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望的江湖

第34章 三环

半夜,桑成裹紧被子,怎么这么冷?风呼呼地吹在脸上,虽然平时也冷,可是今天冷得也太过份了,跟露宿街头一样。

桑成把脑袋也缩到被子里,模模糊糊地想,一直最怕冷的韦帅望不知道会不会冻得跑到师父那儿去,想到韦帅望三个字,桑成忽然脑子里白光一闪,他猛地坐起来,向帅望的**望去,只见“**明月光,疑是上的霜,举头见明月,没有韦帅望”!桑成惨叫一声,韦帅望呢?这小子跑哪去了?怎么跑出去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没用多大功夫,桑成就知道韦帅望是怎么跑出去的,因为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明月光,他能透过天花板看到明月光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房顶上有个洞。

桑成愁得要哭出来了,这种事韦帅望也干得出来!呜呜呜,他不幸辱命了。

当桑成向韩青诚肯道歉时,韩青看着房上的那个洞,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不关你是事,桑成,这不是你的错!”这全是韩青的错,他怎么能想得出来,桑成能看住韦帅望?把韦帅望拿链子锁起来桑成都会被骗得亲手送上钥匙。他二话不说,一跃也上房顶,房上几片绿瓦自房枯滚下,桑成往后躲躲,心想,这房子是住不得了。

韩青在房顶四望,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可惜这雪下了有时候了,地上,该留下脚印的地方,已经印满了脚印,硬是踩出一条条雪路来,这种雪路,硬似冰壳,光洁如玉,想在这样的路上看出脚印来,比在石头路上还不可能,韩青希望顽皮的韦帅望会跑到没人踩过的雪地上走去,不过,他也知道可能性很小,韦帅望虽然捣蛋,但绝不是白痴,他精得泥鳅一般,哪会做出这种事来。

韩青也不迟疑,不管韦帅望去了哪里,只要没去冷秋那儿就可以。所以,韩青直奔冷秋的住处而去。

韦帅望呢,此时正悠然坐在冷颜的密室里,微笑着打开上写自己大名的崭新本子。靠,上面居然还有图,韦帅望挺直身子欣赏一下自己的俊美容貌,他觉得自己的相貌应该比这幅画上的更好看一点,但是也承认这画还是画得很传神的。

第二页,上写:韦帅望,男,生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辰。韦帅望喃喃道:“连时辰都知道,真他妈神。”下面是:母,冷秋的歌伎,艺名施施。

帅望一愣,咦,原来妈妈是冷秋的奴婢!原来她不是姓施,而是艺名叫施施,这——,那么,真名字呢?这上面不希罕记载一个歌伎的身份吧?

然后:父,冷家第六代传人冷#,#的意思是这个字被划掉了,不是一般的用笔划掉的,是用剑划掉的,划了个大洞,在那冷冷地透明地露着下一页的半个冷字,帅望呆了一会儿,看到边上一行小字:详情请咨询冷秋。

小字下面又一行小字:师爷在听雪轩等着你。帅望吐血倒地!

韦帅望跳起来,嘴里喃喃地把冷秋十八代祖宗统统骂了一遍,想秧及子孙时想起来韩青韦行是他弟子,自己与桑成是他徒孙,除此之外冷秋并无后人。

韦帅望在斗室里转了两转,最后决定去面见冷秋,有什么了不起的,冷秋既然想从他嘴里打探消息,在他没说出来之前总不能杀他。

帅望把那本档案远投入外姓——主支——韦——二代的栏格子,出了密室,手按枢钮,刚要关门,一只大手,把他按住!

帅望一惊,以为师父这么快就赶过来扰他的好事,哪知抬眼一看,竟是冷良。他松口气,抱怨:“你的消息不灵通,里面根本没写我父亲!”

冷良伸手在帅望肩上一推,帅望身不由主向后飞去,直落回到密室里,他还瞪着眼睛想问:“干什么?”一张嘴,一个字也没出来,倒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低下头,地上一大滩血。那红色让帅望清醒。呵,帅望抬起头,看到一手按剑,站在大门口的冷良,笑了:“呵,知人阴私者不详!”冷良没有表情,没有回答。

帅望与他沉默对视一会儿,奇怪的是,冷良的手放在剑上,也并没有动。帅望终于再次悲哀地开口:“我没说。”冷良点点头:“我知道。”如果帅望说了,他现在已经死了。

帅望嘴角的血,慢慢淌下来,在嘴角,下颌,而后,在衣襟上化开铜钱大的一块,白衣上鲜红的一小块,帅望慢慢露出一个带点颤抖的惨笑,他的漂亮的鲜红的唇,微微抽搐着缓缓地向上弯起,挂着一点点泪光的眼角微微下弯:“那么——”

冷良轻声:“只有死人,永不泄密。”韦帅望依旧是那个悲哀的笑,他说:“当然,”一张嘴,血就淌下来:“当然。那么,良四爷,一向多蒙关照,只得来生图报了。”

冷良轻轻点点头:“如果真有来生,倒也好,如果没有来生,帅望,我不得不选择自己的生命。”韦帅望缓缓垂下眼睛:“我明白。”在冷家,这也是合理抉择吧?

小小年纪,已经学会接受现实,可是,还不能就这样倒下来,帅望忽然抓起桌上的本子向冷良扔过来,冷良微微闪身,一笑:“无谓挣扎,不过,这样倒比较象小孩子。”韦帅望刚才的冷静太吓人了。

可是帅望站住,轻声提醒:“门要关了,良四爷。”冷良这才现大门开始滑动,他必得选择是退出去,还是同韦帅望一起关在里面。帅望一跃而起,退到一排排架子深处。“

冷良一闪念间,觉得韦帅望的功夫好似比他想象的更加高明,至少韦帅望逃跑的度出乎他的意料,他完全没有可能一击而中,如果不能一击而中,他必然会被关在门里,不该进入的密室的人出现在密室中,轻则挖出双眼,重则失去性命。冷良闪身,大门擦着他身体关上。

大门无声关闭,不知为什么,韦帅望在重重架子后垂下了头,他没有勇气抬头看冷良一眼。

没有勇气,好象做下丑事的是韦帅望自己,当你曾经把一个人当成亲密的长辈时,他的耻辱会让你感受到羞耻。

内心好似被捅了一刀,虽然没有伤口也不痛,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力气。帅望同自己说:“振作点,找找出路。或者,留下血书,为自己报仇。”

帅望走出来,但他仍然知道在内心深处,有另外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声音,用韦帅望听不到的哭泣轻轻地轻轻地重复:“我不想振作,我不想听不想看不想动,我希望我就这样死掉!”

石门出轻轻的“咔”的一声,代表着密码保护重又启动,除非有人从外面打开大门,韦帅望是不可能出去的。

如果别人打开大门,现里面是渴死的韦帅望,唯一的想法是,韦帅望又一次淘气淘过头,被人不小心关在里面活活困死。帅望惨笑,还是太天真了,太天真。

帅望擦擦脸上的血,喃喃道:“思考要思考,不要放弃。”

如果韦帅望留下书信写明原因呢?至少他可以留血书啊,帅望笑,四处望望,其实根本不用留血书那么惨烈,这里面有桌椅,都是木头的,弄出点炭来当然很容易,不过,现在好象还没到留遗书的地步,也许冷颜很快就会来整理他的人力资源档案。

帅望自问,这会不会是大阴谋的一部份呢?他摇摇头,不,冷良只是偶尔遇到这个好机会,冷良只是想救他或者想杀冷秋,这不是一个有计划有步骤的谋杀,整件事不是一件可以预计到的事件。

帅望有一点悲哀,也许最初冷良真的是要救自己的,就算是他想杀冷秋,是不是也有一点要救自己的心思呢?可是当自己暗示自己知道是他下的手里,冷良选择杀人灭口。事情,到底是由自己淘气引起的,如果不是机会太好,冷良也不至于忍不住出手。

密室四壁都有巨石砌成,绝无出路。

帅望手扶石壁苦笑,呵,想不到冷颜色的预言这么快就实现了。他果然太岁当头,大限已至。韦帅望的悲哀从现冷良要杀死冷秋时,已经开始,他的美好的,什么也不懂什么也看不到的完美童年即将结束,因着他的明敏,那美好的童年过早地结束了,帅望希望自己看不到听不到没有任何思想,如果是个白痴会觉得幸福吧?如果能做个蠢人,多么好。

帅望轻轻掩住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缩起身子把头抵到膝盖上,如果能做个蠢人,多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