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侯

第二百四十四章 王者之国与霸者之国

第二百四十四章 王者之国与霸者之国

天孔有些阴暗,飘着绵绵的小雨花。

大将军府的小吏田丰,着一袭黑色长衫,走在路上。

正努力的把头上的小伞遮住身体。但细细的毛毛雨还是大湿了他的衣襟。

感受着一丝冰凉,田丰皱着眉头看了眼阴暗的天空,心中也跟着有些阴暗。正值夏季,黄河水暴涨,最近有很多黄河附近的县城被淹没。

做了近十月的小吏,田丰对工作很是上手,一份份下边上来的公文,他与另外三个小吏看了眼后,再左长史贾诩阅览,挑选出相对重要的公文交给曹禅处理。

因此,田丰对最近河东一带的灾情,很是了解。一封封加急的公文如雪花般的飘来,大将军一声令下赈灾。整个大将军府全力在运转,加派人手,调拨兵丁去救济百姓。调运粮食,衣物等给百姓。但这些都是人力,人力有穷时。唯有天力无穷。这雨水要是停下来,一切好说。

这雨水要是还不停,没准整个河东郡都被淹没了。

田丰做了十个月时间的刀笔小吏,已经很是融入了大将军府的生活。虽然曹禅并未对他进行提拔,甚至连住的地方也不是河东内的权贵士族云集的地方,而是在普通百姓那边。只有一栋小小的宅院。

但田丰过的比较满足,比在袁绍那边用计,设计。但却不被采纳,最终把他自己都搭进去要好许多了。

小吏的生涯,让田丰褪去了菱角,整个人变得圆滑了许多。性情不似当初那般刚硬了。

同样的,以田丰睿智的目光,很快的就看出了曹禅与袁绍的根本性不同,并不是那用兵,并不是那权谋,也并不是那性格,性情。

而是实干家以及空口家的区别。曹禅并不像袁绍那样会做表面工作,比如哪地方有了灾情,袁绍就会下令府上的用度减半之类的命令。以示自己对灾情的关心。

但对于赈灾却是束手束脚。不敢妄动。

而曹禅则是完全的实干家,该赈灾的赈灾,要是发现哪个地方的无良豪强,乘机收良善百姓做奴仆,轻则牢狱之灾。重则当即处死。

二人的行为方式,完全不一样。

因为袁绍出生士族,他要维护豪强,士族的利益。灾难,三分天灾,七分**。灾难是百姓的灾难,但却是士族,豪强的机会。百姓因为灾难而无食物,无穿戴。豪强们就拿出食物,衣服买百姓们的田地。

四个字,土地兼并。豪强大族都是这样兼并起来的,要是风水好,收成好,哪家的百姓愿意把**般的田地给豪强?

就因为曹禅出身草根,势力建立在实力上的,所以才敢大刀阔斧的赈灾。

姜子牙曾言,王者之国,使民富;霸者之国,使士富;仅存之国,使大夫富;无道之国,使国家富。

如果拿这个做喻,曹禅与袁绍的区别,就是王者之国,与霸者之国的区别。霸者之国能争霸一方,但王者之国,却潜力无限。

这就是曹禅与袁绍的根本性区别。谁胜谁败不一定,但曹禅的胜算无疑大一些,时间越长,曹禅的胜算就越大。

出神间,田丰已经走到了将军府的门前了。

与皇宫一样,曹禅的大将军府也被扩建了,毕竟曹禅的府邸实际上也等于另一个皇宫了,左右长史,主簿等重要属官不算,光刀笔小吏,以及跑腿的小官就有上百人。这些人的办公地点都在大将军府。

不扩建也不行。

门前,守门的护卫对田丰已经很熟了,气势,在大将军府中的小吏中,最属田丰有气势。一个有气势的人,总吸引人的目光一些。十月的进进出出,更是让守卫们记住了田丰。

“田先生。”为首的那个什长,对着田丰弯腰抱拳道。

“军士有礼了。”田丰抱拳还礼。

正当田丰收起了小伞,走入大将军府的时候。门外忽然一个人闯了进来,此人一身粗布短衫,面貌粗犷,皮肤黝黑,一副农民汉的架势。

“站住。”守门的什长,眉头一皱,大喝道,什长身边的九个士卒立刻围拢了上来。森寒的长矛,指着这汉子。

这农民汉一阵畏惧,畏畏缩缩的,但又不敢走,希冀的看着什长。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如有什么事要报官,就去河东令那里阐明,河东令若处理不了自然会上报大将军。若是满天下的百姓都直接绕过郡县,直接上报大将军,大将军怎么忙的过来?”不像一些权贵府上的护卫很是跋扈,曹禅府上的护卫自有规矩,就算对方是农民汉,也不会强行架走。或是言语羞辱。

但想进门一步,却也休想。这是大将军府规矩总是有的。

这农民汉已经来这里三次了,说自己是解良县人,有要事禀报。已经被护卫赶走两次了,所谓事不过三,什长决定若是再不走,就准备关进大牢,让他清醒清醒。

在什长的强势之下,这农民汉畏畏缩缩的想走又不甘心,眼神闪烁。什长渐渐不耐,想要赶走。

田丰在一旁看了半天,见这农家汉穿着粗布短衫,脚上穿着破草鞋,草鞋上边还沾染着浓浓的泥巴。

虽然畏缩,但还是依稀能看出来委屈。

田丰心中一动,最近黄河水暴涨,河东,河内的各个地方,都因为曹禅的命令不敢怠慢,赈灾的赈灾。加宽河道的加宽河道。

但也有些地方,恐怕曹禅也触及不到。隐瞒灾情,或是与当地豪强勾结,赶着兼并土地勾当的肯定也有。

田丰上前一步,拦下了那什长,温和的问这农家汉道:“你有何事?”

“小的,....小的替解良县令陈大人鸣冤。”田丰的抚慰,让这农家汉的胆子壮实了一些,鼓起勇气道。

解良县令陈备,是曹禅都河东以前就存在的官员。

曹禅在这十月的时间内,不断的从各地招募有名望的寒门士子,或是士族人,在府上任小吏。在观察,以及考核后,下放了不少人进入地方做县令。在河东,河内地界内大换血。

但那些口碑不错的官员,曹禅还是留了下来。

这陈备的口碑就不错。只是前日有消息传来陈备因为使得百姓安泰,而住在了黄河边上。

但没几天黄河决口,陈备被冲走。捐躯了。曹禅还下令表彰,以太守的礼仪葬之,厚待陈备的妻子。

但这人居然要为陈备伸冤?

伸什么冤,为什么伸冤?

田丰的心中转了好几个圈,但是田丰是小吏,没有权利过问这些。于是问道:“你为何不去河东令那边去为陈备伸冤,而来大将军府?要知道这位军士刚才说的可不是吓唬你,再胡搅蛮缠,最轻的也是被关进大牢内几日。”

河东令士奉也是曹禅府上任过小吏,随后被曹禅提拔起来的。说是心腹也不为过。处理事务自然带着大将军府的风范,很是精明能干的一个人。

“小的,小的乡下人,只知道告状找最大的大人才好办,小的不敢寻天子,只能寻大将军。”这农家汉子说出了一番让人啼笑皆非的理论,顿了顿,农家汉又憨憨的看了眼那什长,道:“这位军士虽然冷了点,但是很有礼貌,不打小的。不强行赶小的走,小的以为只要央求几次就能进入直接面见大将军。至于别的衙门,既然大将军都能面见,为什么还要去找河东令啊?”

什长立刻被气乐了,原来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他们这些护卫礼貌好点,规矩多点,就被人看成软柿子了。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田丰也忍不住摇着头,对于这农家汉的作为颇为不满,就因为大将军府门前的护卫规矩多点,看着好欺负点。他就赖着不走了。

要是把冤情早些报给了河东令,没准早就已经处理了。

可怜,可恨。

不过,民之见识短浅。田丰也不愿意计较,叹了口气,对着什长道:“军士勿要与这小民一般见识,我带他去河东令那边去吧。”

田丰这么说,倒是熄灭了什长上去把这农民汉抓住,收押几天的念头。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勉强点头道:“田先生自便。”但面色还是很难看,连什长身后的一众士卒都不怎么好看。堂堂大将军府居然被人看扁了。

什长心中决定,等一下必定把这事儿禀报给典韦,许褚两位校尉,让他们可以更加杀气一点,更加血腥一点的守门。

免得再被人看不起。

不提什长心中的愤恨,因为有田丰说愿意带他去河东府,农家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河东令,跟以前的洛阳令一个样。掌管河东治所,安邑县。安邑县城也就是先走的都城了。

官职比县令稍高,但职权却大。掌管都城,何等风光。

因此府衙也是相当的宏伟。

今日时日尚早,还没有升堂。差一点点。田丰是有规矩的人,他不会因为自己的职权,而做一些越权的事情。

如果他是那种人的话,他完全可以把这农家汉带到曹禅的身前去,直接让曹禅过问。

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将军就是大将军,高高在上。曹禅头疼脑热的应该是那些大事。这些琐事事物,下边能处理就交给下边的人。

田丰认为,为人处事就应该是这样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田丰还很悠哉的站在衙门外,等着府衙开门。到是那农家汉有些焦躁,但看了眼田丰,又不敢过问。

心下认为,站在大将军府外好好的,干嘛要换个地方,在这里等。

大约一刻钟后,府衙的门终于打开。从里边走出来四个衙役。田丰这才上前,对着门前的衙役微微抱拳,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农家汉后,才道:“我带着这人前来告状,还请通报河东令士大人。”

“先生稍等。”田丰虽然穿着朴素,但头戴冠,气势不凡,衙役不敢怠慢,立刻抱拳回礼,随即入门去禀报了。

片刻后,那进门通报的衙役返回了出来。看了眼那农家汉,对着田丰行礼道:“先生要一起进去吗?”

“我就不了。你带着他进去就是了。”田丰举拳还礼,洒脱离开。他是大将军府刀笔小吏,司职还是比较重要的一位,这么一耽搁恐怕已经迟到了。

目送了田丰离开后,那衙役并没有因此而沉下面容,依旧温和的对那农家汉道:“有什么冤屈,进来说吧。”

这农家汉受宠若惊,与大将军府门前的护卫相比,这衙役还要和善些。早知道就死皮赖脸的呆在将军府了。

大将军府,左长史独立的办公院落内。

贾诩有些奇怪的看着堂下空余的一个位置,那是田丰的位置。田丰与另一个小吏是他的左膀右臂。

帮忙处理琐碎事务。

因为曹禅的原因,贾诩对田丰另眼相看,一般都是当副手用的。凡事多仰重。另一个小吏几乎被完全架空。

田丰也回报了。他办事勤勤恳恳,天天来的最早,走的最晚。有这么个副手在,贾诩要清闲不知道多少。

换而言之就是很少有迟到的时候。但今天却迟到了。

贾诩问了下另一个小吏,这小吏却也不知道田丰在何处。可能有要事吧。贾诩心中想着,倒也没多少恼怒。

因为田丰是稳妥的人。

也不负贾诩的信任,一刻钟后,田丰从门外走了进来。进门后,对着贾诩长长的一鞠,道:“下官有事来迟了一步,请大人责罚。”

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

“何事?”贾诩关切的问了声,顿了顿又道:“如有要事,可请个假。”

田丰却是摇了摇头,道:“只是送了一个来河东伸冤的百姓去了河东令衙门处,不是大事。”

“哦。”贾诩闻言讶异了一下,但他的生性有些寡淡,并不愿意多加深入,指着自己左侧的位置道:“今日钱粮出入甚多,还请快快核算吧。”

“诺。”田丰闻言,坐在了位置上,开始忙活了起来。

不同于戏志才,郭嘉等人,田丰除了对天下局势的**度,那高度的智慧。对于财政方面,也很有天赋的一个人。是一个真正的能吏。

大约处理了半个时辰,贾诩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就使人去厨房招呼一声,弄了些米粥来。

房内三人,一人一碗,很是清淡。

忽然,有一个小吏从外边闯入。手上拿着一卷文书。“大人,这是河东令让呈上来的。”府上各种小吏有上百,这人就是跑腿的。

贾诩伸手接过,心下有些惊异,看了田丰一眼。随即,才拿到手上看着。河东令的司职比较重要,有直接向他这个大将军府左长史上书的权利。

扫了一眼,贾诩的面色比较凝重。随即,起身走了出去。

田丰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刚才贾诩的反应也是一丝不落的看在眼中。心下却是古井无波,有人居然为捐躯了的陈备含冤。这事儿,肯定是不小的。

只是河东令也处理不了,田丰到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现在处处河水泛滥,希望这事儿不要太麻烦吧。

田丰想着。

卧房内。

曹禅穿着便服,去了头上的冠。伏卧在雪玉的大腿上,雪玉把手搭在曹禅的太阳穴上,缓缓的按摩着。

但曹禅还是觉得脑门疼,钱。说起来有点可笑,作用曹城,有糜竺这样的大商人周转的他。几乎收刮了洛阳财富,以及收缴了河东卫氏惊人财富的他,居然缺钱花了。

才十个月,金山银山差不多被他用光了。

实在是战争太平凡了,曹仁目前在争夺汝南,差不多快要剿灭黄巾,收复汝南了。得了好些个精壮,屯田啊什么的都在汝南进行了。官员也派遣了。

但是打出去的钱粮,要想靠着税收收回来那是休想。曹禅现在期望曹仁剿灭了刘辟盘踞的最后几个城池后,能收缴来黄巾的财富。堵住这个缺口。

汝南还算小战争了,北方白波军才是大的战争。十个月来,孙坚陈到虽然尽力,但是这仗却越来越不好打了。

因为吕布的性子又骄狂了起来。收缴了白波军的财物,粮食,以及有了几座城池,作为根据地后。请不动了。

孙坚,陈到独木难支。因此,剿灭白波军被无限期的延后,但钱粮却还是得源源不断的送往河东。

尤其现在河东地界,黄河水泛滥。赈灾什么的,更耗费粮食。

得想办法彻底的吃下这头老虎了,不然非得被拖垮不行。曹禅心中有些犯难的想着,这事儿说起来很简单。

曹禅已经有眉目了,就是令其骄狂。狂的无以复加了。再一个冷箭,就能把吕布拿下。但是曹禅还想牵连一下,把王允,士孙瑞这些人也给收拾掉算了。

不管现在是不是爪牙毕露,还是乖巧如猫。这些人留下来,始终是隐患。乘机除掉是必须的。

单独铲除吕布容易,但牵连,却是稍微有些麻烦。曹禅摸着下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