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神语者与夤夜（一）
时光回流，约一年前。欧洲，某秘密科研基地内。
“实验体四号的状况怎么样，帕金斯？”
“抗寒耐热测试都已经通过了，现在正在进行的是抗电压测试。额定电流标定为……百万伏特！预定测试时间……五分钟！”
“百万伏特电流下坚持五分钟时间吗？这种强度……不够！把试验时间延长一倍！”
“一倍？不可能吧？从来都没有实验体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素材会坏掉的！”
“坏掉便坏掉吧，质量不过关的素材，留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虽说原材料比较难搞，但这关系到我们的最高杰作完成度，绝对不能有半点的马虎，明白了吗？”
“明白了……百万伏特电流，测试时间为十分钟！测试开始。”
对话完毕，身穿白衣的科研人员在一台不知名的精密仪器上小心摆弄着。他全神贯注盯着画面上复杂的数据，面色平静，双眼之中却隐隐透着一丝狂热。
与科研人员对话的，是一名身穿军官服的现役军人，从肩章上看得出来是少将军衔。他同样专注的盯着仪器的画面，不过所思所想的却完全不一样。比起科研人员单纯的想要只求真理探知真相的过程，他更加看重的是结果。
宣告测试开始的，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声音从隔间传来。发出惨嚎声的，正正是这次的试验对象，他们口中的实验体四号。以科研所的科技水准，要做到隔绝声音传播完全不是问题，可是他们却刻意把声音传递保留了下来，为的就是更加方便灵敏的监听到实验体最真切的反应。
十分钟时间，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彷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从隔离间中传出来的声音逐渐衰弱下去，仪器之上显示实验体的各项生命指数也快速下滑，显然是快要濒临极限了。
科研人员面色由狂热转紧张，而那少将军人面色则是愈发的阴沉。
眼看实验体的生命曲线节节下降，已经到达垂危的境地了，恰好此时，十分钟时限终于完成了。
“竟然存活下来了！十分钟，最新记录啊！这家伙，有成神的潜质！”
仪器画面之上，有关实验体各项数据均已经降到了极为危险的深红色，以一般生理意义上的判断，算是垂死的重伤弥留阶段了，可是名叫帕金斯的科研人员依然欣喜若狂。在试验之中活下来，对他来说就意味着试验已经成功，其余的他才不愿意去多加理会。
少将军人面色稍缓，不过依然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这种程度，还没有资格接受我们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神格’。最起码，得把他的肉体强韧程度提高一倍以上再说吧。继续对他进行肉体改造，务求让他的身体素质更上一层楼。”
说完，他瞥了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一眼，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
“肉体强韧程度再提高一倍，那还算是人类吗？”帕金斯小声嘟囔，不过很快眼中狂热又再升起：“不，他不是人类，是‘神’！由我们恶魔创造出来的‘神’！哈哈哈哈！”
不满也好，狂热也好，有所期待也好，这些都只是掌控者们的一念之间而已。除了实验本身所代表的象征意义以外，对他们来说，其余任何的根本就毫无意义。在此之前，他们似乎已经忘记掉了，他们口中的素材，也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同类。
（如果能就这样死去，那会多好啊……）
这是他们口中的实验体四号，本名为流水的男人此刻最最真切的想法。
隔离间之内，被百万伏特强烈电流持续洗礼**过的他，全身碳化面积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真正的内焦外脆。这个恐怖概念，即使只折成一半，放到一般人身上也是绝无生还的希望。可是流水却依旧还是苟活了下来。多次改造过后获得的超强悍体质，让得死亡对于他来说也已经成了一种奢望。现在的他，只能作为身不由己的玩偶，任意供给别人玩弄，直到对方厌倦或者自己彻底崩溃的那一天为止。
不过那一天显然就不是今天，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流水再一次被扔进了一种绿色的**当中浸泡起来。这绿色**不单单只是科技的结晶，而是蕴含着一种不知名的魔力，不管流水所受肉体创伤有多严重，只要泡上一段时间，便会完好的恢复过来。
流水对此没有半分的感恩，反而无比的痛恨。因为对于他来说，身体的恢复仅仅只是意味着另一个噩梦的开端而已。
流水是一个异能者，其自身实力水准已经到达了第一极限的巅峰境界了。可是却屈辱的一群不知身份的人袭击，并被虏到这里来进行非人的试验。一身力量被禁锢以后，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被动接受对方所谓的测试和改造，甚至连对方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只能作为小白鼠般耻辱的存活下去。
肉身上的痛楚流水可以忍耐，只是身为一个强者的自尊，让得他绝对不能容忍这番耻辱！
如果没有那最后的一丝牵挂，他一定会选择玉碎，毫不迟疑。
“哥，能听到我的话吗？听到的话，回答一下吧。”
流水正在思索间，脑海之中回荡起了一把甜糯糯的少女声音。听到这声音以后，笼罩在他心中的阴霾了屈辱瞬间烟消云散，嘴角不自觉的抹上了一丝微笑。对他来说，这就是他最重要的牵挂，也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唯一一缕阳光。
不顾身心受创的疲倦，流水调整出最佳的情绪，在脑海之中回应道：“听到了，我很好，没事的。傻丫头，你的心灵感应对精神力消耗极大，没事不要随便乱用。你哥我硬得很，没那么容易倒下的。”
“才不是担心你呢，只是被关在这么个窄窄的玻璃试管之中，有一点点害怕而已。”少女俏皮地回答，语调很轻快，却掩饰不住言语间的一丝畏惧。
“他们又对你做什么了吗？这群畜生！”流水自然听出了她的真情实感。他怒意翻腾，生出了阵阵杀意。自己这个妹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现在不由自主的说出觉得害怕的话语，可想而知她面临的是怎样的一种恐惧！
如果说流水有什么是不能原谅自己的话，那连累妹妹一起被抓绝对是放在第一位。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最最珍视的妹妹，同样在这个研究所的不知名角落之中受着折磨。要不是她用特殊能力时不时向流水传递信息，流水早就已经崩溃了。
“然心，别怕。哥很快便会把你给救出来的。”流水安抚道。声音中带着些许苦涩，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承诺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不说他力量全失，就是他的力量还在，对着捕捉他的强者们也是没有还手之力。面对着压倒性的战力差距，想要带着妹妹强行逃离？这近乎是痴人说梦话了。
然而，这承诺却给了少女勇气。她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怯懦了：“我就知道，哥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哥一直都在。有哥在，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你。”
“嗯，我知道。有哥在，我不会孤单一个人的……”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终于完全消失不见。流水知道，那是因为妹妹的精神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已经不足以继续维持两人的心灵联系了。尽管她也是一个异能者，但是力量太弱小了。
流水感觉到一阵阵的揪心。以他这样强悍的体质，也扛不住这非人的试验，纤弱的妹妹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那明朗的笑容，分明就只是强装出来的坚强而已。
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不甘心，那又能如何？全部力量都被钳制住的流水，连自己也没办法挣脱这耻辱的宿命，又有什么能耐去拯救妹妹然心呢？
有的！
流水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对自己进行这非人的试验，但他很清楚，就算只是一件玩具，也得有被玩弄的价值！价值越大，便会愈发的被小心呵护，那一些不太出格的要求，也一定会得到兑现。这就是流水长久思考以后得出的答案。
（成为玩偶的，有我一个就够了！最起码，一定要让然心这种可悲的命运！）
“我在想，你们是在用我来做某种试验吧？我在想，如果我完美的达成你们的要求，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这无止尽的痛苦了？”
在再一次被从绿色溶液中打捞出来以后，流水开口对帕金斯问道。
流水的主动开口让帕金斯略微诧异。要是放在往常，帕金斯是绝对不会和“素材”多费口舌的，但是因为流水的潜能刷新了上限指标，而且他问的问题尚算有趣，因此帕金斯也就破例开口了：“确实就是如此。那么，你想要说的是什么呢，四号？”
听到“四号”这让人不快的称谓，流水面上多出了一丝愠色，不过很完美的掩饰住，并未表露出来。他只平静地开口道：“你们好像想要提高我的能力，好契合某一样东西。由我来主动配合你实验，效果应该会比被动的接受你们的测试好上很多，毕竟对自己的身体，我的了解可是比你们要清楚得多。”
“哦？”帕金斯玩味的笑了笑，说：“那你要求的又是什么？”
“我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待遇，而不是一件实验品！”流水并未把然心的事情说出来，他并不想把自己的这一软肋摆在对方面前。
帕金斯对流水的建议相当感兴趣，略略思考以后，点点头道：“如果你表现出符合你要求的价值，我可以考虑。但要是我发现你在糊弄我……毁了你。”
新一轮的试验马上进行。在流水的要求之下，他被禁制住的力量得以恢复了一小部分，不过并不代表帕金斯就真的对他放下心来，指派了两个光以气息论比流水要强大得多的人过来监控着。
然心还在这些家伙的手上，即便放任流水，他也没有逃跑的意思。整个实验过程都按照帕金斯的指示调整着自己的身体机能，力求最佳的表现。如他所说，这一次的测试成果大大超出以往，之前认为的极限数据全面突破。
有这样的结果流水并不意外，第一极限力量巅峰状态就是对自己体能力量的百分之百掌控，入微调控之下，身体使用效率自然大大增强了。至于强行承受试验所带来的损伤，则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价值，这样自己的妹妹才有可能最快的得救。
“真是难以置信，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各项实验指标都提高了百分之三十以上，这家伙并没有在说谎！”帕金斯怔怔地看着数据板，喜出望外。
“对你们被动的改造，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不然的话，表现应该该能更佳。”流水沉声道。
“可以，你马上便能得到符合你身份的待遇！哈哈，这么一来，实验又往前进一大步了！”
帕金斯挥挥手，让部下带流水先一步离开，自己则整理刚刚实验所遗留下来的资料。
流水所得到的待遇，是被分配到了一个狭小的不透风密室之内，比最严密的囚徒更不如，不过比起先前如标本般被浸泡起来已经好上很多了。最起码比起原来，现在确实更像个“人”了。
对于自己，他倒是没有太多要求和想法，自然对安排无所谓了。现在他脑海之中所思所想的，唯有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重要，好让他最后能够有足够的分量换回自己的妹妹然心。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有这种想法的，并不单单只有他一人。
“哥，你现在还好吗？我一个人好害怕，好想你啊。”
没有边际的死寂黑暗之中，少女低声抽泣着。和流水短暂的联络被逼中断以后，她只能独自应对着这永恒的孤独。她惶然，无助，只能靠哭泣宣泄自己内心的恐惧。
纯以力量来论，少女非常弱小，仅仅只达到了最基础的入门阶段而已。然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她有着极为出色的感知力和精神力。此刻精神力被她延展到了最大，所到范围内巨细无遗，只是不管她如何搜索，感知域内却只有无止尽的黑暗，让她不寒而栗的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但她依然努力的把自己的精神力延展到极限，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感知力变得更强大，对黑暗的适应性更高。尽管这样会让她禅精竭虑，但她却依然死死咬着牙坚持下来，即便再累再害怕，也不曾停顿哪怕一分一秒。
只因为有人告诉她，如果她的能力强大程度能让他满意，作为交换，她的哥哥流水便不需再承受那种非人的痛苦煎熬。
这成了她唯一的念想和支撑下去的理由。
而向少女许诺的，正正是主持着神秘研究的帕金斯。流水兄妹之间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精神联系，其实早已经被他所洞悉并利用起来。
兄妹之间的羁绊被彻底的利用了，两人却蒙在鼓里。怀着起码也要让亲人获救的美好愿望，一步步走进帕金斯所设下的陷阱当中去了。
在这份羁绊的牵引之下，随着时间的迁移，两人的实验数据慢慢从众多实验体之中脱颖而出，终于到了让试验者也不得不侧目的地步。
“真是太有趣了。只是随便撒个谎利用一下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而已，没想到竟然能够起这么大的作用！现在两人的基础数据都已经到了符合我们要求的程度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有两个可供选择的备用品，真是幸福的烦恼。”帕金斯又是欣喜又是苦恼道。
“一个肉身强横，另外一个则是无比强大的精神力么？”少将军人略略沉吟，便冷笑道：“既然已经达到我们想要的基础要求，那就干脆的让他们分别接受试炼好了。”
帕金斯稍稍迟疑，开口道：“是要让五号试着掌控神器‘黯之星辰’，而四号则是接纳神格吗？这与我们的初衷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吧？魔王巴利克大人不是曾经说过，要完全掌控黯之星辰，必须要拥有魔神级别的力量么？所以我们才花费这数百年间偷偷积攒的信仰之力凝聚出这个虚拟神格，好让神格使用者来控制黯之星辰……”
少将军人毫不迟疑道：“尽管分开进行实验好了。失败了我无话可说，大不了一切重新开始而已，反正我们并不缺时间，慢慢等待就好。要是侥幸成功了的话，那就等于把我们既定目标一分为二了。这样巴利克大人把这股力量吸收的时候，风险也会少上很多。毕竟就算是睿智强大的魔王巴利克大人，也没有把握能够同时驾驭神格和黯之星辰的力量啊。”
帕金斯分辩道：“可是，分开两次进行融合的话，出差错的几率也会随之增大……”
少将军人不为所动，一意孤行。
帕金斯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叹了口气，苦笑道：“一切都听从你的指示，利库德先生。”
名为利库德的少将军人，眼里写满了激动与狂热：“千年时间的筹划与等待，终于有了成果了。只要融合了神格并控制住黯之星辰，巴利克大人一定能够进阶魔神级别并且掌控了黯之星辰以后，巴利克大人一定能够君临三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