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

40、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四十

异界共有六位上位主君,统治深寒之域的浴雪君、广水之域的太湖君、辽空之域的云中君、千山之域的陧陵君、流沙之域的眠栖君、苦泽之地的缈舟之君。U C小 说网:目前于号称天下最强的一方霸主陧陵君称帝掌权,号靖,建帝都于日深山,立权庭高塔于峰顶,权势滔天不可一世。

陧陵君靖帝此人上位之后,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将居于烟水浮城的云中氏一族近百人尽数处死,所以,现在世上复姓云中的只有遥白那妖怪师傅一人而己。

嗯哼,够狠。遥白手执玉杯垂着眼,倒了没多少触动与震惊,反倒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怎么,肯定是功高震主了吧。帝王卧榻之畔,岂容他人安睡?这种例子,古往今来数不胜数。”

自己的宝贝徒儿虽然言词怪异,但却总能一语中的,简直字字玑珠。云中君把玩着自己颈边隐有蓝紫光芒的发梢,挑了眉似笑非笑喜怒难辨的神色“如此说来,他的所作所为倒是无可厚非的了?”

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遥白慢慢萘丝诰疲倚去云中君身边,微微一笑。

自己这师傅,天人般俊美,妖邪般难缠,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像背负着血海深仇忍辱负重的将门遗孤啊。而且就他的日常表现来看,声色犬马**不羁,奢侈糜烂到风生水起,深仇大恨卧薪尝胆之类的词离他也太过遥远了。但是,表象往往也只是表象而己。

胆大包天的遥白美人于云中君大人面前正值盛宠,说话从来全无分寸,现在涉及到如此**的历史遗留问题,他也一样是轻飘飘懒洋洋的腔调 “对与错的问题就留给后人去评说吧。不过,人在做天在看,出来混总是还的。”

云中君大人怔怔神,觉得此话着实经典,甚是符合自己的口味,心神愉悦之间扬起亮银色衣袖,拧身将身畔白衣纤然的少年扣进怀里,以酒醉为借口,厚颜无耻耳鬓斯磨。

如此甚好,人在做天在看,早早晚晚他要尽还于我。

事实上,上天诸神这次并没有视若不见玩忽职守。

雷厉风行又缺乏安全感,刚一登位便染了满手血腥的陧陵君靖帝,自那之后诸事不顺。政绩平庸,表现出来的领导能力帝王势头反倒不如广水之域的太湖君,而且内宅也颇不平安,虽然广纳妻妾儿女成群,但极少有人能化形成年,不是中途夭折就是资质极其低略,简直惨不忍睹。数年来只得两女一子,不仅数量单薄质量也不甚好,可怜陧陵君空有一身惊世绝学却无人继续衣钵。

如今,盛年己过,陧陵君却忽得一子,由独角麒麟兽化形而成,银发银瞳奇才天成,化形之日风云齐聚电闪雷呜有若龙吟,陧陵君大喜过望,仰天而拜喜极而泣,传谕四方普天同庆。

云中君大人身为天下辽空之域的主君自然遭到邀请。

信使双股颤颤,竟然连宫门也不敢入,满头冷汗膝行到门边,把大红信笺高举过顶,抖着身子几不成言。

真没想到,妖邪俊美的云中君同志竟有如此积威。遥白摇着袍袖倚在栏边看热闹,还有闲情逸致调笑自己的师傅大人“哟哟,瞧你把人家吓的,小白兔一般。”

屁。云中君哼哼着把那张大红信笺接来,看也不看随手往池中一丢,沉着眼面上却笑嘻嘻的“快滚吧,别勾引我活剥人皮的爱好,把我乖乖徒儿吓着。”

啥事都要把自己扛出来,挡在身前遮风挡雨,自己师傅这个习惯可不甚好。不过近日此人旧仇翻涌,还是少惹为妙。遥白摸摸鼻子,准备回屋避避风头。可是强大又强韧的云中君大人却没打算放过他,飘身过去扣了他手腕,嘻皮笑脸粘若皮糖,声音低沉微微沙哑宛如情人耳语“遥儿,若我想去,你可会陪我?”

嗯?难道我可以不去?遥白由他握着也不挣扎,只觉得一瞬强盛寒意自他指尖藤萝般绕来,残忍而妖娆。心中一动,遥白止步返身,那人怀里微辛酒意渺然而来杳如异香。

云中君凤眼微扬,狭长而艳丽。浮光掠眼百世轻寒在其中忽而消散,深紫色瞳仁却泛着青白雪光,风卷暮霭自有一番沉静风情。

这个不惧流俗轻浮气傲的家伙,扯着嘴角漫不经心的笑,瞳色却认真无比。他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这人,即使是认真也非要包装成玩笑,即使是在意也偏要装做无所谓。至于吗?想我遥白同志号称金钢小强,刀山火海危局险程也走过十趟八回了,早己脱胎换骨变成了钻石小强,还怕什么?

缓下眉眼,遥白微微一笑,眉目淡雅凝水为神,软软说道“脱线。我若不陪着,你还不翻了天去。”

浴雪君夫妇带着内定的储君觥玄抵达陧陵君居所日深山时,日己迟暮,夕阳西斜晚霞满天,景色甚美。

日深山岩高林广重峦叠嶂,郁林之中隐有无数宫城殿阁,深朱浅红的高墙顺着山势盘旋而上。峰顶建有高塔,色作诸红,雕楼华阁在夕阳的映照之下隐有金光,陧陵君靖帝便居于此处。

陧陵君圆脸,身形不高,看上去一团和气。见到浴雪君甚是高兴,见礼之后便亲亲热热携了浴雪君的手,步入后堂一诉兄弟离情。

兄弟离情?若是这词被云中君听到,定然又会掩口冷笑。浴雪君缓步进门,在想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意微微一窒,止不住的轻咳起来。

这霁天塔上明堂广殿,殿后内室却是极狭窄的,一套雕纹极繁材质厚重的红木桌椅摆于此处,更觉突兀压抑。浴雪君胸间闷滞,脸色便越发青白,抬着长袖掩口轻咳,声音虚软似是中气不足。

陧陵君靖帝侧身坐了,冷眼瞧他。沉呤不语中,脸上早己失了祥和笑意熟稔神态,一双眼于渐渐沉重的暮色中明明灭灭,半晌方才开口,音色极沉“浴雪贤弟原是真的身染重疾,不知我派人送去的双冥丸吃了可有效?”

“多谢帝君关爱。”浴雪君抬手行礼却并不抬头,神色越发淡然“这点小病,还死不了的。”

“如此甚好。”盯紧了他,陧陵君欠欠身,神色颇有几分玩味“我还以为是贤弟心生悔意,借口称病要独善其身呢。现在看来,倒是愚兄多心了。”

心生悔意?若是后悔有半分用处便好了。浴雪君垂着眼目光落在袖边瑾纹之上,浓郁阴凉宛若深井。

如果当时能预知后事,能知道与那人的关系会沦落到如此田地,自己还会选择那条路么?那是一条与自己的心背道而驰的路啊,荒芜崎岖无法回头,每走一步都仿佛足踏刀尖利刃加身。行一步痛一步,永无尽头亦无法回头,终于离那人越来越远,站去了对立的那一侧。

那,是不是应该后悔,可以后悔?一路行来,对与错都己模糊,原来那些坚定的以为,都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确定。唯一还明彻于心的是便是痛楚,无法回避不能稍忘,在见到那句“有去日,来无年。“的时候达到顶峰。

那时才知道,自己远没有想像的坚强坚韧,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也远比相像中重要。

“其实,贤弟倒也不必如此伤神,假以时日,云中贤弟定会了解你我的一片苦心,如此做也是为了他好。贤弟只管放宽心,只是在调养身体的同时,莫要忘了自己肩上的重任才是。唉,天意难测,若让那魔弓破印而出,你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为了他好?究竟如何才算是好?玩世不恭自我放逐么?寻欢作乐胸无大志么?

我己经分不清楚,我只知道,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宁可陪他一起堕天入魔,也不愿像如今这般于彼端天涯遥望他强颜欢笑,心如刀割直若死灰。

浴雪君眼神晃动,视线里的繁复瑾纹便恍若活物,枝叶舒展充天斥地。他抬袖掩口,隐去了沉郁神色以及口中翻涌的腥甜血气。

有去日,来无年。

难道此一世,我们就只能这样了么?那,铭刻于心的前尘往事,又算什么?

嘻嘻..还是喜欢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