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青春,是不被原谅的

第68章 都没你好

第68章 都没你好

大川站在讲台上拿出粉笔准备写板书,他好像总是对自己的板书特别在意,哪怕只是有一个字的一个笔画写歪了,他都会擦掉重来。

我往前翻了翻,上一篇的作文题目叫《如何把握自己的命运》,结尾的最后一句写的是:我们的怀里仍有剩余的温度,它仍然可以燃烧我们全部的生命。

那姿态何等的雄赳赳气昂昂,恐怕当时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后来的我会把生活过得如此的失败吧!

人们常说,看一个人的文章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心里面在想什么,她的性格,她的喜好都会在文章里表露出来。

这篇文章虽然是亲笔我写的,但是我的感觉却是完全陌生的。我毕竟已经离开这里十多年了,我的人生已经走过了我自己的三分之一,即便我的外貌可以回到过去,但我的心和我的大脑没有。

如果把人的大脑比作读卡器,那么海马体就相当于SD卡,多出来这十多年的内容,就叫做成长。

陈满敲了敲我的桌子,示意我注意写作的时间。

我抬头看了看,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你想成为怎样的人。

高一的作文还没有统一格式,不规定一定要写议论文,叙事、散文、诗歌,只要你写得出来都是可以的。

那时候,我总是写一些有感情的,带着温度的文章,什么豪言壮语,绝不服输,想起哪句就都扔在纸上。

而此刻,我的手悬在半空中,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怎么说我在后来也是个叫得出名号的总编,虽然不敢说是最好的,但怎么也能排在全国前十里。

但现在,我却连个高一的作文都写不出来。

是该以十七岁的冷苓来写?还是以二十八岁的冷苓来写?

怎样的人?

可能我会说,不是像我这样的就好。

我再没有当年的青涩懵懂,也失去了当年的热血和冲劲,就如同我当年最讨厌的老王一样,我活成了和他一样世故的人。

我终究是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但不止是我,还有我身边的很多人。

你越是害怕什么,它越是会朝你扑过来。然后慢慢的吞噬你,直到你认命了,放弃了,再也不懂得挣扎了,它才会慢慢松口。

其实回来这些天,我常常会怀念从前的自己,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相信美好的自己。

hi!17岁的小孩,我今日很想你。

想你的倔强,想你的勇敢,想你不服输的坚持,想你不顾一切的争取。

而现在的我,是做不到的。对!我不如你。

我心疼你的自卑,心疼你的沉默,心疼你从不向任何人倾诉你的心事,心疼你从不肯解释,默默背负起的一切。

我今日有些想你,那个孤寂而可爱的孩子。

因为我把你弄丢了。

那个动不动就想对抗世界的孩子,若我还能遇到你,我会给你一个拥抱,然后对你说:“你做的真的很好了。”

失败的那一个。

是我。

难得老王今天不在学校,数学课都换成了自习。

打上课铃的时候,我突发奇想,拽着陈满往教学楼外面走。

他一边跟着我,一边问我干什么去。

我回头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说:“难得今天风和日丽,咱们翘课吧!”

他挣脱我的手,转身往回走。

我回去追他,“你干嘛去啊!”

“你都全校倒数第二了,还想着逃课,你是打算下次考试交白卷吗?”

我快步冲过去拦住他,“不是!我有事要做,而且必须是今天,也必须是和你!”

陈满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妥协。

我俩站在篮球场的墙底下,就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的那个地方。

陈满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确定要从这儿走?”

“废话!除了这儿还有别的路吗?”

“我是没什么问题,可你嘛……你从这墙上下来都难,更别说从墙底下爬上去了。”

我翻翻白眼,从操场上搬来一张破旧的桌子,“劳动人民的智慧,你懂吗?条件不够,外力来凑嘛!”

“这桌子哪来的?”

“学校这批旧座椅都堆在操场墙角里好长时间了,说什么要等统一回收,你没看见?”

陈满摇头,“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我嘿嘿一笑,“也没有很早,只是我记得日子应该是今天。”

我踩着那个几近报废的桌子,艰难地爬上了墙头。

别说!这种感觉还真是既熟悉又陌生,毕竟我现在迟到都是光明正大走正门的。

我回过头看陈满,他还是站在下面保持着与原来同一个动作。

我朝他招手,“快上来啊!”

他摇了摇头,向前走了两步,“你白痴啊!把桌子留在这儿,不就等于告诉学校的人有人逃课了嘛!我真没见过你这种逃课都这么招摇的。”

陈满帮我把桌子搬回原处,我挂在墙头看他,“你放心啦!你是全校第一,逃课老王都护着你,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陈满站在墙下,又往后退了两步,长腿一迈,纵身一跃就出现在了我旁边。

我们坐在公交车最后面并排的椅子上,我递了一只耳机给他,他接过去,问我要去哪里。

我微笑着,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们搭了很久的公交才到体育场,从学校到这里确实是一段很远的路程,陈满走了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当他的头跌落在我肩上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安心,那是我来到这里以后从未有过的安心。

是,他就在这里,就在我身边,我能感受到他的温度,他的呼吸。

陈满,我不会再错过你了。

体育场里传来乐队的演奏声,我听见一阵低沉的歌声从里面飘了出来。

场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围了很多人,就和我死的那天一模一样。

不对!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死没死。

我拉着陈满,干脆就坐在马路的台阶上听。

他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这就是你一定要今天出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