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

49、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四十九

那恶俗人妖般的纪沉公子应该是经验丰富的刑讯专家,寻常人也不可能一边吃豆腐一边还保持着如此良好的专业水准。

双手被绑在一起,拉高越过头顶悬于殿中横梁之上,悬的高度很是微妙,不高不低刚好让遥白足尖触地,举臂挺腰绷直脚尖,摇摇晃晃十分勉强。整个人好像绷紧的琴弦,关节酸楚难当,腰背若断,小腿几乎**。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是系在自己双腕之间的赤金色绳索,不知是何异物,越扣越紧深入皮肉让自己连半分法力也使不出来。

额上细细起了层冷汗,遥白疲倦的闭闭眼,浅浅呼气,蝶翼般的长睫投下淡影,倦怠而憔悴。

对于金钢小强遥白同志来说,肉体上的痛楚不适倒是其次,这种虚软的无处着力任人鱼肉的感觉,才是让他最最无法忍受的。

可以失败,可以死,但是让他放弃挣扎引颈就戮,不行。无论在姚白的世界,还是遥白的世界,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都绝对不行。即使是曾吃尽苦头,也不行。

这种倔强在姚家是不被允许的,他们需要的仅仅只是绝对忠诚与服从的工具,倔强这种过于强烈的个人情感是没有意义的。

为此,姚白付出过相应的代价。

他那嬴弱的永远垂头勾背的母亲,用一双漂亮的深棕色眼瞳望着他,为他擦干血迹,并不劝慰,反而说“做你想做的,至于结局,没有必要去想。”

结局,并不是没有必要去想,而是你根本想不到。无论怎样苦心孤诣步步为营都经营不来。

母亲的死,让姚白明白,梦想,就是永远不会实现的东西;爱人的慈善,让姚白明白,爱情,就是永远不会成真的幻觉。

原来我们这一生,就是对一些散发着甜美气息的词语进行重新理解,然后,完结。所有可望而不可及的都己定格,所以坚定而长久的以为,都无可挽回。

但遥白不同,他还有这一世。生的本质远比肉体更长久,虽然转换了时空,生了张更为精致的脸,甚至连那个姓氏都己经抛弃,但那些根植于灵魂中的东西并不曾稍变。

那么…所以…遥白双手握紧那根该死的赤金绳索,肩臂用力悬身而起。门外终于毫无人声,陷入一片死寂,正是好时候。

以那种别扭的姿式吊了太久,全身肌肉都因超负荷而僵化,双肩骨节喀吱做响,巨痛直冲眉心。微昂了头,遥白额上碎发己略有湿意,在朦胧的灯火中有润泽的光,长袖轻垂直发如瀑。他张口咬住那根绳索,片刻就只觉满口腥甜血气。他犹不觉痛,一双眼亮胜寒星,仿佛蛰伏在沉夜里的兽。

也许他仍挺不过生命这残酷的煅造,也许他仍躲不过陷地而出的无边泥沼,但是束手就擒不是他的风格。无论怎样,都不愿受制于他人之手。

现在的形势己经呼之欲出,有人想要自己的命。若不是伊尹公子把那颗足以为证的香珠给了自己,如今他们恐怕己经如愿以偿了。

事己至此,他们以有心算无意,又岂容再有变?思及此处,遥白牙关用力,手臂却渐渐力竭,剧烈抖动之中巨痛椎心,臂骨欲碎冷汗层出。

此时,殿门忽然被大力推开,夜色如潮沉如乌水,伴着几丝奢靡花香的夜风如有实质般倒灌而入,殿门之畔的铜盏青灯狂舞般摇曳,而后一瞬熄灭。殿内暗意更浓,只余墙上几颗猫眼金石散发着淡金色微光。

遥白一惊愕然抬头,手里气力一懈身往下坠,手腕却被绳索扣的更紧,双手己现青白颜色。一落一扯之间痛胜以往,遥白紧咬下唇眼前有一瞬间夜暮直垂。恍惚间,他看到门边站了一个瘦高身影,身披重彩华衣,纹作虹色,腰肢纤细仿若女子。

陧陵君靖帝嫡长子纪沉站在门边,缓缓抬了眼。空洞而狂乱,明亮犀利到诡异的程度。张开绘的极为精致的艳红双唇,他喃喃若自语“杀…”

轻蓝从试练场出来,径自去找了容夫人。

站而不坐,负手于大厅正中,微昂着头,往日看起来乖巧可人的笑容,现在直如刀锋一般。一头绯色长发在试练中饱饮了鲜血,现在隐有血色流光,妖异非常。

手指在茶碗边缘抚弄两下,容夫人缓缓微笑从容不迫,神情丝毫未改,目光却沉了一沉“我设计陷害遥白?小公子还是勿听传言勿要胡乱猜测的好,有些事,是要讲究真凭实据的。”

真凭实据?轻蓝笑着,比天色更澄明的蔚蓝色充斥双瞳,纯如水晶一般“确是如此,不过夫人也莫忘了人言可畏。”小公子振振白袍长袖,笑容越发甜腻“其实我一直好奇,夫是于浴雪君的药里多添了哪几味呢?能让灵力强大的一方主君缠绵病榻几欲不治,倒是功效甚佳。”

手中一抖茶碗倾斜,滚水浸沿而出,指上一痛容夫人收回目光垂头敛神,淡然轻语“小公子勿要说笑吧。”

听得如此镇静绵软的一句,轻蓝公子却也没再接口,翘唇盯着她颇有几分玩味,半晌方说“夫人真以为我与你家觥玄是一路货色么?跪地重礼含泪哀求,愿以己身换得遥白平安,后半生尽数捏于你手?我不是他。”

这是什么意思?威胁?容夫人仍不抬头,眼睛却微微眯了一眯。

“真凭实据没有什么意义,比那更厉害更能置人于死地的是猜疑之心。夫人,此事我一小小少年都己知晓,统领深广寒域的一方君主又岂会不知?说起来,容夫人还真是个可怜人。”

纵使言语再轻软甜蜜,笑容再单纯稚嫩,这种话容夫人也是听不得了。她抬起头来,直着眼盯住轻蓝,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一双深瞳便大到突兀的程度。

轻蓝偏偏还在笑,迎着寒意森然宛如暴雨的目光,言语间更加诚肯“所以我说,我从不说笑。那夫人你信不信,我现在便可以杀了你?”

竖子无知,大胆若此!容夫人耳畔一阵轰鸣,震的眼前视线都暗了一暗,再也抑不住怒气拍案而起,乌袖扬起金纹如带。

轻蓝确是不会说笑,在容夫人长身而起以手拍案的瞬间,己飞身而起,白衣襟展有若扬羽,并指如刀其间赤光如潮,瞬间划开虚空却无一丝风声。

刀光潋滟如红莲映水流光无声,容夫人眼前有血色闪电撕裂暗夜,大惊之下悚然而退。

电光火石之间,轻蓝公子己一击而退,好整以暇站至门边,白衣如雪不沾微尘,一缕艳红发梢搭于身前更衬的面色如玉。

白衣蓝纹的少年微侧着头,暖声说“我还是先去接遥白,这笔帐咱们改日再算。”

苍穹似墨,笼罩于头顶无尽延伸,冷酷而理智的颜色在仲夏之夜却泛出海水般的寒,巨大的寂静油然而生,容夫人一惯苍白如约的脸上却升起抹奇异的桃红,沉寒的目光阴毒至极。

她侧身掩住左肩,左袖尽碎,臂上一道伤痕由肩至腕,长而深,指尖血流如注。

妖刃·隔世。

.换到周三..

今天不是我晚更...是晋江抽风...

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