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尝尝有权有势的苦

第123章

命不该绝

“身份不明, 性别不明,长相不明,一切都是谜团, 正道无人见过其真面目, 只知道对方十分狡猾, 手段残忍多变,善于指使同伙为自己办事, 从不轻易涉险暴露自己。”

“藏在幕后十分神秘, 行事低调, 就连同伙对其都不甚了解,只知道极为高深莫测。还是因为分别抓获多个犯下血案行事残忍的邪道,从他们口中得知有这么一个存在, 才把线索串联起来,推测背后可能为同一人。”

“到目前,暴露的只是一部分, 尚未被发现的邪术师同伙不知多少, 大家所知道的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贺问琼眉头蹙紧, 手头线索太少, 他也无法透露更多的东西。

真是听君一席话, 如听一席话。

黎画眼底的暴虐散去, 甚至还想翻个白眼, “我送你们离开鬼界,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应该没把自己来的路忘记吧?”

顿了顿, “你徒弟的肚子我要想想, 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有妥善的办法, 贺问琼没有不乐意的, 自己的徒弟自己心疼,剖腹生取到底过于血腥,对身体伤害太大,贸然行事恐遭意外。

可照这个肚子变大的趋势,怕也拖不了太久。

贺问琼不知道对方说的“想想”指什么,对方愿意放他们走已经万幸。

叶飞霜刚被送回房间休息,比起呆在鬼界,肯定是人间更舒服,哪怕他现在精神不太好,早点走早点解脱,回了人间更利于休养。

晓摘星作为师兄,负责抱着叶飞霜赶路,没办法,肚子太大,不能背着走,怕压到肚子叫叶飞霜更难受。

亏得叶飞霜已经睡着了,整个人啥也不知道,要是清醒过来看到自己被师兄抱着赶路,还不得羞耻的脚趾扣地。背也就算了,架着也行,抱实在太黏糊,一路给抱着返回人间,也太尴尬。

师徒二人是追着送亲队伍闯入鬼界,人间的入口处在一个乱葬岗,所幸这个能够出入鬼界和人间的地点还在,没有消失。通道狭窄,且隐蔽,兴许是阴司仪部下无意发现的一条裂缝,连接的入口又是乱葬岗,充满死人味道,所以没有鬼怪循着味道翻到人间去。

刚走出通道站在人间的地盘上,就能感觉到空气骤然不同,师徒三人神色皆是一松。

黎画拉着裴容的手走出来,此时人间正是夜晚,月亮当空照,万物笼罩一层银纱,夜风微凉,缓缓吹拂,周围气味却实属不好闻,不能说是臭,而是非常臭。

几条狼睁着绿莹莹的眼睛,嘴巴处都是血,咧开的嘴牙齿锋利,还能瞧见碎肉血丝,它们正在吃乱葬岗的尸体。

拖到这里弃尸的都很随便敷衍,好点的还会挖个坑把尸体埋了,不好的直接丢地上。

常年有人往这边丢弃尸体,吸引了野兽,粗粗掩埋的尸体根本瞒不过野兽敏锐的嗅觉,从土里被刨出来吃掉,随意丢弃地面连埋都懒得掩埋的尸体更是拖不过葬身野兽肚腹的下场。

突然冒出五个身影惊动了正在吃尸体的野狼,它们凶狠的瞪视,野性和杀气迎面而来,很是凶残。

若是寻常人一照面就要给吓得腿软,惊恐大叫,仓皇逃跑中沦为野兽美餐。

贺问琼看到地上被咬得伤痕累累的尸体,面露不忍之色,眼神一瞪,杀气凛然,宛若刮骨刀狠狠凌迟,凶神恶煞的野狼顿时受到巨大惊吓,耳朵垂下,发出惊恐的呜呜声,仓皇转身逃跑。

吓跑了吃尸体的野狼,贺问琼向前走,低头俯视那具尸体。来的赶巧,野狼还没怎么糟蹋这具尸体,饶是如此也已经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满是利齿撕咬的痕迹。

贺问琼俯下身,正打算把野狼撕开的衣衫给人家盖回去,至少入土的时候能够体面一点,却忽然一顿,手指点在对方脖颈处,面露吃惊。

这姑娘竟然还没死。

不过也快了。

脖颈一道狰狞掐痕,大概就是她被拖来这里的原因,一时背过气没了呼吸叫人误以为她死了,拖来乱葬岗弃尸。许是野狼撕咬叫她缓过来,要不是正好遇上,哪怕缓过气重新有了呼吸,也会被野狼活活咬死。

贺问琼连忙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掰开那姑娘的嘴巴将药丸塞进去。姑娘气息微弱,随时都可能咽气,连本能的吞咽都没了,所幸这药丸不是凡品,入口即化,哪怕含嘴里也在生效。

过了一会,姑娘的情况稍微好转,终于会吞咽,喉咙动一下。

她的衣服经过野狼撕咬残破不堪,贺问琼连具尸体都要帮她整理一下仪容,何况姑娘活过来,果断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盖上。

站起身对黎画拱手,“这位姑娘浑身是伤,虽然吃了丹药缓过气来,还需要仔细养伤。在下是男子,不方便碰她。”

“好吧。”黎画一口答应。

这姑娘被拖来乱葬岗已经很可怜,还叫野狼咬得浑身伤痕累累,丢在这里肯定没命活到天亮。

“多谢。”

“不用谢。女孩子帮助女孩子而已。”黎画蹲下来,一把抱起姑娘,重量轻的心惊。

这种地方总不能当作落脚休息的地方,肯定要寻个客栈。

黎画抬头看了看,朝着生气最浓郁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凉州郡?”黎画随口问。

“不是。”贺问琼摇摇头,“这里是锦城,距离凉州郡有八百里路。”

黎画诧异,她可不觉得从白玉京出来到这乱葬岗中间相隔八百里路。

看来人间和鬼界并非按比例贴合,上面是什么地方,下面对应什么地方,不是这样。只是一点点距离而已,去往人间却相隔八百里,应当是鬼界特性造成的,鬼路本就是为了方面而开辟,具备空间属性,兴许理论上来说,可以通往人间任何一个地方。

大晚上抱着个姑娘入城不知道多可疑,而且晚上有宵禁,根本不能到处走。

不过他们五个都不是普通人,想要进城轻而易举。

找客栈也是如此,一点小手段混淆客栈掌柜和小二的记忆,以为是宵禁之前来客栈投宿。

师徒二人虽是正道,却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非常时刻非常手段,哪怕贺问琼和晓摘星自己不介意野外露宿,可叶飞霜和乱葬岗救下的姑娘需要得到妥善安排,野外夜深寒气重。

叫小二送上热水,黎画小心翼翼的帮那姑娘擦拭血迹,清理伤口中的异物,然后敷上治疗外伤的金疮药,没有绷带,只能用干净的布条代替。

一番忙活之后,总算弄好了。

把布放入满是血污的水中,端起盆走出房间,递给问讯赶来的店小二。

黎画把身后的门关上,对贺问琼说:“金疮药我给她涂好了,如果不发热的话,明天应该就能醒来。她身上的伤看着可怕,实际上都是皮肉伤,最严重的是喉咙掐痕,差点真的掐死她,说不定嗓子会哑。”

不论那救命的丹药还是治疗外伤的金疮药,都是贺问琼自备的,他懂一些医术,却并不十分精通,粗浅给那姑娘看过,剩下的只能等天亮去城里请大夫。

黎画说的这些是根据自己经验判断的,她受过许多伤,从轻伤到重伤,经历的多了,哪怕没学过医也懂得一些人体情况。

贺问琼正色道:“今夜还要劳烦您守着,以免她躺在**发热无人发觉。”

黎画点点头,“没问题。”

贺问琼神色松下来。让鬼界的凶残女鬼做这种事情,他想过可能会被拒绝,但对方态度很好,显得很是通情达理,几乎都要叫他忘记眼前的是个女鬼,还不是一般的女鬼。

不管怎样,对方愿意帮忙真是太好了。

但该有的戒心不能放下,所以他要了对面房间,今晚也会一直打坐不休息。

黎画对裴容说:“今晚你一个人睡吧,我要守着这个姑娘。”

裴容幽幽叹气,“红颜祸水,一来就夺了您的关注。”

黎画嘴角抽抽,“别闹。”

裴容又叹一口气,真是寂寞空虚冷,然后道:“那姑娘身上的穿着不简单,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家里怕是非富即贵,才能穿得起这样好的衣衫。我虽然对现在人间流行的料子不甚了解,但富贵人家的喜好变化再大也就那样。这样出身的姑娘被拖到乱葬岗弃尸,里面怕是有段故事。”

“救都救了,等她醒来问问吧。”黎画无所谓的说。

然后转身推门进去,对门外的裴容说:“回去睡吧。”

把门关上。

为了方便上药,那姑娘一身破烂的衣服都被脱了,盖在被子下的身体只有包扎的布条,新衣服只能明天去买,现在只能这样。

不得不说贺问琼给的药效果真的非常好,虽说没能叫这姑娘一下子好全,但也是神效,一晚上都没发热,看来不会感染了。原本奄奄一息几乎看不出是个活人的她,恢复的很快,呼吸渐渐变得绵长,然后做噩梦。

不知道梦见什么,一直在落泪,哭着哭着,可能是抽泣的厉害,把自己给弄醒了,一睁眼跟坐在床边的黎画目光相对。

一般来说都会被吓一跳,这姑娘却毫无反应,眼睛里一潭死水,不惊不怒。

“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身上的伤口我已经给你上了药,暂时没新衣服可以给你换,将就一下,等天亮了给你买。”黎画说着,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种样子看着可太像眼睛瞎了瞧不见。

姑娘面无表情,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看她眼珠动的样子,应该没瞎。

“你是哪里人?爹娘是谁?为什么会被拖到乱葬岗?”看得出姑娘有心事,但黎画还是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开始询问对方的基本信息,好歹知道她是什么人,家住在哪里,如果真的哑了,也请给个信号让她知道哑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姑娘心事,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比之前做噩梦时哭的还要凶。

好像要把所有眼泪都流光,泪水沾湿了枕头。

哭累了,又重新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店小二殷勤送来一身女装,黎画打开看了看,料子跟那姑娘之前穿的肯定不能比,朴素简单,摸着也还算柔软。

仔细研究了一下,黎画问:“需要我帮你穿吗?”

姑娘沉默的摇摇头,夜里还奄奄一息差点叫野狼咬死的人,现在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

黎画把空间让出来,刚出来就听见贺问琼旁边房间传来奇怪声音。为了方便照顾,晓摘星和叶飞霜睡一个房间,听声音似乎是叶飞霜。

又过了一会儿,叶飞霜面色铁青的推开门,两手抱着肚子,步履蹒跚,晓摘星伸手想要扶他,忧心忡忡,满脸都是关心。但叶飞霜不肯让师兄扶,一眼瞧见守在门口的黎画,眼睛都快冒出火。他果断向这边走来,因为肚子这几步路走的格外艰难,就像鸭子似的,站到黎画面前后左右看了看,到底不敢在外面说,更不想叫外人瞧见自己这奇怪的大肚子。

一把推开黎画身后的门,另一只手狠狠拽着她进来,手劲儿大的青筋都冒出来。

没看清屋子里的状况,忽然吃痛的一弯腰,两手抱住肚子。

黎画猝不及防,连“住手”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瞧见他这副样子,赶紧扶着他,挡住他视线,“不舒服回去休息,我扶你。”

叶飞霜恨恨的一把推开她,咬牙切齿的说:“……踢我……”

“???”

“踢我肚子!”

“别想不开啊!”晓摘星赶紧道,苦口婆心的说:“你肚子已经这么大,肯定会一尸两命!”

声音压低,怕叫其他住客栈的人听了去。

不过这个屋子里的人肯定都听见了。

叶飞霜气炸,“我是说,肚里的……踢我肚子!”

晓摘星懵逼,作为一个未婚男人,他压根不懂这个,疑惑,“小孩在肚子里会踢人吗?”

“会。”回答的不是黎画和晓摘星,而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叶飞霜循着声音看过去,炸毛,“谁啊?”他对黎画怒目而视,“这房间不是你的?你站门口一副守着的模样干什么?”

要不是肚子被踢得太痛,气得他想杀人,根本不会从房间里出来找罪魁祸首,现在怀里就像揣了一个瓜,叫别人看见让他情何以堪。

被救起的姑娘已经穿好衣服,看得出她也不太懂这些衣服怎么穿,但好歹是穿上了,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仿佛看到了希望,兴奋到扭曲,还透着莫名的狂热。

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噗通一声跪下来,耳朵贴在叶飞霜的肚子上,比黎画这个无痛当娘的还要虔诚。

抬头,“是孩子!真的是孩子!他动了他动了!”

吓得叶飞霜赶紧捂她嘴,“住口。”

姑娘一边淌着泪水,一边扭曲笑着,望着叶飞霜的眼睛仿佛能烫人。

惊得晓摘星差点以为面前这姑娘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女鬼,那双眼睛里透出的疯狂和歇斯底里,与发狂的女鬼何其相似。

姑娘死缠着叶飞霜的肚子,怕拉拉扯扯引来其他关注,晓摘星赶紧把门关上,压低声音,“姑娘赶紧松手,你这样我师弟会不舒服。”

黎画咳嗽一声,“姑娘有话好说,他现在可是个脆弱的孕夫。”

好说歹说才叫这姑娘松开手,晓摘星赶紧扶着叶飞霜让他坐凳子上。

叶飞霜瞪着眼睛,试图叫那姑娘学会闭嘴,半点用都没有,反而是他被那姑娘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

姑娘的笑容扭曲,眼睛里满是疯狂,偏偏还一直拼命落泪,看起来极为割裂,说她疯了都没人怀疑。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收拾好情绪,平静下来后优雅的行了一个礼,只是单单一个礼就能感觉出她的良好教养,只有富且贵的人家才能养出那种矜持贵气。

“小女子名叫楚婉清,家父瑞亲王。”说着,她苦笑一下,黯然道:“三年前叛军杀了我父王,如今我也不过只是一名阶下囚,身不由己的金丝雀而已。”

简单两句话,信息量很大。

成王败寇,乱世之中女子的命运总是如此。

似乎是为了回答黎画之前问她的问题,楚婉清平静道:“为什么会被拉去乱葬岗弃尸,大概是因为我一把摔死了自己生的孩子,气得将军恼羞成怒,失手将我一把掐死吧。”

“不过是个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竟然以为只要我生了孩子就会变得安分,从此以后就像后院里的其他女子一样对他唯命是从,拿孩子当作今后依靠。”

“他害死我父王,将我强行关在后院沦为他的玩物,种种屈辱数不胜数,我可没那么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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