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见鬼
六月十号，端午节。
六月十八、十九、二十号上午半天，是其他所有年级期末考的时间。
六月二十一号到二十三号，是中考。
七月七号、八号、九号上午，是高考。
童心今年中考。
早在一年之前梅卉就不遗余力地在童心耳边、在每一个家人耳边鼓吹市二中是一所多么多么好的学校，所以，童心早就对这所学校是心有所属了。
童心的中考志愿上，只填了一所学校：h市二中。
“是孤注一掷吗？”表哥问。
“不，是很喜欢。”童心认真地回答。
倒是家里其他的人都慌了神，无论是姥姥姥爷，还是阿姨姨夫，或是舅舅舅妈，他们全都会悄悄的问梅卉：“童心的成绩，有把握吗？”
弟弟和自己，从来就不一样的。
梅卉想起固执不下于自己的弟弟，微微一笑：“放心吧。”
弟弟从来就是一个好学生，每天看书到很晚，早上很早就起床，一天的睡眠时间六个小时就够了，不像自己，无论多紧张的时候，也要睡满八个小时，不然就会因为睡眠不足一天没jing神。
他很努力的做老师布置的每一道题，从不偷懒。弟弟也从不相信学习有捷径这样的事情，他总是很认真地看着梅卉说：“姐，我没你聪明。所以我只有更加努力。”
梅卉从不这样认为，所以当端午节的时候，弟弟仍然要去学校上晚自习，家人全都很为难的看着他的时候，梅卉走了出来：“我陪他一起去。”
“姐？”
“怎么，不乐意？”梅卉故意说到。
“不是……”童心摇着头，却不知该怎么说。
给了家人一个放心的眼神，大家都知道，童心太认真，因而他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他需要帮助，而梅卉，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弟，你准备好了吗？”去学校的路上，两人都没有骑车，边走边说。
“嗯……”对姐姐，童心总是信服的。“总觉得还有很多书没有看，还有很多题没有做。”
“弟，你知道吗？你以后的成就，一定超过了我。”梅卉笑着，淡淡的。
“呃？”童心不知道姐姐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知道为什么我这么说吗？”童心摇了摇头。
“客观上来说，因为你要走的路，我全都走过；所以我可以把我的经验告诉你，你会少走很多弯路，会做更好的选择。”童心略一沉思，点头赞同。
“主观上来说，你比我努力——别忙着否认。”梅卉的食指按在童心的唇上，堵住他要说的话，“即使只是学习方法上的不一样而已，可最终，你可以比我坚持更久的时间。越是走到最后，可以坚持到最后最久的那个人，才是最大的赢家。所以，弟，我说你的成就一定超过了我。”
“可是，在相同的时间，你总是可以比我做更多的事情，取得更大的成绩。”童心撅起嘴，抗议姐姐拿他当小孩哄。
“真正有所建树的人，有几个是在一时之间可以得到的呢？”梅卉笑了。
童心心里却猛然一凉，盯着姐姐：白sè真丝连衣裙长及脚踝，刚洗过的长发垂在腰间，这时的姐姐，有种飘逸的不真实地感觉。不管姐姐为什么说这句话，不管姐姐说这句话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这句话，都让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姐……”
“好啦。相信自己，我们是姐弟。从小到大，不论过程，只看结果，我们有过差异吗？”
“……”童心摇了摇头。
“所以，我能做到的事情，你也一定可以。加油！”
“嗯！”童心用力的点了点头，“那我去学校了，姐姐你……”
岔路口，童心将向右拐。
“我？我去二中看看吧。”
“那你自己小心。我走啦！”
高三年级，今天晚上，是要求上自习的，可是，二班的教室里，梅卉却找不到思晗的身影。突然想起思晗说过今天要和过去的几个朋友聚一聚，梅卉笑着摇了摇头，向五班的教室走去。
二班的教室，在楼梯口的东侧；五班的教室，在楼梯口的西侧。
在楼梯口，梅卉遇见了两个人。
“坤！林子！你们……”
“告诉你哦，有人夜路走多了见鬼了，呵呵……”常林开心的有些反常。
“什么……意思？”梅卉不明白。
边走边说，常林高兴得有些手舞足蹈。
“刘照，记得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
梅卉略一沉思，点了点头。难道龙王他们已经有了动作了？真快。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的手已经伸进了小县城的学校。
“大概因为快毕业了，他每天晚上都在学校门口堵我，我真快被他烦死了。”
梅卉皱起了眉头。
“他对我说什么他不想和我分开，想和我结婚……什么什么的，不管我怎样拒绝。”
梅坤也皱起了眉头。
“然后这个星期我一直没看见他。找朋友一查才知道，一周前，他在纠缠我之后回住的地方，在路上，碰上了两伙人打群架。”
“然后呢？”梅卉有些好奇的问。
“不小心被人踢了一脚，当时就不省人事。第二天一早被上早自习的同学看见他躺在路边，送到医院，医生说……”
“说什么？”梅卉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只是，她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意外，还是……
“他再也不是一个男人了。”
梅坤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只是被兴奋得有些过度的常林拉出来，至于原因，她也是第一次听到。
“常林……”
“什么？”
“毕竟……是同学啊。”梅坤喃喃。
常林的眼神瞬间变得yin狠，但很快她又笑起来，快的梅坤没有发觉；“卉，你觉得呢？”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吧。每个人，也都要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
“就是就是。”常林鼓掌。
“什么意思？”总觉得他们话里有话，让她听不懂。
“坤，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比较好。”梅卉轻轻地说。
“对啊。所以我们一起吃面去吧。我知道一中有家面做得特别好。我请客！”常林还是难掩兴奋。
“好啊。”两个女孩欣然答应，走向深深、漆黑的巷子。
“哎，真是。如果是我一个人走在这里，这么黑，我真地会害怕的。”梅坤走在前面，有些害怕地说。
“别怕，我们在啊。”常林笑着。
“林，知道打群架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吗？”拖在后面，梅卉轻轻的问，不让梅坤听见自己的声音。
“谁管呢？我没问。”常林耸肩，毫不在意。
“好啊，你们在后面说悄悄话。不行！”梅坤终于抵挡不住内心的恐惧，退后一步，挤到两人中间。
“……”梅卉和常林两人无语了。小小窄窄的巷子，根本容不了三人并排行走。
“好。我走前面，可以了吧？”梅卉好脾气的紧走了一步，走在三人最前方。
“可以。呵呵。”梅坤在后面和常林嬉笑，梅卉却默不作声了。
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
前方就是巷子的尽头，路口的灯光，已经隐约可见。两个女孩清脆的笑声传得很远。
还有五米……
还有三米……
还有两米……
还有一米……
梅卉一脚踏出了黑暗，站在灯光下。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呢！”一个小男孩的尖叫突然响起，三个女孩呆立当场。
看看梅卉的衣着：白sè真丝连衣裙长及脚踝，长长的发到腰间垂落，再加上两个女孩不同的笑声和话语……
小男孩在黑暗中只看见一个有着很长长发的白sè身影飘了过来，还有两个不同的声音！
难怪他以为他见鬼了。
“哈哈！”
反应过来的梅坤和常林抱着肚子笑倒在地上。
“哈哈。不行了……不能再笑了……”梅坤笑着抽搐着，“卉，你以后……还是不要穿白裙子了……尤其是晚上……”
“对啊……哈哈……”常林也笑得没了力气，“即使你穿……也不要把你那么长的发散开……”
“哈哈……是哦，把梅卉当作鬼……”
梅卉看着一脸尴尬带着后怕的小男孩，再看看已经笑到连把腰直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两个好朋友，她无语了。
像鬼吗？自己？
也许，自己更像是一抹游魂——一抹孤单的、不知道未来在哪的游魂吧。
“哈哈……”
“……”
一边，是已经快笑岔气的两个人；另一边，是尴尬到快要哭出来的小男孩。
梅卉长叹一声：即是自己是鬼，也是一个倒霉鬼吧……
“好啦，小弟弟。别理这两个疯子，”梅卉拿出自己面对小孩子时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耐心，“快点回家吧，时间不早了。”
小男孩看着奇怪的三个人，“嗖”的一下跑得不见了人影。
“你们两个，”梅卉转身看着依然在笑得两个人，“还要笑到什么时候啊？”
“一分钟……”常林伸出一根指头，“我再笑一分钟就好……哈哈……”
梅卉无奈的昂首对着天空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