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琴声
第192章 琴声
惊鸿仙子十分诧异，她早已为人妻母，不在乎名利，因此年轻的后辈超出自己，也并不会令她感到紧张。她只是很疑惑，一个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凭什么能将《平沙落雁》的凄怨了解的如此通透呢？
即便是时天心自幼丧失双亲，在盟主府过了多年的清苦生活，这些苦难，和乐曲里的凄怨也不是完全一样啊。
这简直不能相信。
萧红最是高兴了，她双眼放光，盯着时天心的目光，像是守财奴突然发现一大块金子。垂涎三尺，舍不得移开一点目光。她甚至喃喃自语道：“这是个天生的琴师。”
这二人最末，却是苏明修。
满场人都被时天心的琴声吸引蛊惑，那琴声似乎有惑乱人心的作用。令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心生悲凉之感，仿佛看到黄土之地，寸土不生。竟然联想到自己的悲壮之事，难以自持。
琴声是有这样的魔力的，传说中，妖琴师能以琴音将人带入自己制作的幻境之中，令人迷失自己。世界上大约没有妖琴师，确有高明的琴师能以琴声传心，传情。
众人都被琴师俘虏的时候，唯有一人，不为这琴声所动。
他既不像时天兰时天月之流，因为这琴声而妒忌，也不像惊鸿仙子那般疑惑，更不像其他众人沉迷其中。他就瞧着时天心，嘴角的笑容，一丝也没有改变。
苏明修在看着时天心。
他的睫毛长长，衬的眼神也十分的动人。仿佛也沉醉在其中去了，可是细看时，却能看到他又是十分清醒的。他将自己与琴声隔绝开来，也像是将自己和人群隔绝开来。
他看时天心弹琴，就像是看自己请来的戏班子唱戏。看考场上的人沉迷在时天心的琴声中，就像是看戏中戏。
台上台下众生相，他像是一个薄情的美人，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好做看戏人。
他很清醒的抽离着。
有人抽离着，有人沉迷着，那弹琴的人时天心如何？
她整个人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琴声的哀怨和她内心的凄怆仿佛成了两个互相增长的影子。争先恐后地拉长着，她像是被一分为二。
悲哀总有尽头，琴声总会收尾。
时天心弹完最后一个曲调，突然收音。巨大的响声过后，是空落落的安静。
没有一个人说话，天地万物都好像在为这悲哀的琴音默然。
台下的林乐只觉得脸上冰凉凉的，抬手一摸，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全是湿漉漉的眼泪。再看周围，唯一落泪的人不在少数，皆是怅然若失。
《平沙落雁》终于有人在考场上弹奏了，而在这之前的一首乡间小调，却更为这悲怆的曲子增添了哀怨的色彩。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台上的时天心，若非亲眼所见，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相信，能弹出这一手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女孩子站在考台上，微风吹得她发丝猎猎作响。她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觉得这女孩子也是十分安静。
时天心心中长长叹了口气，刚一抬头就愣住了。
她对上了一双狭长的漂亮凤眼，眼睛里面满是意味不明。
倘若将这一首曲子比作一场戏，众人或因唱戏人愤怒或恐惧，或因戏曲本身悲喜顿生。终究是被人牵扯着情绪，在所有人都入戏的情况下，乍然在看到一个清醒的人，就足以令人惊讶了。
时天心盯着那双漂亮的凤眼，慢慢的低下了头，一时间也揣摩不清那双眼里包含的情绪。
时天心垂眸，掩盖住心里万千的情绪，施施然，对着台下行礼，她弹过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瞧着她。
一时间所有的嘲讽，讥笑、不屑甚至谩骂都戛然而止，如果说之前的上三门时天心得了魁首还难以服众。因为到底不是当着所有人面进行，那眼下质疑她的人也无话可说。
在台上弹琴的，可就是真正的时天心小姐。
考官里那位快乐的妇人，萧红率先喊了出来：“小丫头，你的琴是谁教的？”
盟主府的千金被叫做“小丫头”，实在有些唐突。
萧红的一句话让众人回过神，确实时天心这一手琴艺，众人都瞧见了，那指法熟悉，可不像是第一次摸琴的人。看她的模样，只怕已经学了许多年。
时天心一瞧萧红闪闪发光的眼睛，就知道萧红心里在想什么，干脆顺手推舟道：“家师已经出游……”
果然是有高人指点。
萧红差点按耐不住，就要扑上前。一连声的追问：“那你师傅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去了哪里？怎么样才能找到他？”
时天心一脸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含含糊糊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萧红闻言，先是有些着急，随后想到了什么，又长叹口气：“罢了，这些高人大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行踪，一生如风般自由，又怎么会为俗世所拖累？”
又看看时天心，颇有些羡慕的开口：“你这小姑娘，到很有造化，小小年纪就能得到高人指点，这辈子也都能受用不尽，我怎么没这样的造化呢？”
时天心见他长吁短叹的模样，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萧红的话，到底是让别人心中解了疑惑。
周围的人俱是谈论起来。
“原来时天心小姐是得了高人指点，难怪弹得这样好，我瞧着比刚才时天兰小姐的还要技高一筹。”
“那可不，萧红先生不是说了，能被萧红先生称为高人的，自然很了不得。时天心小姐师出高人，那是旁人能够比得了的？”
“时天心小姐可真是好运，说不准以后能成为琴师，你瞧萧红先生的模样，这是起了爱才之心呐！”
耳边的谈论，从方才到现在，仿佛一下子就天上地下。天辰有些愕然，这突然其来的变化，想清楚后又忍不住失笑。
一开始，他忍不住为时天心揪心，可又隐隐觉得时天心，或许能有自己的办法。
时天心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初进魔教的人了，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变成了和过去迥然不同的人，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变得比从前聪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