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尝尝有权有势的苦

第115章

仪式感

空气瞬间安静。

下一秒, 安安静静缩在那里当鹌鹑的众鬼怪**起来。

随着红盖头飞走,就像解开封印,被遮挡藏起来的活人气味暴露在大家面前。

闻到生气的鬼怪就像见血的苍蝇, 一个个蠢蠢欲动。

“人味儿!是活人的味道!”

“太香了!”

嗡嗡嗡的**, 宛如炸开锅。

阴司仪一个凌厉的眼神, 嫁衣鬼毫不犹豫动手,当场叫伸着脖子对新娘垂涎欲滴的鬼怪冷静。

师弟炸毛, 差点当场条件反射动手, 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 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揪住,浑身血液都凉了,头皮发麻。还是师尊更能沉住气, 纹丝不动,叫师弟按捺住冲动,没有立马动手。

从外表看, 师弟只是瞬间僵硬紧绷, 随即恢复。

新娘的红盖头下是一张美丽的脸, 妆容浓重, 软化了五官轮廓的硬挺感, 只在眉宇间能够感觉到几分英气。一双凤眼不怒自威, 嘴唇涂着红色口脂, 宛若樱桃,紧抿着唇, 艳脸含霜。

为了李代桃僵假扮新娘, 师兄非常敬业, 不但换上厚重繁复的红嫁衣, 梳起华丽的发髻, 满头珠翠,还化了妆,可谓全副武装,哪怕红盖头飞了,一眼看去也毫无破绽。

如果师弟惊慌之下动手,反而露陷。

这里是鬼界,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鬼,活人潜入鬼界只能小心隐藏身份行事,竭力避免暴露,因为一旦泄露活人身份,将面对所有鬼怪的追捕围殴。不但救不出人,连自己也会身陷囵圄。

藏好身份见机行事,能苟就苟。

假扮新娘的时候,他们三人都没想到会来鬼界。

新娘父母哭诉被鬼缠身,对方还想要迎娶他们的女儿,死人娶活人,这太可怕,希望能够救救无辜的女儿。为了探明情况,将缠上人家姑娘的鬼找出来,以绝后患,想出李代桃僵的主意。

哪知道迎亲的鬼越跑越远,还钻入一个鬼气缭绕的地方。

遮蔽气息追进去,这才发现不对劲,作案的不是普通鬼。此地幅员辽阔,阴气浓厚,鬼气随处可见,根本不可能还在人间,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鬼界。

这个时候已经骑虎难下,如果放弃,假扮新娘的大弟子性命难保。

想要三人全须全尾的出来很难,鬼界岂是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可也只能尽力而为。

师尊神色平静淡漠,垂下的手却微微收紧,可见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从容不迫。浑身肌肉紧绷,做好了随时动手的打算,拼死也要拦住阴司仪及嫁衣鬼们,为弟子争取逃跑时间。

假扮新娘的师兄同样紧绷戒备,做好动手的准备。他微微垂下眼睑,遮掩住眼里的光芒,以免叫鬼怪看出端倪。

阴司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神色不温不火,淡淡的问:“你是何人?”

师兄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收紧,心头紧绷,阴司仪的反应不好不坏,没有当场发火或许有回旋余地。他低着头,做出一副瑟缩的样子,厚重繁琐的嫁衣完美遮盖住平板瘦削的身躯,一张脸无可挑剔,美人含泪,看起来竟有几分我见犹怜。

阴司仪冷冷哼了一声,妩媚明艳的脸浮现愠色,重重的一拍扶手,“好一个黄员外!”

哪怕生气了,也没有对新娘子发火。

师兄怯怯的抬头看了阴司仪一眼,低垂下头,身躯似乎隐隐颤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阴司仪冷冰冰的问:“他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代替他女儿出嫁?个老东西竟然敢戏弄我,不想嫁女儿却收了聘礼,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还不是贪钱!”

师兄没有吱声,似乎被阴司仪的气势吓到,极力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都要哭了。

见状,阴司仪收了收火气,放软声音,“你不要害怕,我不是生你的气。有什么委屈跟我说,如果是那黄员外强迫你,定然饶不了他,给你讨个公道。”

师兄不说话,抬起袖子遮住脸,肩膀颤抖,隐隐传出啜泣声。

这精湛的演技,不浮夸,不毛躁,无比丝滑,看的师弟目瞪口呆,汗毛竖起。深深怀疑今天要是能逃出鬼界,会不会叫师兄记本子上,以后给他穿小鞋。

阴司仪脸色阴沉,眉宇间都是戾气,要是黄员外在这里,大概会被她撕成碎片。

一直沉默不语好似路人甲的师尊终于开口:“许是黄员外心疼女儿,不愿将女儿嫁入鬼界受苦,却又害怕鬼,不敢拒绝,回神后便想出这么个主意李代桃僵。这姑娘既然无辜,并非存心戏弄阴司仪,也是身不由己,不妨放她自由。”

阴司仪冷笑,根本不吃这一套,讽刺道:“那他咋不把聘礼退回来?”

师尊眉头微蹙。

“不敢拒绝鬼媒婆,却找了别人家的女儿代为出嫁,连份儿嫁妆都不肯出。合着好处都是他收了,坏名声都叫我被承担?婚嫁讲究你情我愿,真是误会,大可以把聘礼充作嫁妆叫送亲队伍带走。这姑娘生辰八字不对,我自会发觉她的身份错了,明白他的意思。”

阴司仪讥讽:“他送这姑娘上花轿的时候,压根没想过她将来会怎样。既不曾想过她能活着回来,也不曾想过以后在鬼界该如何过活,但凡有一丝上心,都不至于连份微薄的嫁妆都不肯出。”

轿子里是个男人,黄员外当然不会出嫁妆。

但这话却不能说出口,何况阴司仪说的并不完全错。

关于聘礼的事,黄员外绝口不提,师徒三人根本都没有听他说起过,只说有鬼瞧上他女儿。

无辜可怜的黄员外有所隐瞒,草菅人命的阴司仪居然还挺讲道理。

师尊思考了一下,沉声道:“活人不该与死人结亲。”

阴司仪懒懒的睥睨他一眼,瞧在那张脸的份儿上,没有生气,“怎么着,你在教我做事?”

师尊继续道:“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将活人送入鬼界,着实考验人家姑娘的承受能力,比起孤零零来鬼界,大概更喜欢从小到大习惯的人间。”

阴司仪不冷不热,“你倒是怜香惜玉,知道体恤人家姑娘。”

她眯着眼,直勾勾盯着师尊看,眼神透出深深的审视,显然是怀疑他身份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身着嫁衣的女鬼们个个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像人偶似的,看久了还有点毛骨悚然。

黎画抓下盖住自己脸的红盖头,轻轻嗅了嗅,当然不是因为她变态,只是想要闻一闻人味。这种气息很难描述形容,反正出现在感知范围里立马就能分辨出来,与鬼怪的死气泾渭分明。

她试着一根手指顶着红盖头转转,像耍杂技那样转盖头,转不起来。

看了一会儿事态发展,手里捏着红盖头向新娘子走去,根本不惧那一排排身着嫁衣的暴戾女鬼。

她一靠近,嫁衣鬼的目光都落过来,一双双眼睛冰冷极了,好似蕴含杀气。

其中几个按耐不住正想动手,阴司仪抬抬手制止。

黎画走到新娘身边,递出手里的红盖头,“还你。”

“……”

“不要了吗?”黎画又转了转红盖头,轻飘飘的,差点落地上。

阴司仪充满审视的目光落到黎画身上,眼神在她和师尊之间来回转了转,意味深长的问:“你们是一起的?”

黎画摇头,正色道:“别用这么暧昧的用词,我有妻妾的。只是路上偶然遇见,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阴司仪不置可否。

黎画:“我有个疑问,不知阴司仪可否愿意解惑?”

不等对方给出回应,黎画缓缓道:“据说阴司仪会给死人和死人结亲,鬼怪之间也有婚嫁,并不稀奇,只是,为何还要给死人和活人结亲?黄员外之事就是证明之一,跨越阴阳结亲容易惹事端,死人不宜长居人间,活人不愿就此入鬼界。”

“我观司仪明理负责,对于经过自己之手操作仪式的姑娘爱惜护短,愿在她们遇人不淑后提供庇护,给予一个容身之所,心中忍不住生出疑惑。让正值花儿一样年纪的姑娘入鬼界,必定没几个是愿意的吧。”

“虽然我是个鬼,却不得不说,鬼界真的很荒凉。”

阴司仪冷笑:“遇人不淑,是人是鬼有何异,得一如意郎君,鬼又何妨。人间繁华,与女子何干,鬼界荒凉,女鬼能顶半边天。”

黎画想了想,只能对阴司仪竖大拇指,“通透啊。”

“但一般人肯定不会这么想,怕死是人之常情。人间对鬼界了解稀少,惧怕鬼怪,鬼却是从人变得,对两边都有了解。惧怕未知是本能反应,阴司仪为活人和死人牵线结亲,在活人眼里大概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阴司仪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看着黎画,“想说什么直说吧。”

黎画笑靥如花,“我对阴司仪一见如故,心中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邀请阴司仪到寒舍一叙?实在不行,就此秉烛夜谈也可。罗丰鱼一死,余笙府自然易主,他这般戏弄你,这些财产作赔礼,名正言顺。”

阴司仪眼神奇怪,没说愿意,也没拒绝。

尽管她在鬼界名声不显,只是个操办仪式的,但就凭手底下一大群嫁衣鬼便不容小觑。像这样公然向她表达敬仰之情的,以前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她想讨好她?

阴司仪否决掉。

“什么意思?”阴司仪决定直接问,对方要是还敢绕圈子,说些有的没的,别怪她翻脸。

黎画也干脆,看出阴司仪的不耐烦,开门见山,“是这样的,听闻阴司仪可为夫妻操办仪式,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那二十八房侍妾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黎画摆出忧郁的表情,诉说甜蜜的烦恼:“唉,爱妾们都是我的心头好,每个都住在我的心尖上,只给个名分未免委屈,还要有点仪式感。”

“不过我最敬重的还是家中娇妻,爱妾们有的他必须有,爱妾没有的他也要有。劳烦阴司仪给个主意,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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