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玛篇 (一)
十年之前,十年之后
我从未想过,十年之后,我会以这样的际遇和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卡塔尔首都多哈,“红舞坊”内一个幽暗的小房间。
房间外,眩目的灯红酒绿流露出纸醉金迷的气息,高昂的舞曲震耳欲聋;房间里,十几个被人贩子从不同的地方拐卖过来的女孩子蜷缩在角落,神色紧张不安,有的甚至害怕得涌出了泪水。
谁也不知道今晚遭受噩运的会是谁。
我坐在一堆女孩子的中间,过度的悲伤已让我麻木得没有知觉。
我什么都没有了,因而也不会害怕再失去什么。
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车祸去世,妈妈也在一个月之间因病去世。
而我,在踏上社会找工作的时候,因为涉世未深,被一个谎称自己是“上市公司人事经理”的男人欺骗。
当我发现自己上当受骗的时候,我已经身在多哈的这个叫做“红舞坊”的夜总会,逃离的希望近乎等于零。
我在夜总会的这个小房间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不知道多少天,只知道在固定的时间吃饭,吃完就发呆,发呆发得累了,就睡觉。
刚关进来的时候,也有两个女孩子企图逃跑,逃跑的直接后果就是被抓回来,随后让一大群男人狠狠地“教训”一顿,而被“教训”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屋里屋外的所有女孩子们都知道安分守己才是唯一的选择,尽管大家都清楚,安分守己也只不过是让我们比那两个逃跑的女孩子晚一步成为——、妓女而已……
“不知道今天晚上会是谁?”一个皮肤雪白的女孩子轻轻的说话声让气氛绷得更加紧张。
我转过头看着她。
她大概是俄罗斯人,金发碧眼,身量高挑,最多二十岁,年轻而秀丽。可惜生了好模样没带来好运,反倒引火烧身。
那女孩子的话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响,其他人依然沉默着,包括我。
沉默中,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静静的空气仿佛凝固着,无法流通。
门被人推开,一个老bao大步迈进,粗声粗气说道:“今天来了一个中国客人,点名要中国来的小姐。这里……”
她的目光掠过一张张脸,终于,在我的脸上停住。
“就是你了。”她笃定地伸手指着我。
我没有做任何反抗,顺从地站起身子,随着她走了出去。
去了外面,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我会遇见什么样的男人?
我会经历什么样的命运?
……
我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他——睽违十年的李国基。
看到他的第一眼,十年前的那些片段铺天盖地地袭来,将我淹没。
那一年我十五岁,在中学念高一。
从我爸爸去世开始,多年来,妈妈一直在打工赚钱供我读书生活。
那时候,她在一户姓李的有钱人家里当保姆。
而李国基,就是那户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刚满十八岁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别墅与豪车。
本来,像他这样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大少爷,与我这种穷苦人家的女儿是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可世事难料,因为一件意外的事情,让我们的命运从此交会……
妈妈被李家辞退,理由是她偷窃。
后来,李家老爷子丢失了的那尊玉如意找到了,是他记错了地方,这是一场误会。
偷窃的罪名虽然洗脱了,可妈妈也因此失了业,李家拒绝让妈妈回去上班。
妈妈的态度是认命,重新找工作,而我,却愤愤不平。
那一天,无意间看到李国基的车子经过校门口,我不顾一切,张开双臂去以身体阻挡前进的车子。
车子直直地开过来,没有要刹车的意思,我闭上眼睛……
一个紧急刹车,车子停下的时候离我不到半米。
“喂,你找死吗?”李国基从车窗中探出头来,目光倨傲。
“我不是找死,是要讨一个说法!”我倔强地抿着唇,看着骄傲自负而居高临下的李国基。
“讨说法为什么要找我?”他不以为意地看了看我,重新坐回座位,打算发动车子。
“你不许走!”我不放弃地拦着他的车子。
李国基的表情开始不耐烦,索性开了车门走了出来。
十八岁的他模样虽然还有些未褪尽的孩子气,个头也比我高出一大截,但是我并不畏惧他。
我迎着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起这个高高在上的李家大少爷来:剑眉入鬓,目光有神,鼻梁挺直,唇红齿白,以我的审美观来确认,他应该算是个很帅的男孩子。
“说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他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问道。
我定了定神,一口气将自己事先准备的说辞全部倾吐出来:“我妈妈没有偷你们家东西,为什么辞退她,还有,为什么不向她道歉?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不仅让我妈妈失去了工作,还让她如今不好找工作?你就不为你们做出的这么自私的行为感到羞耻吗?”
“你妈妈?你是顾阿姨的女儿?”他先是疑惑,继而了然,“虽然事情不是她做的,不过要我们道歉,不可能。”
“你们有钱人都是这样子吗,伤害了穷人就不必道歉?”我抬起眼望着他,声音中难掩讥讽。
“是又怎么样?”他昂起头一笑,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如果……如果我帮你做一件事,你就答应我的条件,可以吗?”我鼓起勇气和他谈条件。
“那就要看是什么事情了,如果是太简单的事,那未免便宜了你。”他的唇边勾起玩味的笑意。
“那、那你自己找件有难度的事情让我做吧。”我咬了咬嘴唇。
“好,你跟我来。”他对我抬手,指指车门。
我会意,开了车门,在前排的位子坐下,紧接着,他在驾驶座坐稳,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他开车的速度非常快,可说是风驰电掣,窗外的景物不断移换着,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我浑然不知被带去了哪里。
眼前是一个无人的篮球场,很大很空旷。
“你,去那条线那儿躺着,记得这样竖着躺,头不要超过那条线。”他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好。”我答应着,顺着他手指所指之处躺下。
他见我躺好之后,忽然跑过来,对我说道:“这可是有生命危险的,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我心里开始打鼓,嘴上却不甘示弱,“你是不是应该说清楚,你要我做的是什么事?”
“很简单,你躺在那儿,我开车过去。”他指着另一道相隔几米的线说道,“看见这条线了吗,我要把车子从两条线的中间开过去,万一不小心……”
“你……你拿我做练习?”我气呼呼地反问。
他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怕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走?走了妈妈的工作怎么办?
若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我的额头开始沁出汗珠,心跳加速,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苍白得要命。
“想要得到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怕,你可以开始了。”我愣是将退缩之意压了下去。
他冰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缕赞赏。
我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开了车门,进了车,我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朝我躺的地方渐行渐近,我能感觉到巨大的阴影朝我覆盖过来。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车子就在我的头顶平行开过,耳畔传来清晰地车轮滚动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
我看到李国基站在不远处,脸上是玩世不恭的表情,眸子里面却有了复杂的神色。
“你不错嘛,是我认识的女孩子当中胆子最大的。”一副阅人无数的态度。
“我帮你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你是不是应该把答应我的事情兑现?”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仍记挂着刚才的条件。
“什么事,我怎么不记得?”李国基笑得就像个无赖。
“你,你怎么可以耍赖,你答应我要向我妈妈道歉的。”我几乎急出了眼泪。
“道歉就免了,这样好了,现在开始你妈妈回来上班,我们加她一半工资,作为‘歉意费’,如何?”李国基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案。
“歉意费?”我揶揄地笑了,“怎么,你们的歉意是用钱来买卖的?”
他拒绝再回答,只说道:“我叫李国基,你呢?”
“我叫爱玛。”我不知什么原因,很听话的回答了他。
“艾玛?”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我的名字,手上还比划着。
“我叫爱玛,是爱情的爱,不是艾草的艾。”我见他会错了意,忙解释着。
李国基扬眉一笑:“我会记得你的,毕竟这么特别的姓,很少见!”
……
十年之前,他对我说他会记得我,十年之后,我却要以这样的姿态,卑微地站在他面前。
望着眼前这张与回忆中没有太大转变的脸,我百感交集。
十八岁的时候,李国基是英俊的,明朗而任性,像夏日午后的阳光,过度的耀眼让人睁不开眼睛;二十八岁的李国基,五官与当年没有大变,眼神里却再也找不到年少时的痕迹,那种隐约可见的阴鸷让人对他退避三舍。
都十年了,又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当年敢作敢为的我也接受了“认命”这两个字。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已经有些微醺的李国基以手指叩起我的下巴,研判地看着,随意说道:“你像一个人。”
我不语,淡然地看着这个即将夺走我**的男人。
“她叫爱玛。”老bao卑微的介绍。
我恨极了这个将我的姓名告诉李国基的这个老bao。若她不说,李国基便不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在他面前便与任何一个陌生女人没什么两样。
可是现在……
我难堪得低下头去。
“果然是你。”李国基没有任何失望。
原来他还记得我。
那个将我带到李国基面前的老bao不知何时走了,连门也顺手带上,房间里立刻只剩下我和李国基两个人,沉闷的空气立刻将我包围,压抑得令我几欲窒息。
“怎么接客,还用我教吗?”短暂的沉默后,李国基开了口。
“我……我是第一次……”我嗫嚅着。
李国基目光中露出惊异之色。
我垂下头去,无端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既然是第一次,那么我教你好了。”他耸耸肩,仿佛接下来要做的是一件根本不重要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他乡遇故知还是给予你同胞的恩典。”
他将我的衣服一件件除去,不消片刻,便让我从未在任何男人面前展示的身体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面前。我惊恐地瞪大眸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他拦腰一抱,整个人放置在**。
他将唇对准我的唇,纯熟的巧舌不停地在我口中探索,我被动地回应着……他的的吻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奇异的酥麻每至一处就让我莫名地兴奋,燃烧……
我看见他被情、欲点燃的双眼也似火一般燃烧起来,不禁轻轻闭上眼。
似乎有什么陌生的充实**,我只觉一阵撕裂的痛楚,疼痛让我不由得弓起了身子。
勉强睁开眼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床单上遗落桃花般的少女初红。
从这一夜开始,我的少女时代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