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望星朝天歌

出山

出山

眼见船头已触到崖壁上的草丛,我惊悸不已,“撞了撞了!”话一出口我闭上眼睛,半晌无音,睁眼一看,我的妈呀,这心脏差一差还真承受不住。崖壁上的草丛居然被船撑向两爆草丛之下又哪里是什么崖壁,分明是一个黑幽幽的洞口。

驶入洞内,再回头看那草丛,又恢复了旺盛茂密的模样,我暗叹:乌鸦山……果然诡异

!(就会这一句)

黑暗越来越浓,渐渐什么也看不清了,我摸索着向猩猩靠近,感觉到他的呼吸,顺着舱壁滑坐在他身边。申伯好象停下了摇,船速慢下来。船尾传来“唰”的一声,一点光亮慢慢靠近,申伯提着一盏灯笼走进弓腰进了舱壁道:“前方黑暗,这用来照明”,说罢穿过船舱,将灯笼挂于船头一根短竿上。

又摇了起来,小船匀速前进着,我向外探头,前路一片漆黑,两侧应该是山壁,根本无可视度,耳边传来申伯有节奏的划桨声,“哗~哗”单调的重复。若不是知道这是条出路,将我扔在这里,必被吓死不可。看不见前方景况,只能转头看猩猩,本就微弱的烛光只余进舱内一点点光亮,映照得猩猩侧脸轮廓愈发明显。他仍旧闭着眼,睫毛很长很密,一排整齐的阴影打在脸颊上,嘴唇轻轻抿着,竟似熟睡了的孩子般安静动人,我看那睫毛怎生的如此好看,竟比我的还长,心下有些嫉妒,摒住呼吸,慢慢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一下。

在我的手指离他的睫毛还有零点零零一米的时候,猩猩突然睁开了眼,眼神冰冷摄人,脸部轮廓也立马变了个模样,柔和不再,恐怖有余。我唬得僵在当场,那手指是摸也不是,收也不是。猩猩开口道:“做什么?”我赶忙将手放下,打着哈哈:“哦,哈哈,我说我看见你脸上有一只蛾子,想给你逮了去,你信吗?”猩猩盯我半晌,牙缝里挤出俩字儿:“不信”。我又哈哈:“哈哈哈,是呀是呀,我看错了,其实是看你脸上有灰,想帮你擦擦。”猩猩鼻子里又是一声冷含扭头不再看我,我讨了个大没趣。

“哗~哗~”划桨声还在重复,黑暗依然笼罩。这桨声竟像是催眠曲,弄得我昏昏欲睡起来。垂头……咣,撞到膝盖,晃晃脑袋,一会儿又再垂头……咣,再撞膝盖。不行!我不能睡,万一睡着了再被这个坏心眼的猩猩扔掉了,我哭都没眼泪了。我强打精神挪向船头,跟申伯套套近乎吧。

“申伯!”

“姑娘……”

“还得多久才到外面啊?”

“快了”

“快了是多久啊?”

“……”

“申伯”

“姑娘”

“叫我天歌就成

。”

“是的,天歌姑娘”

“都说了叫你叫天歌。这是进山的唯一一条路吗?”

“没错。”

“那我没经过这条路,怎么也到了山上呢?”

“……”

“申伯”

“天……天歌。”

“你多大了”

“在下四十有五”

“有几个孩子啊”

“在下膝下一子一女”

“哎呀,龙凤胎呀,你真幸福。”

“……在下的儿子比闺女大七岁。”

“……”

“申……呜呜,你干吗捂我的嘴啊?”我怒视这个没有礼貌的将我拖进舱来的大猩猩。

“你聒噪至极。”

“不就聊聊天吗?干吗?看我跟申伯聊天你吃醋啊?”(真敢讲。)

“从现在开始闭上你的嘴。”

“我偏不,嘴长在我身上,你管得着吗?”吵吵架也不错,至少不会睡着了。申伯压抑的低咳声传来。

猩猩顿了一会儿,幽幽开口:“这洞里水下有一些你没见过的东西。”

我一惊:“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只是想给你介绍一下这洞内的风景”

“黑漆麻乌什么也看不到,哪有风景

。”

“你再继续聒噪下去,就能看到了”

我听出他话里的丝丝冷意,不禁心慌:“能看到什么?”

“我说了,是一些你没见过的东西,或宅你一辈子也不想看见它们。”

话刚落音,忽听舱外一阵叽叽怪声,紧接着舱顶传来“啪啪”的打击声,我吓的快速缩到他身焙“那……那是什么声音?”

“风景里的一种。”

“是……是不是蝙蝠?”

猩猩嘴揭着一丝戏谑的笑:“吸血的!”

我“啊”的惊叫一声,赶紧拽住了他的袖子,使劲往脸上蒙。猩猩似没想到我来这一招,忙用力一甩,将我摔倒在地。冷冷的声音又响起:“骸想躲躲到你自己衣袖后面去。”

我趴在地上,气愤难平,死猩猩臭猩猩,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或者你根本就跟那些吸血蝙蝠是一路货色,练的什么邪门歪道的功夫能给自己练走火入魔了,摔东西砸家具破坏公物,半夜偷看女人睡觉,整天拉着个讨债脸,亏我还对你第一印象不错咧,我真是瞎了眼了!真想不通明堂怎么会那么崇拜你!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小心眼,没风度,蛮横无礼,善变多舛的性格曝光给所有认识你的人知道!啊~~!!无表情抓狂中!

我保持趴着的姿势,猩猩眼未来扶我一下,我趴着咒骂,一直骂一直骂,一直骂到我睡死过去,当然,所有的骂都是腹诽,我不敢骂出声来,怕真把什么怪东西招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仍趴在船舱内,口水流了一胳膊,揉揉眼睛,嗨!看见阳光了!

迅速爬起来,哎哟妈呀,胳膊好麻。往外探头一看,小船稳稳停在一处草塘爆绳子已经栓在了岸边的木桩上,看来我们到出口了。我拉下发绳,随便捋了捋,三下五除二将头发绑了个马尾,跳下船,四处寻找猩猩的身影,果然,在离草塘不远的一块空地上,我看见了他

。正与申伯说着什么,我冲他挥挥手,他视而不见,我也不在意,安全了不是吗?呵呵,高兴。回头再看,三面全是山,余下那一面……正是一面斜斜的草坡,看来是真正的下山路。草塘正嵌在山间,那无涯山的出口……我也不会知道在哪里了,想来必定隐藏在某一丛草的后面。乌鸦子莫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呢,真是老奸巨滑,给自己弄了个这么难寻的住处。

我兴冲冲地跑过去,“申伯,我们到了。”申伯见过我来,忙施一礼:“是的,天歌姑娘,夜间便已到了,只是你一直在睡觉,辛公子便没有叫醒你。”我看向猩猩,他看向天,我高兴的答:“幸亏你们没叫醒我,我起床气可大着呢。”申伯嘿嘿笑起来,猩猩一脸嫌恶表情。申伯回到船舱,取出我们的包袱交给猩猩,抱拳道:“辛公子天歌姑娘可以上路了。”猩猩也回礼:“有劳申伯辛苦一趟。”我有样学样,一本正经道:“有劳申伯辛苦一趟。”申伯又乐了。

我们转身要赚申伯忽然出声:“天歌姑娘。”我停住转身。申伯嗫嚅半天,不知想说什么。我见他那般模样,心中有数,便道:“申伯,是不是还在心存疑惑我是如何未经你接送便山中?”

申伯忙说:“天歌姑娘好生聪慧,本不该问,可我在此摇船三十年,从未发生过如姑娘般未经此道便能无涯山的事情,进出此山本就只有这一条道,若拭娘发现另一处入山之路,还请告知在下。”

我哈哈大笑:“申伯啊申伯,我未经你接送,我也确实入了无涯山。”

申伯不明所以:“还望姑娘指点。”

我说:“指点不敢,只是告诉你,你没有失职,这山中确实只有这一条水路。”

“拿娘你……”

“也就是说,我不是经过这唯一的一条路而来的。”

“难道……难道姑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哈哈哈哈”我放声大笑,申伯已经被我弄晕了。“非也,我啊,是从那无涯湖水中生出来的。”

说完,我便离开了,留申伯一人在原地苦思冥想,他或许只当我在开他玩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说的竟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