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书生
第342章 书生
莫文轩刚回家，就看见他家门前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待回头的时候，再看到那汉子脸上还有一道疤，匪气十足的模样，当即吓了一跳，差点连豆腐都掉了。他问：“这位大哥……”
“你就是莫文轩？”刘明誉挑剔的打量莫文轩。莫文轩如今都快三十了，还未成家，孑然一人，也不怪其他，他家实在是太穷了。而他又是个一心做学问的，只是考到了现在还是个秀才。他头发有些乱，还长了些胡子，一身洗的发白的棉布袍，看人有些不清，还得凑近点看。
莫文轩道：“是啊。”
“我有些事情找你。”刘明誉粗豪的道：“借一步说话。”他要说服莫文轩做证人，自然不能让人年纪这么大的老妇人听见。就示意莫文轩到外面去说。
老妇人虽然也有些犹豫，却没有跟上来。这家太穷，连个院子也没有，刘明誉只得和莫文轩到屋后面的空地上说话。
刘明誉道：“莫文轩，你知不知道田县丞被下狱的事情？”
莫文轩一愣，随即紧张的连连摆手，四下顾盼，道：“大哥……提不得，提不得！”
真是胆小怕事的书生，刘明誉心中不屑，道：“怕什么？提了会死吗？放心，有我在，保管你不死。”
莫文轩大约也没料到会遇到这么一个口无遮拦的主，纵然他万般害怕竭力阻止，刘明誉仍旧不为所动，一口一个“田县丞”，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我说，小子，田县丞现在下了狱，五日后就要处刑，罪名是贪污赈灾银两，田县丞是个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小子，现在我们要替田县丞翻案，需要证人，你愿不愿意出来做证人，揭发赵宇棠，帮田县丞平反？”
莫文轩一听，更是吓得抖如筛糠，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什么不得不得的？”刘明誉最看不上这样的人，没好气的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且来说说！我看当初田县丞帮你在梨乡落脚，让你进乡学念书，让你考秀才，怎么没说使不得，要不是田县丞，如今你连买豆腐的铜板都没有，你拿什么养你老娘！”
莫文轩并不是梨乡人，多年以前，他带着瞎眼的老母来梨乡投奔亲戚，谁知道那位远房亲戚已死，莫文轩身无分文，又是个外地人，差点就要沦落到乞讨为生。
要不是田旭偶然在街头遇见他被一帮恶霸欺凌，伸出援手，了解了他的情况。知道莫文轩一心向学，还让他进乡学，这才有了莫文轩后来考中秀才。虽然如今生活贫穷，但要不是当初田旭的帮衬，莫文轩怕是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赡养老母。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我他娘的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刘明誉恨声道：“田县丞要是知道当初帮衬的是这么一个白眼狼，当初就不该伸手拉你一把，合该让你被那些恶霸欺负而死！”
莫文轩怔怔听着，脸色涨红，突然怒道：“够了，住口！难道我不愿意为田大人平反吗？难道我不知道田大人是冤枉的吗？仁义忠孝，我读书的时候都读过的！但赵宇棠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你知道他怎么对待那些之前想帮田大人的人吗？他加害别人的父母妻儿！我莫文轩虽然算不上什么好汉，但一条命而已，也没什么怕的，只要能帮恩人！但我还有我娘，我娘辛辛苦苦抚养了我，现在她眼睛瞎了，什么都做不了。我这辈子没能让她享福，但不能让她因为我而身陷险境！”
莫文轩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的起伏，他大概从没与人这般争吵过。连脖子都涨红了，激动地额上青筋都浮现。
刘明誉看着他，怒火稍微散了点，但仍恨他不争气，只道：“你不愿意让你娘因为你犯险，但你愿意让你娘因为你而蒙羞吗？你不知道，你这么做，你娘知道了，心里会有多失望？你是这么一个儿子，让她抬起不头来，这比什么贫穷无能，还要低贱百倍！”
“你！”莫文轩被堵得哑口无言。
正在这时，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了起来：“文轩。”
二人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莫文轩的娘亲，这位瞎眼的老妇人，拄着拐杖一步步的摸索了过来。她大约是听到刘明誉二人的争吵，终于还是忍不住过来，可想而知，方才他们的争吵，全都被老妇人听在耳中。
老妇人问：“文轩，这位小哥说的可是真的，田县丞的母亲真的入狱了？”
莫文轩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老妇人瞎了眼，不能外出，不晓得梨乡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也没告诉自己娘亲，因为晓得以老妇人的脾性，一旦知道此事，必然要为田县丞说话。
可他不愿意看着自己亲娘犯险。
“文轩。”老妇人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是真的。”莫文轩无奈的答道：“已经有大半年了。田大人的母亲是以贪污赈灾银两入得狱，很快就要处刑了。”
“一派胡言！”老妇人突然伸出拐杖，狠狠地顿了一下地，显然是被气着了，她道：“田县丞是什么样的人，梨乡百姓都知道。没有田县丞，就没有梨乡的今天。文轩，你快跟这位小哥说，你愿意做这个证人，做人不能忘本，如果我们不站出来，那我们和那些奸人有何区别？这是助纣为虐！”
“可是娘……”
“我知道你心里在怕什么，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已经活够了，我不怕死！你要是不怕死，就站出去，要是有人想害你，娘陪你一起担着，这么多年咱们母子都一起过来了，一起死又怕什么，做人最重要的是有骨气。要是你怕死，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和这位小哥出去作证，绝对不连累你！”
“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儿子怎么会让你一个人犯险。”莫文轩急的跺脚，看向刘明誉，狠心道：“这位大哥，你还是找个地方把我娘藏起来吧，我和你出去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