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宋青书

第两百一十章 逐北

大海茫茫,涛声阵阵,一轮烈阳高高挂起,道道金蛇散射开来,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风一吹,登时荡起涟漪。

少女眉清目秀,巧笑嫣然。 她手挥折扇,低下头去,望着水面上遗下的点点残木,杯盘、骨头以及泡沫,喃喃自语着:“昨儿的风向是西北,唔,那他们一定是往那边去了。 ”

细想了片刻,回头吩咐了舵手调转方向。 她轻叹一声,在这茫茫海上漂泊,也有一个多月了,该玩的也玩了,但若要这时候回去……唉,却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耳旁忽然响起一声长啸,显然发啸之人功力非浅。 少女回头望去,但见扁舟一叶,在一起一伏的浪潮上晃晃悠悠,舟上一名男子,身着葛色短衫,合着淡灰色的裤腿,显得高大而清朗。

只是,瞧不见他长什么样呢。

少女百无聊赖,颇为好奇。

“阿二,你去把那人抓来。 ”想是无聊极了,少女哼哼着道。 一个胖大的秃头和尚恭声应命。 早有水手为他备好小艇,和尚眉头一皱,跳将下去,“千斤坠”的功夫使开,小艇登时沉如山岳。

伸手抄过一柄木浆,阿二划起来浑不费力,只是脸色却渐渐白了起来。

那葛衫男子瞧见和尚划桨过来,朗声道:“前面的和尚朋友,有何贵干?”

阿二沉声道:“我家主人叫我抓你回去。 ”

男子先是讶然,继而哑然。 摇头笑笑道:“咱们又不同路,算了吧。 ”阿二摇了摇头,十分沉重的道:“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抓你去?”

葛衫男子俊脸上划过无奈地笑意,道:“多谢贵主人盛情,在下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

阿二脸色发青。 放下木桨,站起身来。 小艇一动不动,吃水显然颇深,一个浪潮涌起,阿二慌忙加力,方才稳当下来。 他定了定神,阴恻恻的道:“既然阁下不愿……”话未说完,已然高高跃起。 与此同时,右手发出一掌,而落脚处,显然便是葛衫男子扁舟之上。

便听得“砰”的一声大响,阿二在半空中一个翻转,而后“咚”的一声闷响,落下水去。

看着水中扑腾扑腾着的和尚,葛衫男子长叹一声。 伸出手去。

一把提起阿二,葛衫男子道:“和尚朋友,我自个儿是不愿多耽搁时日,自愿是谈不上了;而你要抓我,又打不过我。 所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去你主人那儿了。 代我问声好吧。 再会。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抬手一推,阿二身不由己,退回小艇。 小艇吃不住重,晃荡两下,阿二慌忙又使“千斤坠”功夫。

大船上的少女目睹了整个过程,瞧着阿二灰溜溜的划船归来,心中颇不是滋味,又见葛衫男子对她友好地笑笑,更是莫名的怒火中烧。 又唤过一名抱剑男子。 冷道:“阿大,你去斩他两条手臂下来。 ”

阿大岿然不动。 半晌方道:“主人,这人武功很高,属下在水上……”话未说完,少女已然倒竖柳眉,嗔道:“快去!”阿大无奈应道:“是!”

葛衫男子似乎没料到自己捅了马蜂窝,只令渔夫划船逐北。 不多时便越过这条大船,却见一个高瘦男子跳将下来,双手抱剑,神情间极是冷冽。

三招两式一过,那高瘦地抱剑男子下盘不稳,被葛衫男子一勾一挑,又落下水去,做了第二只落汤鸡。

少女瞧的直跺脚,看着阿大被那男子伸手拉起,然后一掌送回大船上,不由大骂道:“废物!废物!”

葛衫男子扬声道:“姑娘此话却是有失偏颇,两位朋友显然不识水性,多有水土不服,故而非是两位不济,而是在下占了地利。 ”顿了一顿,又道:“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在下自有要事,姑娘又何必令这两位大哥前赴后继的拦截于我?

少女哼的一声,一字一句的大声道:“本姑娘愿意如此,你管得着么?神箭八雄何在?”

八个劲装短袖的负弓男子站将出来,齐齐道:“听主人令!”少女指着葛衫男子,喝道:“射他,射他!”

八人齐齐搭弓上矢,刷刷刷八支铁箭射来,单听劲风便极为刺耳,箭上的劲力,委实可想而知了。 葛衫男子脸上怒气一闪,气凝丹田,大喝一声,双掌舞了个风雨不透,以巧破拙,将八支箭都挡了个干干净净。

那船家瞧事不对,也不褪去衣衫,“咚”地一下便跃到水里。

神箭八雄射箭之速何等之快?葛衫男子舞的双臂生疼,心道这般下去,何时是个头?

当即一声雷霆大喝,蕴上无俦内力,众人都是耳膜一痛。 神箭八雄手上的箭,也就慢了一分。

便趁这空当,葛衫男子足尖一点,凌空五转,跃上大船甲板,一张俊脸凛然生威,大声道:“张某自问并未得罪姑娘,何苦咄咄相逼?”

少女瞧他上跃姿势,又看他眉目俊朗,自称张某,神色一动,喝令神箭八雄住手,一字一句的道:“你是谁?”

葛衫男子原想胡诹个名字,但转念一想:“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何必畏畏缩缩?”当即拱手道:“在下姓张,双名无忌。 ”

少女心头一震:“果然是他!”大大方方的道:“我叫赵敏。 ”

阳光颇有些刺眼,张无忌眯了眯眼,笑道:“赵姑娘,你好。 ”这一瞬间,仿佛习惯了对方宽容笑意的赵敏,绽颜一笑。

茫茫大海,高船甲板之上,他们相视片刻,脸上都划过笑意。 然而,习惯横行的蟹,却不是循规蹈矩的鱼所能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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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书一身银色甲胄,是上好地精钢混合寒铁锻造而成,带着鎏金手腕的右手紧握长剑,剑首垂下流苏一抹,缀着一方光洁无暇的玉坠,坠上苍纹刀工古拙,居中拥着“龙庭”两个小字,高贵而具侠气。 他虎视台下呼喝操练的士兵,在高台之上缓缓踱着步子。

这柄剑却并非张三丰赐予他的武当弟子长剑,而是他着巧匠锻造的一柄铁木剑。 因何曰为铁木?却是今年有商人在密林中掘极硬杉木一株,几度焚烧锻炼,提取出碗大块状地硬物,再混合寒铁、赤铜、精金锻造而成,铁木兼备,因而曰为铁木。

铁木剑缀着的玉坠上镌写的龙庭二字,却是这支彪兵称谓。 龙庭府兵,明眼人一听便知。 常州城古称龙城,青书将内衙改作龙庭,也不算太过。 只是这般一来,意义又大不相同。

试了试铁木剑锋芒,青书不由大喜,自问此剑之利,殊不弱于当年独孤利剑,但望剑而思虑,又不由疑惑起来:能斩断倚天剑者,当真只有屠龙刀?

似杨逍等人,对于倚天剑根本不屑一顾。 否则灭绝也不会安然掌管倚天十数年,而无明教高手抢夺了。

休要说灭绝师太武功高强这等话。 她武功再高,也不过和金毛狮王五五之数,为何众人都去抢屠龙刀,却无人去取倚天剑?

这真的有问题……有问题……

但任他如何有问题,现在在青书看来,都不是重要的事。 练兵,决战,然后逐北大都,才是最重要的。

算了算日子,还有一月,便要与那灰衣人决战了。 他纵然无所畏惧,只是在想,如何才能一举击杀于他。

虽说灰衣神秘人于他有救命之德,但这人委实太过危险,以武当和古墓相挟,逼他定下约定。 天晓得他还定了多少这样的约定?

深吸一口气,青书一举长剑,喝道:“中平式!”

台下众士卒齐齐大喝一声,原本高举的长枪平平落下,居中停顿一下,而后直直刺出,气势一往无前。

拍手声响起,何谦洗漱一新,风流俊逸,嘴角挂着笑容,和傅友德并肩走来。

青书笑道:“何谦,你们斗得如何了?”傅友德哈哈大笑:“何兄弟兵锋诡谲,友德难及多矣!”何谦却是摇头道:“兵法之道在于正奇相生,何某胸襟不够,用不出堂堂之兵,傅大哥才是帅才!”

傅友德谦逊两句,便也不多说了,何谦更是站在他身后半步之处,以示自家不及。 青书看得讶异,心道:“何谦本事,刘伯温都赞不绝口。 傅友德竟还要胜之!看来是捡到宝了。 ”当即笑道:“两位具有经天纬地之才,得二位将军,青书之幸也!”何谦连称不敢,傅友德却坦然受了,只道:“经天纬地四字,傅某安敢自居?李兄长才是真正的大才,望主公惜之。 ”

青书心道:“敢情此人傲归傲矣,但同本事一般的人,却是平辈相看。 看来要花一番功夫挫挫他锐气。 ”表面上却深深一揖,道:“友德所荐,青书敢不从善如流?”

三人相视片刻,蓦地齐齐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