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对谈
第353章 对谈
“那我就连柳无常一起对付，我就连柳无常一起对付。遇鬼杀鬼遇神杀神，谁动了刘珍珍，我就让谁血债血偿！”时天心轻蔑的道：“不要再说什么柳梦教主了，柳梦教主四个字，就是让我出手的理由。柳梦教主四个字，就是丧钟的开始！”
赵宇棠只觉得手脚发软。
夜色下，时天心的眼睛极亮，他毫不怀疑，在其中看到了刻骨的恨意。如野草一般疯狂滋长着的凶悍，平日里掩藏在温软的外表下，在这一刻，全部暴露出来。
她毫不犹豫的暴露出自己的另一面，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就要死了，一个必死的人，她没有必要掩藏自己的秘密。
“赵大人放心，在事情结束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她道：“我会让你好好活着，就像你对田大人做的那样。”
她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提着灯笼，转身走了。
雪地里，那一身银白色的斗篷几乎要和雪色融为一体，只余深深浅浅的脚印，还能提醒着有人经过。
赵宇棠只觉得比起刚才，自己更冷了。不知是雪的缘故，还是她的缘故。
……
离开赵宇棠的囚车，时天心也没有回屋子。
莫名的，她没有任何睡意，她的心情，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
母亲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不知如何才会清醒过来。带人回诸城，对上柳梦教主，和柳梦教主的厮杀就正式拉开帷幕。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自己在梨乡的所为所为，夏江知道后，时天元再抓紧时机吹些耳边风，在夏家会遇到什么样的阻碍，她也不能完全估计。
走通了一条路，走上了另一条路，又是新的荆棘。
她坐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慢慢的想着，直到身边的彤儿惊呼一声，抬眼看去，就见雪夜里，有美持伞而来。
苏明修穿着绯红绣黑牡丹的大氅，粗犷和精致里，完全的平衡了起来。他今日总算没有拿那把金丝折扇，或许是被他收起来了。只拿了一把素白的绢布伞，从雪地远处走来。
更深露重里，他像是一抹艳色，点亮了寒冷的天地。
“教主。”时天心没有站起身，也没有行礼，今日的她，实在太累了。
苏明修走到了时天心面前，停了停，将伞停在了她的头上。
他的动作可算是温柔多情，而女孩子清丽，男人妖冶，便又异常的登对和谐。彤儿和白雪看的怔住，竟然也忘了阻拦。
“这么难过？”他笑着道：“可不像你的性子。”
“这么温柔？”时天心看向他：“这也不像你的性子。”
苏明修大笑起来：“你这么说我，我很伤心，我待你手下留情，你却说我不温柔。”
“我只是受宠若惊罢了。”
苏明修问：“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救刘珍珍，就算与柳梦教主为敌。”他道：“你和田家，本应该没有任何关联。”
“教主，”时天心道：“我并不打算对你隐瞒任何事，因为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会自己查到。所以这件事的理由，我会告诉你，等我将性命交到你手上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所有事，也算是有头有尾。你并不会强迫我，对吧？”
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比雪还要纯洁。
“你为何总是对我示弱？”苏明修不解，“难道我看起来像会怜香惜玉之人？就算是……”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时天心，道：“你是娇花吗？”
时天心问：“我不是吗？”
“你是食人花。”苏明修道。
时天心笑起来。
他们二人最初相识的时候，彼此猜忌，互相提防，到后来，也就是时天心突然说出苏明修打算，将这条命放到苏明修面前，像是彼此交换了一个秘密，有种惺惺相惜的同盟之感。
当然，这或许也是时天心的错觉，但苏明修做戏也罢，真心也罢，他们二人，还是一次能这么平和的坐在一起交谈。
“明日就要回千溪谷上诸城了。”时天心道：“这一路上，也许柳梦教主会得了消息追杀，也许时天元的人马贼心不死，一路上的阻碍，都要麻烦教主帮忙肃清。”
“你把我当成你的护卫？”苏明修好笑，“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这条命是你的，就是你的东西。”时天心耍赖，“为了维护你自己的东西，杀掉一些强盗，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潜藏在暗处里的苏明修的暗卫们皆是听得目瞪口呆，虽然时天心的话根本没有任何道理，但这么听上去，竟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反驳。
“我好像收的不是你的命，”苏明修道：“是个累赘。”
“也许累赘有朝一日会帮上你的忙呢。”时天心笑笑。
她说的很认真，一点儿也不像玩笑话。苏明修说：“你要知道我做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现在么，”他低笑一声，“童言无忌。”
时天心现在，正是少女的最好年纪，在苏明修眼里，却还只是“童”。
时天心看着苏明修，算起来，若是加上上一世的年纪，苏明修和她自己，也算年纪相仿。但这人在这样年轻的时候，并不单单只像个年轻人，他仿佛有无数秘密，每一个秘密都很是沉重。当他自己习惯了这种秘密的时候，在看别人的时候，世上许多旁人看来无法接受的事实，对他来说也就不怎么重要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时天心道：“谁知道？也许吧，到了那一日，也许我的决定也出乎教主的意料，不是么？但我得先活到那一日。”
说起生死，女孩子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但这种不介意，又不是因为离得太遥远而产生的满不在乎，而是明白了，透彻了，看懂了之后的不在意。她不觉得自己会活的很长，但也不害怕自己活不长。
苏明修有趣的看着她。时天心是个有秘密的姑娘，看她所做的事，不像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像是在夹缝里疯狂求生的野草，凶悍而富有生命力。
但当她说要放弃自己性命的时候，也洒脱的云淡风轻。就像她的一生，走到这世上，只为了办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