其中于宾客之间游走,举盏豪饮一身金红喜服却面色灰暗的觥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妥协这个词的分量,是因人而异的。在小公子的处世原则之中,这个字眼从始至终从未存在过,所以也不要指望他能顺利理解。

杯中之酒甚烈,轻蓝昂头满饮,只觉灼烈酒气瞬时上涌,令人有一刻眩晕。举目四望,却发现不知何时,遥白所在的坐席己经空了。

心中一凛,小公子急急起身拂袖而去,追至门外却只见四下茫茫白雪,轻纱暖灯排成一线,向雨绝崖上迤俪而去,万籁俱静凉意漫生。

皱皱眉头,轻蓝移步欲走,却听身后有人桀桀而笑“宝贝儿子,找什么呢?来来,听母亲讲讲那太湖颖的精细盘算吧…”

抓肝挠心~~~~并且打滚~~

最近写文非常...糨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