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漫长
第372章 漫长
进盟的路其实不算远，但时天心却觉得今日过的十分漫长。
大约她等待这一刻等待的实在太久了，她做田心的时候，一直等到死也没能等到。如今田家满门的冤屈，终于从深不见底的水底被捞了起来，窥见一点天光，就要撕开虚假的一角，露出真相。时天心便觉得，即便是寒冷的冬日，她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外头有声音响起：“老爷，到了。”
时天心下了马车，姜元柏已经站在马车外，他神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女儿，他对这个女儿有时候愧疚，有时候愤怒，但如今更多的是不解和陌生，还有一种无力。他左右不了时天心的思想，甚至许多时候连时天心的动作也左右不了——时天心总能找到别的办法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我现在要先去见长老。”夏江对她道：“你和你三舅舅，得去见刑部的那位大人。下人会带你们去。”顿了顿，他又道：“你……万事小心。”
夏江也意识到田家一案背后的复杂，会让时天心陷入危险。就如时天心所说的，此事背后之人真是李中南所为，李中南必然要将这股恶气出在时天心身上，在盟中多少冤死的灵魂，时天心毕竟是他的骨肉。
“我知道，谢谢爹。”时天心笑道：“爹放心，有明誉舅舅陪着我，不会出事的。”
她倒是对刘家人很是信任，夏江莫名的心中有些不舒服，没再多说，先离开了。
刘明誉扶着刘珍珍下了马车，道：“你爹说什么来着？”夏江看不惯刘明誉，刘明誉同样也看不惯夏江，是以尽量避着和夏江说话，若非必须这么做，平日里刘明誉甚至连照面都不愿意和夏江打。
“没什么，只让我们万事小心。”
“难道盟里还有人对我们下手？”刘明誉跟着紧张起来，“不是吧，天子脚下谁敢这么大胆？”
“防人之心不可无。”时天心道：“不过应当没什么危险，我们先走吧。”她其实并非不提防，可是转念一想，盟里应当也有苏明修的人。苏明修既然承诺过自己的命要他亲自拿走，就不会让别人杀了自己，从某种方面来说，他是最可靠的侍卫。
就算真的有什么危险，苏明修也会出现的。
刘明誉闻言，便也没说什么，与时天心随着领路的下人一道往里走去。
刘珍珍如今的心智也就是五六岁的孩童，往盟里行走的路上，不时地左顾右盼，对周围的环境十分新奇。有时天心在，她倒也不十分害怕，刘明誉是第一次进盟，却是极力想要表现出并不在意，十分稳重的模样。
刑部的周德昭周大人负责此案，时天心将会作为人证和刘明誉一同先与周大人会和。
领路的下人口风很紧，刘明誉想要从其嘴里打听出些消息，半天后也就无奈了。等到了一处行宫外，下人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看了看时天心，道：“天心小姐，周大人在屋里等候。”
时天心与刘明誉对视一眼，进了屋。
周德昭年纪与夏江相仿，身材瘦削，国字脸，下巴方正，一眼看上去倒是个刚毅之人。他看了看时天心和刘明誉，又扫了一眼兀自玩着手中拨浪鼓的刘珍珍，没有多说一字废话，开门见山道：“天心小姐，长老将田家一案的折子给本官看过了，你可知此案牵扯到谁？”
“柳梦教主。”时天心平静的道。
周德昭一愣，似乎没想到时天心会说的如此坦然，仿佛并不是武林中的教主，而是街上的市井小民一般。漓源长老亲自与他说这事的时候，周德昭也是难掩心中惊讶。要知道在朝围观，他见过不少肮脏古怪的事情，也见过不少民告官的悬案，但盟主千金状告当朝教主，这还是第一次。
“天心小姐手中的证据确凿，”周德昭道：“长老也有心为梨乡百姓平反，但此案因为牵扯教主，势力复杂。天心小姐可要想清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时天心笑笑，“长老亲自督办此案，时天心心中感激都来不及，势必会竭尽全力，让此案的真相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四个字，时天心咬的格外重。
“但这桩案子，并非无懈可击，”周德昭道：“倘若幕后人真与教主有关，光靠此桩案子，并不能真正解决源头。反而会让天心小姐身陷危险。即便是这样，天心小姐也不改变主意么？”
“周大人不必试探我了。”时天心笑道：“我若是心存退缩之意，也就不必做这些事。况且长老亲自督办，我还有所保留，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周德昭算是一个清官，但能做到这个位置，却不是不懂变通之人。提醒时天心此案并不会扳倒柳梦教主，反而会让柳梦教主记恨上她，不知是因为试探还是出于好心所以提醒。但时天心以为，说这些都是无用。
见时天心心意坚定，周德昭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时天心好歹也是夏江的女儿，他还要卖夏江三分薄面。此案必定要得罪柳梦教主无疑，可长老金口玉言，他也没有第二条选择，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和时天心是一样的。
“好吧。”周德昭点了点头，道：“天心小姐整理一下，稍后我们上殿。”顿了顿，他又道：“今日柳梦教主不会上殿，但柳无常殿下会在。”
柳无常是柳梦的亲哥哥，时天心若是被柳无常刁难，也是有可能的。
“管他是谁，”刘明誉听不下去了，“他总不会当着长老的面儿做太过分的事了吧。”
时天心和周德昭都没有说话，刘明誉远离庙堂自然不知道，但柳无常的势力和嚣张，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漓源长老要韬光养晦，也得避其锋芒，表面装得兄友弟恭，实则暗流涌动。
时天心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这位南燕武林中如今的长老，且不说他的位置还有众多人虎视眈眈，他最为仰仗的臣子苏明修，也有自己的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