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造化钟神秀
人间的事情, 黎画懒得插手。
跟着贺问琼师徒来人间的时候只是想四处逛逛，看一看人间的风景，哪知道意外落入蛮荒。
异族的文明建设程度并没有那么低, 许多落后部落还停留在茹毛饮血的阶段, 不是不会生火, 而是人家就喜欢这么吃，稍微讲究点的会吃熟食, 懂得料理食材, 最为发达的地方是王城, 从建筑到服装，从饮食文化到思想，具备强烈的种族特色。
说人家异族因为落后, 所以会吃人，完全不对，两者没有直接关系。
单纯是因为人族一直在他们的食谱名单上, 自古流传。想要叫他们以后别吃人, 与其等人家自我提升到认为不该吃智慧生物, 不如自己将敌人打到把人类从食谱上叉掉。
对于黎画的示警, 裴容沉吟片刻, 认为可能性颇高。
他表示：“没有谁会明知道对方无法掌控还引狼入室的, 只能说, 误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结果事到临头却发现只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对方一直在欺骗自己, 这时候后悔为时已晚。为了争权夺利手段层出不穷, 彼此之间互相倾轧, 这类人自己什么样, 就会认为别人也是什么样。”
“异族伪装成神秘人潜入人界，说明他们虽然无法大举入侵，却能悄悄观察人界，对目前处于掌权地位的男人心理应该颇为了解，从这点下手挑拨，假意支持，让人族陷入内耗。这种手段对修炼者没有效果，反而会引起警惕，为了防止被修炼者抓到尾巴，顺藤摸瓜，在人界破裂，异族能够大举入侵前，这些先锋一定会很小心。”
黎画吐槽，“只要表现的足够听话，不得不依附于当权者的模样，背后肯定会有傻瓜比忽悠去，以为自己有王霸之气，虎躯一震叫妖魔鬼怪俯首称臣。非我族类又怎么了，话本故事里可都是被人间的能人异士撵着跑，干了坏事最后肯定会被诛杀。”
“修炼者远离尘世喧嚣，难以收服，这些个小妖怪虽是异族，还是坏蛋，却听自己的话，是自己手里的一条好狗，让咬谁就咬谁，怎么不心动。”
“巫和修炼者有个很大的不同之处，巫从诞生起就是为了庇佑族群，跟权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大巫意味着实力，同时也意味着在族群之中的地位和权力。没有力量的族群首领天然要服从于大巫，听从大巫的命令安排。现在的皇帝会对神仙跪拜，但神仙并不在人间的权力构架之内，大巫却可以名正言顺掌管权势，这是与生俱来的职能。”
“种族之争，权力之争，性别之争，力量之争，地位之争……”黎画咋舌，撤了撤了，这乱成一锅粥，跟鬼又没多大干系，难道担心异族入侵，大批人类和异族死翘翘，跑来鬼界一起挤地方？
那倒是有些烦，不过这是小鬼王该操心的事情。
黎画转移话题，“我对那个通天鬼母有点兴趣，不知咋的听着有点耳熟。”
楚婉清小心翼翼，“莫非，是您的熟人？”
黎画不太确定，“可能吧，没见过我也不知道。”
裴容：“不论是谁，信奉通天鬼母的大巫教已经成了气候。按照她们的行事作风，与各方势力的冲突会持续发生，如果势头过猛，一马当先，或许会逼得他们放下芥蒂，先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大巫教。继承了瑞亲王之位，估计也会成为他们拉拢的目标，甚至因为你是女子，说不定会把你推出去跟大巫教对着干，以捧杀让你和大巫教自己内耗。”
楚婉清神色一僵。
黎画挑眉，“怎么，被阿容说中了？”
楚婉清苦笑着点头，“我名义上的堂兄，也就是现在京都朝堂之上皇帝下令，让我与大巫教教主面谈，想办法劝降招安。朝廷的威信不如以往，名存实亡，可毕竟还没有完蛋，哪怕是个空架子，还是要顾忌一二，以免成为被祭天的倒霉蛋。”
这就是政治，大家都心知肚明，都对如今的朝廷不屑一顾，都看着朝廷渐渐滑入深渊，崩溃在即，但谁都不想当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因为一定会被大家拉出来祭天，不得好死。
楚婉清接到朝廷派钦差大臣送来的圣旨，就明白自己被坑了。
能不能招安大巫教她不知道，接了这个任务肯定吃力不讨好，成与不成她都会倒霉。
大巫教兴起，女子纷纷觉醒大巫传承，这些个男人急了。
堂兄想拿她祭天，铲除异己，此时作为唯一的女亲王，落在他们眼里一定无比扎眼，仿佛内部打入了一个卧底奸细。朝廷式微，不过一道圣旨就能铲除一个麻烦，有何不可，堂兄并不用付出实质性的代价，说不定还能借此拉拢几个人，上演一幕君臣佳话。
如果她不肯接旨，立马就会被扣上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各地势力闻风而动，立马以这个为借口联合起来讨伐她，在干掉大巫教之前，先把她这个碍眼的女亲王弄死。
迫于大巫教的步步紧逼，扶持女巫上台，同时不准现有体制内出现女子掌权者。
所以接到裴容的黑色凤尾蝶，知道黎画和裴容回来，楚婉清立马带人赶出来迎接。
大巫教背后是个邪神，朝廷与各地拥兵自重的势力对她虎视眈眈，腹背受敌。
黎画心思转动，饶有兴致的说：“那朝廷内可能有人与异族勾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岂不是场及时雨？”
不论什么时候，勾结外族的罪名永远比内斗更严重。
楚婉清：“调查起来会很麻烦，现在没有时间慢慢寻找线索，只能既祀天地直接问。朝廷却不会接受这个答案，各地拥兵自重的势力也不会接受，只会以为是我想出的借口，含血喷人。”
黎画笑了笑，“我不信你没有想到，这么说，只是想要知道我的看法吧？”
从蛮荒带回来的这些人族，恰好是最有力的证据。他们不知道人界内是否有谁跟异族勾结，食物而已，哪有渠道知道这样的事情，但他们是蛮荒回来的，吃了莫大的苦，受了难以想象的罪，他们站出来说自己是被人主动卖到蛮荒的，一定会有很多人相信。
朝廷会否认，各地势力会否认，谁都不想背这口锅，一旦扣实了就是整个人族的罪人。
至于背后真的跟异族勾结的家伙，更不想暴露。
大巫教一定会抓着这个把柄，好好宣扬一波，好叫大家都知道，男人为了争权夺利有多么丧心病狂，宁可引狼入室，也不想看到女人抬头。
这些人想给楚婉清扣个帽子，那反过来给他们扣个帽子有何不可。
但问题是，这些人是黎画和裴容从蛮荒带回来的。
裴容意味深长的说：“婉儿已经是个合格的掌权者。”
楚婉清低着头，温顺恭敬，谦卑慎重，“一切都离不开两位恩公的成全。”
裴容笑了笑，“用这个办法诈一诈无妨，正好可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勾结异族，引狼入室。我和娘娘即将返回鬼界，这些人交给你来安置，如果你倒了，他们就会失去庇护者。在蛮荒流落这么久，旁人会不会接受还不知道。”
黎画无所谓的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掌权者懂得使手段，该狠的地方就该狠，该下手的时候毫不犹豫，才是合格的。
随后抛到脑后，说起另外一个事情，“那个黄泉圣母是怎么回事？当场把我给听愣住了，难道因为大巫教侍奉的是通天鬼母，所以搞个对应的黄泉圣母出来？”
楚婉清低头致歉，“婉儿别无他法，只能借娘娘威名一用，还请娘娘恕罪。”
黎画：“大巫教什么反应？”
楚婉清斟酌措辞，“不知是不是婉儿的错觉，依稀感觉她们有所收敛，原本向瑞地扩张，转道去了别处。”
黎画若有所思，“说不定真的是老熟人。”
裴容忽然问：“我和娘娘离开时，留在房间内的那个球现在怎样？”
“对啊，哪咤现在怎样了？有没有孵化出个什么来？”黎画精神一振，目光炯炯有神。
楚婉清嘴角一抽，语气十分微妙，看看裴容，又看看黎画，很想含蓄但不知道该如何含蓄。
“您留下的那个球，长成了一棵树……”
黎画的笑容垮了，白取了个哪咤的名字。
“长得十分高大，是瑞地最漂亮好看的树，被称为祥瑞的象征。白天阳光照耀时，宛如整棵树都在发光，夜晚月光倾撒大地，如同笼罩一层薄纱，散发光晕。”
“后来长了些果实，个个如同鸡蛋大小，府里有嘴馋的下人见果实掉下来，捡起来吃……不久后身怀有孕……”
“现在已经成了有名的送子圣树，许多求子多年无望的人家纷纷登门，只求能获得一枚果实。”
楚婉清的嘴角开始疯狂上扬，语气说不出的愉悦古怪，“我给韩小侍吃了几颗，现在为我孕有三子二女，不用自己生就能有孩子的感觉真好。就是韩小侍太不识好歹，他这么想要孩子，我给了他五个，居然一点都不感恩，成天疯疯癫癫的。”
黎画：“……”
在她研究如何给异族绝育的时候，哪咤长成了送子圣树。
唉，以后不能叫哪咤了，不然感觉怪怪的。
她知道那个球有古怪，但真不知道原来是这种古怪法。
黎画忽然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这些吃了果实生下的孩子，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裴容震惊，裴容沉思，裴容保留意见。
黎画试着弥补，语出惊人：“要是有关系，咱俩以后再种一颗？到时候咱俩虽然没孩子，但子子孙孙遍布天下。”
造化钟神秀，送子娘娘听了都要落泪。
裴容长长的叹一口气，拉着黎画的说，认认真真的说：“咱们还是回白玉京吧。”
黎画疑惑。
裴容笑容无奈：“人间已经很乱，您还是霍霍鬼怪吧，比较耐操。”
不要再给人界已经很坎坷的道路上撒把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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