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交谈
第176章 交谈
“嘘！”苏明修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语气，自顾自地又饮了一盅酒，他道：“其实我还有幸听闻了一桩秘史，看在裴先生也姓裴的份上，不妨就与裴先生分享。”
“那裴商人本来有能力保住一双儿女逃出升天，免于灾祸。可惜官差追得紧，便只能保下一个人，于是裴商人保下了自己的儿子，女儿被官差捉走。”
他惋惜摇头：“官差都如狼似虎，对于罪人家眷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那小姑娘被人捉住，岂能有好下场的道理？”
苏明修感叹：“要我说，那裴商人明知女儿落入虎口，必然生不如死。却还是将女儿推了出去，未免太过于无情。”
裴凌闭了闭眼睛，脸上显出痛苦之色。
“裴先生如此感怀，想来是感同身受。”苏明修托腮笑盈盈的瞧着他：“不过想来这和裴先生都没什么关系，因为裴先生并不是西域之人，裴先生可是自来就生在诸城的商户，说起这些，不过是因为这西域酒醉人，一时感怀罢了。”
裴凌面上的温和之色忽而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浓浓的警惕和防备。他道：“这是谁的意思？”
苏明修摇头。
“我有一个绣坊，绣坊缺了一个绣娘。”苏明修拉长了声音：“听说十多年前裴商人的大女儿，自小就会双面绣。可巧了，这位御香楼的天也姑娘也会双面绣，我便想都是沦落风尘，又都会双面绣。指不定天也姑娘和那位被推出去的罪人小姐有几分渊源，我呢，就动了几分侧影之心，解救她出风尘。”
苏明修瞧着裴凌，开口道：“裴先生，你觉得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苏明修笑盈盈的看过来，很有几分少年郎的风采。可是这清澈的眸子中，隐藏的深深底细和心意，却让人看不透，也猜不着。这灵动里的眸子间，却是将商海中，笑里藏刀的那一套发挥的淋漓尽致。
与他打交道，仿佛悬崖上面走钢丝。话中藏话，敌友难分。
裴凌侧头：“你以为如何？”
苏明修笑起来，他笑得纯粹，似乎真的只是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高兴。他道：“我以为甚好。便是那位裴商人的儿子知晓了姐姐的下落，亲自我来为姐姐赎身。只怕裴姑娘对当年裴商人的怨恨和本身的心气儿，也不会愿意的。反而会糟蹋自己的一生。”
裴凌没有说话。
“世界上，有些人本来是玉，混在石头堆里面久了，也就成了石头。可有些人心气儿藏在骨头里，便是将人碾碎了磨成渣。骨子里的傲气也不会变动一分。”
“听说那裴商人虽然说是犯了罪，可是却也是个傲气之人。想来教出来的一对儿女也不遑多让，你说那姑娘宁愿是以论落风尘的贵女身份活着，还是以花楼名伶洗净铅华的身份活着？”
“说了这么多，你想让我做什么？”裴凌冷笑一声。
“裴先生聪明过人，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见微知著，闻弦歌而知雅意，说的就是如此。”苏明修毫不吝啬的将裴凌恭维了一番，才说道：“裴先生身负妙才，胸有经纬，为何不入教呢？”
“苏明修，你休想。”裴凌突然高声喝道，不知道是苏明修哪句话说到了他的痛处，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天明和天辰也为之侧目。
“裴先生莫要心急，不妨心平气和的听我先说说。”苏明修笑道：“或许是裴先生被我刚才的那个故事吓到了，觉得这江湖之中一不小心便会连累整家上下，凶险多舛。加上入教之后，大概没有现在这样自由自在。”
裴凌面色逐渐恢复淡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高温润的先生模样。
“可是先生现在孑然一身既无眷侣，亦无家人，不必担忧连累。况且这世界上站得高，看得远，站得高，也能做得多。想要庇护能庇护的人，光凭一个白身的文人可不够。先生固然能够桃李满天下，可是……”苏明修气定神闲的举起杯子，分明是笑着，一瞬间就有着冷淡的凉薄。
他道：“真正出事的时候，各门各户都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劳心尽力？”
“只有自己强大，才是正道。”苏明修的声音似乎有蛊惑之意，竟然比御香楼那些曲子还要惑人心智。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入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裴先生为什么要问对别人有什么好处？却不问问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苏明修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巧妙的绕了一个弯，不咸不淡的说道：“升官发财娶老婆，最后便宜的也都不过是先生自己。做生意的，哪有问别人得了几文？却不提自己赚了几两呢？”
“我哪里有赚？”裴凌淡淡道。
“先生是没有赚，可是天也姑娘赚了呀。女子从良，后半生有个稳当的依靠，可是救了别人的一生。”
裴凌死死盯着苏明修，若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明白苏明修的用意，他就是真正的傻子了。
“入教之后，你要我做什么？”裴凌问。
苏明修满意地看着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权衡利弊，做出最有利的选择，这是裴凌的一贯作风。
“其实也没什么。”苏明修道：“先生才华横溢，便是不主动入教，也会有贵人招揽的。只希望先生不要拒绝贵人，想法子应了他，当然表面是应了，却要为我所用。”
“你要我当内应？”裴凌不可思议的看向苏明修。
苏明修摇了摇头：“怎么能算是那样，先生大可以升官发财，我保证不让先生身份暴露，只需要在一些时候，告诉我一些消息就行了。”
裴凌沉默片刻，看向苏明修：“你说的贵人，是哪位？”
苏明修微微一笑：“武林盟主夏江。”
裴凌悚然一惊，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苏明修。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裴凌已经问了许多次这个问题，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确定苏明修做出这些事情的意义是什么。就像是自己的底牌，已经被苏明修看清了，可他连苏明修最初的目的都没有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