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宋青书

第八十二章 花明(一)

正邪之争是江湖永恒不变的主题。

当然,仅仅是江湖而已。

自居名门的往往都是承先辈余荫,表面上风度翩翩,行侠仗义,济世扶危,但背地里指不定就有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其实又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正邪”?看得都是人如何作为而已。

譬如明教,数十年前人才济济,天下何人能当其锋?虽是行事怪异,不算名门正派,但好歹不是邪教一流。 沦落至如今地步,除却教主阳顶天的失踪,还有便是金毛狮王谢逊胡乱杀人,彻底激起江湖公愤,令明教成为众人口中的魔教。

似乎,如今的武当……

白观右手举起,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书函,鲜于通见他神色颇为不对劲,当即朗声道:“宋大侠,可否稍移玉步,这封书信出自何人之手,正须大侠辨别。 ”

宋远桥目力何等厉害?这一瞥之下,便知道这封书信乃是自己亲笔手书,交予儿子去昆仑山拜谒何太冲的书信。

他似是心灰意懒,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般,长长的叹一口气,说道:“这封书信,正是在下手书。 ”

鲜于通拆开信封,朗声读道:“何兄如晤:‘兄自来不履中土,远桥领武当掌门一职,事多务繁,未能亲自拜谒尊上,一睹铁琴先生风采,委实憾甚。 唯遣子青书。 赴昆仑代吾一行,捎求教拳剑之意,望兄不吝指点一二。 犬子顽劣,兄多多包涵。 武当宋远桥遥遥相拜,顿首再三。 ’”

他吐气开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场中寂静无比。 仿佛落针可闻。

何太冲疑道:“这位宋贤侄,可是未曾上过三圣坳的。 张真人大寿之日方首次见过。 ”

鲜于通冷笑道:“不错。 这位武当地宋少侠,并未上过三圣坳。 好,宋少侠,那时候,你在何处?”

青书嘴唇开阖,却不说话。

鲜于通又取出一个木盒,长叹道:“诸位。 今日本是为金毛狮王谢逊而来,然而这宋青书所作所为委实天人共愤,在下本待大会之后再同武当诸侠详谈此事,毕竟武当派素有侠名。 但南少林的沈振鸿师兄挟愤而来,誓要为含冤的死者讨回公道,在下若再隐瞒不说,又如何对得起无辜死者的在天之灵?唉…”

叹一口气,鲜于通自木盒中取出一副血迹淋漓的绢布。 朗声道:“诸位请看,此乃朱氏一门妇孺以鲜血所书,宋青书累累罪行皆在其上,由本派弟子白观带回,在下也是昨夜方知此事,至于今日。 便让大家瞧个清楚!看看这宋青书到底是怎样一个禽兽!”

他这一通话极为厉害,不仅将矛头都对准宋青书,抑且预留后手,事先先言明若非沈振鸿到来,自己断然不会站出作证。 众人一听他说“在下本待大会之后再同武当诸侠详谈此事”,心中便已确定这华山掌门定是觊觎屠龙刀下落,想拿这血书去换谢逊下落。 此时良心发现,抑且畏惧沈振鸿功夫厉害,方才取出这幅血书,为朱氏一门讨回公道。

他这样一来以退为进。 让众人信了六七分不说。 更是祸水东引,让沈振鸿引人注目起来。 武当派泱泱大派。 张三丰天下第一,这样一来固然能让武当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对方一不做二不休,杀上华山来要取自己性命,可是极为不妙。 是以这一番说辞,强调着自己原是想和武当修好,可惜半路杀出一个沈振鸿来,功夫极强不说,抑且辈份极高,占据大义,自己不得已之下,只得将证据拿出。

鲜于通将血书上所载一字一句读出,大意便是宋青书与白观同行上昆仑,朱长龄盛情相邀,而后宋青书得见朱家传家宝,邪心起意,与青翼蝠王合谋将朱长龄杀死,而后被武烈与卫璧发现阴谋,又与明教大魔头杨逍合力将武烈卫璧杀死。 言辞间对朱长龄武烈大肆赞扬,却将杨逍韦一笑都描摹成背后偷袭的小人。

青书本是不知如何决断为好,听得这话,见在场千余人都静静听鲜于通诵读血书,忽然间觉得一阵轻松,他哈哈大笑,笑声运上内力,猛然间冲断鲜于通话语。

沈振鸿轩眉一挑,冷喝道:“你笑什么?”

青书全然不理他,只指着鲜于通,眼神不屑,朗朗笑道:“鲜于通!你也莫多造谣,不错,朱长龄武烈二人是我所杀,但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若非这两人起意害我,我断然不会乱杀人命。 你所言与明教中人勾结偷袭那两人…哈哈,杨逍韦一笑何等人物?那两个废柴哪有这般脸面让杨、韦二人屈尊偷袭?简直不知所谓,大放狗屁!”全场大哗,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人已然纷纷叫骂起来。 左席中人多是特立独行之辈,南华三奇等人都是冷笑回骂,场面又是极为混乱。

杨逍隐匿人群之中,嘴角若有笑意,抱胸遥望,似是在看青书欲要如何作为。 韦一笑不知何时也翩然归来,定定站在杨逍左侧,也是微笑不语。

青书大袖一甩,又对着白观朗朗道:“白观,当初我欲取你性命,不过反手之间,终而放你,不过全朋友之义。 至于当日你所说地一刀两断,今天我原话奉还!”骈指若剑,对着衣袖狠狠一挥,内力到处,大片衣襟飘然落地。 却听青书冷笑道:“姓白的,当日你对我割袍断义,今天咱们两不相欠!”

又对着沈振鸿大笑道:“不料朱长龄竟是阁下姑父,哈哈。你欲为你姑父报仇,我宋青书一人接下便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姓宋地今后与武当再无干系!”

宋远桥身子一震,拖口道:“青书!”左席中众人都是大声叫道:“宋少侠,此事尚有回旋余地,何必如此?”

“儒侠。 您三思啊!”

“妈地,老子早就准备今天大干一场。 儒侠,无论如何你还是咱们心中的‘太和儒侠’!只消您一声令下,咱们唯您马首是瞻!”

莫声谷脾气最躁,喝道:“别吵了!”但接下去说什么,却是难以为继。

青书对着宋远桥遥遥拜倒,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爹爹。 孩儿不孝,以后不能侍奉尊前,还望您多多保重身体。 ”宋远桥望他半晌,似哭似笑,嘴唇开阖,到底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张松溪急声道:“傻孩子!你胡说什么!此事真相未明,你何须这般……”

青书抬手止住张松溪话,惨笑道:“我施展‘六穴返魂’之术。 强杀武烈、卫璧以及百余庄丁,确有其事。 ”

张翠山右手默默搭上张松溪肩膀,低声道:“他比我有担待。 无论如何,他还是我武当的好汉子,大师哥的好儿子,我们的好侄儿。 ”

张松溪身子一震。 心道:“不错,师傅临行前谆谆告诫,切莫在天下英雄面前行欺世盗名之事。 青书此举,比我们都有担待多了。 ”当即退在一旁,同几位师弟立在一处,默然不语。

沈振鸿目有怜悯之色,冷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宋青书,你与明教中人勾结杀我姑……”

青书猛然厉喝道:“沈振鸿!我早说过,似朱长龄那般废柴。 我一人杀之有余。 何须勾结明教中人偷袭!”

沈振鸿长眉一挑,嘿然冷笑。 不发一言。

却听得鲜于通哈哈大笑道:“我原道武当名门正派,此刻看来原不过如此!”

青书双目通红,戟指喝道:“鲜于通,我已非武当中人,这话你再说一遍试试!”

鲜于通冷笑道:“便再说怎地?即便你不是武当中人,那张翠山也不是?张三丰教出的徒弟徒孙,与魔教中人称兄道弟,倒是有理了?不错…你武当不过如此!”

青书身法展开,矫若游龙,惊鸿一般掠到鲜于通面前,啪啪两个巴掌甩了过去,鲜于通躲闪不及,脸上登时挨了两下,双颊顿时高高肿起。 青书哈哈大笑,满是玩味戏谑之意。

华山派诸人都是怒气横生,便要上来厮杀。

鲜于通目光生寒,一心要宋青书身败名裂,一摆右手止住华山派诸人,强忍怒气道:“你笑什么?”

青书止住笑声,肃然道:“我自然是笑一个人,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这个人当年身中金蚕蛊地剧毒,已是九死一生。 人家拚着三日三夜不睡,竭尽心力地给他治好了,又和他义结金兰、待他情若兄弟,更将亲妹妹许配于他。 但那人狠辣心绝,反而去害死了恩人的妹子。 ”

鲜于通一惊,随即又冷冷道:“没事扯这些作甚。 又与我何干?”

青书颇为玩味地看着鲜于通,随即又朗声道:“那人和这位白观少侠颇有恩怨。 白少侠之父,当年的‘断水剑’白垣前辈得知这人对恩人之妹始乱终弃,还害了人家性命,酿成一尸两命的惨案,登时大怒,便欲还人家公道。 岂知那人丧心病狂,又使手段下了金蚕蛊剧毒,害了白前辈的性命。 可怜白垣前辈一生正直清名,竟是死在这么一个小人手中!鲜于通,我且问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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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呵呵,其实试想自己身在这个风口浪尖之处,老爹是个不折不扣地正人君子,台下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武林人士,算不算进退不得呢?其实谁不想洒拖呢?只是有太多羁绊太多牵挂,不得不瞻前顾后吧。 杨过孑然一身,古墓派声名不著,自然无碍;令狐冲有师门负累,自然而然地要小心翼翼,其实开头除了和“青城四兽”打的酣畅淋漓之外,他还是挺墨迹的,至少对田伯光是这样。 唔,本书二三十章时那段情节实非子缜所愿,转折生硬不说,抑且突兀,呵呵,这里稍稍补救一下……

3、明天下午考试,一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