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望星朝天歌

约会

约会

三天后,我坐了起来,

七天后,我站了起来

十天后,嫣然搀着我在乌鸦院里慢慢散步。醒来后能吃下的东西更多,面色渐渐红润,腰围些许增长,可我不怎么照镜子,虽然镜子就摆在桌上。那道斜拉了整个唇的伤痕,不知几时才能消完,又或宅一辈子也消不完。

二十天后,我把明堂爆踢一顿,两人差点窜上了房梁。起因是我质问他有关他向我说的林师姐的事情,造成了之后许许多多误会,让我走了许许多多弯路。

明堂的回答是,师傅说的。

乌鸦老头为什么要说林师姐死了?偷了本破书至于气成这样吗?咒人死,真不厚道。

我每日不睡懒觉,起床第一件事是擦药喝药,喝完了洗漱吃饭,吃完了跟在明堂后面学乌鸦拳做广播绕着院子小跑,跑完了休息一会再吃饭,吃完了睡午觉,睡完了猩猩来看我,说一会儿话,大部分是我在说,他在听,我好象从没这么畅快过,把憋了一年的八卦花边全都倒给猩猩听,猩猩只笑不语,偶尔答我几句,对话基本如下:

“师兄,有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你一定不知道。”

“唔?”

“悠然她……喜欢的是段凯!!”加重语气,突出爆炸!

“唔。”

“你怎么不惊讶?”

“我早已知道了

。”

“啊?”我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那日悠然离府,你说的”

“啊?你偷听我说话?不可能,我嘴紧的很,从来不会把姐妹的事情乱说出去!你做梦的吧。”

“……”

“师兄。”

“唔”

“你初恋是谁?”

“什么是初恋?”

“就是第一个喜欢的人。”

“……没有”

“假话!是林师姐吧。”

“……”

“你也挺可怜的,暗中喜欢人家那么多年,结果人家还不喜欢你。”

“……”

“师兄”

“唔”

“师傅当年还有个儿子,不过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

“师傅原来这么风流。”

“……”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玩的不错嘛,亏我还把当他成神仙呢。虚伪!”

“不可以在背后说师傅的坏话。”

“坏话当然是在背后说的,难道让我当着他面说吗?”

“……”

“师兄

。”

“唔。”

“我骗了你一件事。”

“哦?”

“就是皇上给我赐婚的第二天我去答复他……那个……问我记得不记得头天晚上你跟我说的话,我说不记得了。”

“怎样?”猩猩脸色难看起来,定是想到了自己头天表白了一通,第二日被人忽略的气愤。

“我骗你的,我记得。”

“……”

半晌无语,许久无语。猩猩未有表示,脸色开始有点黑,中间又有点青,后来恢复正常了。我权当他将此事翻过去了,不会再找我后帐了,于是又开口。

“师兄。”

“唔”

“你……有没有去过!”

“啊???”猩猩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你一定去过。”

“没……没有。”

“没有你结巴什么呀,我就不信你都三十岁的人了会没去过。”

“……”

“师兄”

“唔……”坐不住了。

“你第一次亲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没……没有。”

“你没亲过人???”

“没有。”

“你敢说我不是人?”

“……”

猩猩逃跑了……我很郁闷

刚刚开始我的初恋,再世为人,古代初恋。他除了那天对我表白时还挺真诚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亲热的表示了,见我一天天恢复健康,那冷薄清淡的神情又一点点复苏在他脸上,想是心里安定了,可是我却不太开心。恋爱,应该是热烈的,的,冲动的,两个人就像两块磁铁,互相吸引,脑中只想向对方奔去,不顾一切的奔去。每天粘在一起也不觉得够,情话绵绵从早说到晚也不觉得多,五分钟不见就想的要死要活才对。可猩猩对我,就像公式一般,每日下午必来,正襟危坐听我废话,废话完了就告辞。饭桌上一同吃饭,眼睛偶尔也会瞄瞄我,没等我酝酿好媚眼,眼光已挪开了。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心情却一天天说不出的郁闷,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他做错什么了?什么也没做错,白也表过了,陪你吃陪你喝陪你说话,你还要怎样?可我就是不舒服,总觉得自己不像在谈恋爱。

康复计划第二十五天,猩猩照常准时准点敲开我的房门,我正顶着被子蒙着头倒趴在郁闷。

猩猩过来掀我被子:“为什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我回头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说话不算话!”

猩猩一脸莫名。

“你……你不是说……”

“什么?”

“你不是说带我去后山看风景的么?”自扇!终究是说不出太恶心的质问来。

“你的身体……好吧,我带你去。”

一个时辰后,我与猩猩站在所谓的后山风景区。

今日,我穿了件鹅黄色的夹袄,同色的裙子,爬山爬的气喘吁吁,一点也不冷,还觉得无比畅快,很久没有亲近大自然了,猩猩始终拉着我的手,走的很慢来配合我,这让我有一点点小欣喜,恋人还是应该多出来,肢体碰撞才能产生火花。

爬到一处高坡,我放眼望去,无涯山……名副其实的无涯,涯为岸,岸为爆无涯即无爆眼睛也确实望不到边

。前日落了一场小雪,一山连一山数处山头皆覆了白色,脚下亦有淡雪未消,此刻仍称得上生机昂然的树非松柏莫属,沉稳挺拔的傲立寒冬,点缀雪山,自有一派清厉之色,更让我想起郭熙一首描写山景的诗: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欲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身处冬山,青树嫩雪,安静怡心,几声间或的鸟叫声,提醒着山神,春日来时勿忘苏醒。

走过高坡,步入林间,风寒却不刺骨,心情豁然开朗,深深呼吸几口山气雪气,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猩猩道:“觉得此处如何?”我点头:“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猩猩放开了我的手,任我在林中忽左忽右的穿梭,跑的不亦乐乎,腰不酸了,背不疼了,腿也不抽筋了,我瘫了三个月,现只觉得这山间灵气似给了我无穷力量般,一时间爽快无比。

疯跑了一气,找到一块长在地上的超大块石头坐下喘气,呼哧呼哧喘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猩猩在我身边慢悠悠的坐下,开口道:“刚恢复,还是不要跑动过多。”我“嗯”了一声,顺着石头向后躺去。猩猩又道:“石头很凉,不要躺罢。”没理他。

躺着正好看到猩猩的后背,他不回头望我,自顾看那些挂了薄雪的树枝,他的背宽宽的,靠上去一定很舒服。我这样想着,就这样做了。一挺肚子起来了,转身背对着他,抱着双膝靠了过去,感觉到他的轻轻一震。(卡帕造型好,背靠背,我喜欢。)

“师兄。”

“嗯?”

“那天……你去救我那天,那些凤凰山的人怎么样了?”我很矛盾,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想知道是因为那都是些我认识的人,不想知道是因为我害怕听到让我揪心的消息。

猩猩沉默一阵,道:“余寇多数被俘。”

他说多数?“那少数呢?”

“逃走了。”

我心猛地一颤,难道那人……

“谁……谁被俘了?”

猩猩往后靠了我一靠,将背离开转了身,我却不敢回头看他

“除了项语,都被俘了。”猩猩很直接的回答了我想知道的事情。其实我知道他的的心里也不好受,那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日间竟变成了敌人,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日他得知真相后青白不定的脸色。我们两个,都是傻瓜。

“噢。”说不出什么感受,“他怎么会逃走的?”

“因为那时我只顾救你,有三人擒他,本可擒住,却因柳琴忽然出现替他挡剑,他才得以逃脱。”

柳琴啊柳琴!你中的毒不比我少一分!

“柳琴现在何处?”

“三门府大牢,与其他贼寇关在一起。”

“那你可知项语他逃去哪里了?”

“不知,那日他单马冲出围困后就再无消息。”

我回过头来,望住猩猩,轻声问道:“若你是项语,我是柳琴,你会把我扔在那里挡剑么?”

他摇:“我不知。”

我一惊:“为何不知?”

浓密的睫毛扑闪出黑瞳中的点点锈,他微笑:“因为你不是柳琴,永远也不会成为她那样的人。”

我撅嘴:“若你有危险,我也会为你挡剑。”

他笑了,露齿笑了,笑的我心一动:“那你就应该直问我,不应将我比做项语。”

我突然脸上热哄哄的,口气不知怎的就变的娇嗲起来:“好啊,那我就问你,你会么?”

即使已知道答案,但我仍想听他说出来。

“我不会让你挡剑,永不会。”他语气平缓而坚定。

心里顿时乐了,就是这些看似山盟海誓实则不太有营养的对话,才使恋爱有了意思有了趣味。心像长了一双翅膀,扑棱扑棱的乱飞,恨不得一下扑进他的怀中,为了顾及女儿家的脸面,我忍住了

我跪起来,扶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去,道:“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说要替你。”

“唔。”

“可是你拒绝了。”

没说话。

“现在让你享受一下我的手艺好不好?”

“唔。”

我的手扶上他两侧太阳,食指中指并用,先轻后重,重了再轻,轻轻重重,从额侧按到下。按了会儿我偏着脑袋看他,他闭上了眼,嗯,动作很规范,当然要闭着眼享受。我问:“舒服吗?”他答:“嗯。”我又道:“那我再给你按按肩?”

他答:“不了,你累了。”暖人心啊暖人心。

手还真有点累,停下来便直接放在他的肩膀上架着,我的下巴挨着他的头发,淡淡的皂荚汁清香萦在鼻间,猩猩一向是个爱干净的男人,无论何时看见他,总是清爽利落一派翩然,白衣从未脏过一分,反观自己倒是经常不情愿的扮女鬼吓吓人。

闻着那清淡的味道,一时竟有些晕眩,人说相吸一点不错,这个我爱着的,对我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心里说不出的幸福感觉,鼓涨的心房快要爆裂开来,实在控制不住爱意,我便俯唇贴了一下。猩猩一抖,未动。

我的两只手臂慢慢交叠在一起,环住了他的脖子,将脑袋搁在他一侧的肩膀上,歪头看着他,他竟还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动。我的脸离他的脸很近很近,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看着他光洁的皮肤,一丝胡茬也没有,我好想贴上去咬一口,但是我不敢。

挪来挪去,我又挪到他的侧面,手未放开他的脖子,额头对着额头,他也仍闭着眼睛,只有急促的呼吸和抖动的睫毛了他此刻的紧张。

我唤他:“师兄。”声音轻柔的不像话。

“嗯。”

“你睁开眼啊。”虽然我很喜欢你的长睫毛,但我更喜欢看你的眼睛。

他缓缓睁开眼,正对上我的微笑

。我勾着他的脖子,紧张的手也在发抖,脸上却仍笑着,看着他那双星眸,亮晶晶的闪烁着初恋的光芒,清澈犹如溪流,青涩犹如少年,让我久久不愿眨眼。

两只手在他身后对掌使劲按了下,定定神,抚上了他的后脑,他未动,任着我将我俩的距离拉的更近,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的呼吸乱乱的,他的呼吸更加急促,我嘴中呢喃:“师兄……”轻轻闭上了眼睛,微抬了下巴。

一等……

再等……

三等……

直等到本来热烘烘的脸蛋变的冰凉,直等到勾住他脖子的胳膊架到酸疼,直等到原本乱乱的呼吸平静到无声,直等到漫山遍野的雪都耐不住寂寞即将交融,也没有等到他的唇。

我蓦地睁开眼睛,他正僵硬的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的羞辱感瞬间将我吞噬!强烈的自卑心狂烈撞击我的胸腔!

我难看是吗?我的嘴唇裂开了是吗?我的嘴角有纠结的疤痕是吗?你亲不下去是吗?

我猛撤下手臂,腾地站起身来,眼光未在他身上停留一刻,直接向来路跑去,再也不敢回头。一边跑眼泪一边就掉下来了,还有比这个更难堪的吗?还有比主动献吻被拒绝更难堪的吗?虽然我是一个现代女子,虽然我谈过三次恋爱,但是我没跟古人谈过啊!这样做也誓了好久的勇气,你说你喜欢我,说我好看,可面对我嘴上的疤,你仍是亲不下去!丢人啊丢人曹天歌,你除了会做丢人的事还会什么?

“天歌!”他在身后急唤我。

我捂住耳朵,跑得飞快,不要喊我!不要喊我!你让我再次难堪再次出丑,你不要喊我!

“天歌!天歌!”他的脚步追了上来,一把便扯住了我的胳膊。

我将头使劲往下低,恨不得直接塞进胸口。

他微蹲着侧头找我的脸,我又将头扭过相反的方向。一只手紧紧捂着脸

“天歌,”他焦急的声音响起,“跑那么快会摔倒的。”

我不住的扭胳膊,他就是不放,我别着脑袋,带着哭腔:“你松手,我再不想看见你!”

他抓住我的肩膀,硬将我扳向他,我将头往后扭着,坚决不看他。

“天歌,不要这样,你又怎么了?”

我听到这话,简直气的快发疯了,问我又怎么了?又?

猛的转向他,眼泪哗哗的怒道:“我又怎么了?我问你又怎么了?你嫌我破相了难看就直说吧,何必先说些好听的来安慰我!我又不是那种死乞白赖的女人,我不会缠着你的!”

他急道:“天歌你胡说些什么?我何时嫌你难看了?”

我大叫:“就嫌了!就嫌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轻浮?是不是觉得我特可笑?我的嘴唇都变成这德行了,还想着你会亲我!”

他愣了,口中喃喃:“你……你是让我亲你么?”

我脑子轰的一声又炸了!装吧,好好装,我开始口不择言:“对啊,我想让你亲我,但是你没亲,那就算了,你不亲自然有人会亲!”

猩猩的脸变得煞白,抓着我肩膀的手愈发用劲,沉着声道:“你说什么?”

我冷笑:“你以为我找不到喜欢我的了么?你一次次让我难堪,我看上你真是瞎了眼!我嘴唇再难看,也会有人愿意亲我,你信不信!”

猩猩的手不住的,缓了好久才终于平稳下来,轻放开了我的肩膀,冷道:“我从未说过你难看,更不介意你嘴唇有无伤痕,我并不知你是要我亲你,我以为……以为你要……若你觉得我不好,且随你罢!”语毕即和我擦肩而过。

我呆在当场,眼泪也忘了流。

我在等着他,他却在等着我?

世间真有如此木纳到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的男人?有,辛星言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