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我在那儿

第288章

第288章

回头望去,大黑球在后,小毛贼在前,只离她一箭之地。若云看见他们的到来,反而松了口气。毕竟遇见两个会说话并且看起来并无太大恶意的人类,总比遇见那些面目丑陋古怪的史前动物为好。因此她只快速骑上了马当做唯一的防范,微笑着对小毛贼说:“对不起小兄弟,姐姐也是一时情急,借用小弟衣裳蔽体。此刻姐姐身上一无所有,赶明儿遇见了朋友取了银两再多多致谢。”

小毛贼说那可不行,要么留下**宝马赔偿,要么留下自己以身相许,嫁给黑子哥哥方可饶你性命。

若云之前已偷听到他兄弟二人的对话,知道这孩子喜欢油腔滑调,倒也不以为意,继续连人带马立于当下。

黑子走了过来,对若云拱了拱手道:“姑娘莫以二子戏言为真,他年纪尚小,素来口无遮拦,千祈恕罪则个。黑子我长相粗鄙,却非那唯利是图的贼人,姑娘不必忧心。我等兄弟跟踪而来,是害怕姑娘方出虎口又入狼窝,特来指路的。”

若云一听之下大喜过望,随即下马就拜,告知本拟昨夜在此与一朋友会合,谁想此刻影踪皆无,甚是忧心。

黑子伸出毛绒绒的爪子挠了挠头,说此处绝非善地,总有人口或牲畜在此消失。前一个月就有一新升任的小官,带着一个仆从兴匆匆赶去邻县上任。谁想途经此地突然失踪,前两天才发现他的官服撕成烂布条,挂在土地爷头上,可谓猖狂至极。至今也没搞明白究竟是啥回事。因此他们才不放心若云一人乱闯,特意赶来相告。若云脸色顿然变得凝然,她好害怕闻一鸣就此从她眼前消失。黑子俩兄弟劝她和他们一起下山,搬来救兵再做道理。可若云坚执不从,她一定要找到闻一鸣才肯罢休。

黑子道:“也罢,姑娘若是坚持留下来寻找令友,今日黑子也定当奉陪。一来,是为了昨日我兄弟设计羁留了姑娘,耽误了姑娘与友会合,且差点害你性命,权当赔罪;二来是我也想查个究竟,为民除害。”

若云千恩万谢,心想果然不可以貌取人。于是,三人商量着兵分二路,黑子武艺高强,独自一人围着土地庙的左路搜寻;二子武功不济,却机智过人,陪着若云从右路展开地毯式搜索。

计较已罢,三人各自分头寻找。

右边林子比较稀疏,目力不至受阻。若云和二子一前一后,踩着地上的落叶飒飒作响。眼尖的二子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棵老榕树对若云说:“姐姐,你看见了没?那榕树的气根上怎么挂着一条头巾?”

若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一阵凉气嗖嗖地从脚底升起,空中顿然黑得不见五指。二子大喊一声:姐姐快快与我背靠背来!若云听命果然靠紧了二子的背。二子早已摘下挂在腰间藤条上的那把缺口的破菜刀握在手心。若云手无寸铁,唯有握紧拳头时刻准备着,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追月驹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嘶鸣,像被人一剑洞穿了咽喉。奇怪的是,这声极为短促的嘶鸣遽然消失在黑暗中之后,天空骤然变得光亮如初。若云与二子面面相觑,不知刚才遭遇到什么怪异。四周景物似乎一切未变,但骑来的追月驹真的不翼而飞,连一根鬃毛也未能留下。

两人面面相觑,商议着还是依原路返回,与黑子会合在一起再说。可是明明刚刚还在的路,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来时还很稀疏的树林不知怎么突然变得拥挤起来。明明看不见树动的,可是每一棵树好像都会走路,瞬间就把两人挤在一个仅容两人背靠背站立的位置。

第七章:遥远的传说:七十三、黑松林

他们的脚下,突然冒出一朵又一朵的白蘑菇、红蘑菇与蓝蘑菇。这些怪异的小蘑菇一个个地像扛着把毒伞的小妖,拼命地生长。渐渐地从地下长高,把若云二人一个劲地往上顶。而树也在继续生长,把两个人拼命往中间挤。渐渐的,两个背靠背的人被挤得骨头都嘎吱作响,看来要不了多大功夫,两人势将被挤成一张肉饼。更为厉害的是,密林的顶处也伸出一根根带刺的藤条,粗如成年男子的手臂,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抓来。眼看着底下的蘑菇就要穿透他们的身体,密林要把他们压成一张肉饼,藤条将要扼住他们的咽喉。

这时,他们听见了黑子在林外大声喊着他们,他们也慌不迭地回答。可是林子已变得铁桶一般严实,声音发出立即被消音。别说困在林外不得进来的黑子,就连若云和二子两人互相之间也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此刻,万籁俱寂。这些恶毒的植物如哑巴一般加紧迫害他们,而绝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若云的悲哀无从说起。她真的没想到离大宋朝的都城不过二十里地的此间,居然有如许多的听到过和没听到过的稀奇物种。而身负加速大宋朝灭亡使命的自己,竟将以某种闻所未闻的死法葬身于此!莫非,闻一鸣昨晚也以这种狼狈的死法葬身于此吗?一想到此,她再也无法坚强,眼泪如洪水般决堤而下。

二子感知到了她的眼泪。一种强烈的想要保护她的愿望倏地从心底升起,瞬间爆发出一股力量,使他神奇般抽出那只被树林夹紧、无力下垂着的握刀的手。他手握那把缺了三个大口、四个小口的菜刀,疯狂地向面前的树林和倒吊在头上藤条砍去,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纯属狂怒之后的发泄而已。谁想,这把不三不四的破菜刀,恰是破除这片妖林的无上法宝。刚还寂静无声,只一个劲地挤压他们的树林,突然发出海啸一般呼天抢地的怪声,震得两人耳膜生痛。紧接着,被不三不四刀砍过的枝条一起折断,纷纷坠地。断口出奔涌出大面积呈喷井状的暗绿色浓密汁液,落下之处,那些扛着白、红、蓝色毒伞的蘑菇顿然焦黑成一个个光秃秃的光杆司令,继而又消失不见。

这时,所有的树林害怕被传染般迅速回到了原处,无辜得像一个个刚出生的孩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款款地伸着懒腰。两人不敢掉以轻心,仍然手牵着手朝已经重新显露出来的来时路撤退。二子手里提着的缺口菜刀,一路滴答着淌下妖林暗绿色的血液,每走一步就消灭一片毒蘑菇。走了好长时间他们也没有走出这片妖林,耳边倒是不时地听见黑子的声音,满是焦虑地呼喊他们的名字。若云和二子一声声地回答,可是仍然和以前一样,妖林就像一块巨大的消音壁,不动声色地消弭了所有的声音。到后来俩人都聪明地闭上了嘴巴,只管加快脚步往前冲。可是见了鬼一般,两人尽了一切努力,刀刻树身做印记也好,丢下石头做路标也好,这些树林就是会使幺蛾子,使出千变万化来迷惑他们,走来走去都是离林外一箭之遥。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左边的林子看起来密很多,长满了清一色的黑松林。遒劲而粗壮的枝干,粗糙的树皮呈密集的鱼鳞状,松针、松果落满林间。黑子走进这个林子,一股密不透风的陈腐气就扑了过来,简直令人窒息。幸亏黑子天生返祖,外貌体型都酷似猿人,对森林的自然气味浑不在意。他只管大踏步地往前走,把一双在黑暗中仍然视物清晰明亮的眼睛扫视四周,唯恐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起先,没有出现任何的异兆。黑松林暗沉,寂静,唯有零星的几只大黄蜂嘤嘤嗡嗡地飞过。他走着走着,密不透风的黑松林憋得他长满密集毛发的身体淌出汗来,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味,在密不透风的林间弥漫开来。

啪嗒一声,一朵暗红色松花开在枝头;又是啪嗒一声,又一朵松花开在枝头。紧接着整个林子如着了魔一般,所有的枝头呼啦啦地开满了沉重的花朵。这时,整个松林里的大黄蜂如同得到了号令般倾巢而出。一个个如同一部轰炸机,爆炸般冲向了黑子。他情知不妙,赶紧挥起了手中的银练。他的功夫得自世外高人,也是他和二子养父瞎眼阿爹的真传,一根银练早已使得刀枪不入、水泼不进。因此,尽管大黄蜂嚣张霸道,一时倒也无奈他何。他且战且退,不放心两个没啥真功夫的少年和女子走在那神秘莫测的树林中。就在他即将退出松林的时候,才发现整个松林已被密实得不透半点缝隙的蜘蛛网封死。围攻黑子的大黄蜂一不小心就自投罗网,被当做胜利品悬挂在亮晶晶的蛛网上。越来越多的大黄蜂自投罗网,成串成片的悬挂成别开生面的卷珠帘。这时,一直不知隐藏在何处的黑蜘蛛成群结队地蜂拥而至。这种不会发出声音的昆虫,极其恶毒地肢解大黄蜂的躯干,可谓兵不血刃,瞬间即可把这些血肉丰满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大黄蜂分解得干瘪犹如一具上古的木乃伊。饶是艺高人胆大的黑子,也吓得不寒而栗。因为他知道这种俗称“黑寡妇”的毒蜘蛛,可是森林杀手,身含剧毒。一旦被它咬伤,几步之内即可毙命。

蜘蛛可是爬行类节肢动物,对付它们,银练可不起半点作用。网上悬挂着的那么多的大黄蜂,还没用到几分钟就被这些毒虫吸食得干干净净。黑子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在浓密绵长的毛发间暴长。如何消灭这些毒虫成了当务之急。金木水火土,现下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火攻。黑子一只手继续不停地挥舞银练阻碍大黄蜂不知死活的进攻,一面努力向一棵结满松脂的大松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