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小凡
一年后。
幼稚园的秋千架上，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正在迎着阳光玩耍，笑容洒落在空气中，黄昏的夕阳金光点点，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
“小凡，你猜今天是你妈妈先来，还是我妈妈先来？”小女生看看快要落到天边消失不见的太阳，眼里明亮的神色暗淡了下来，收敛了笑容，郁郁地问。
“一定是你妈妈。 ”那个叫小凡的小男生，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象个洋娃娃般可爱的脸上，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温柔庄重表情，用手拍拍她的肩膀，“你也知道的，我妈那个人，每次都会迟到得不成样子。 放心，小萤，我会陪着你的。 ”
“也对。 ”这样想着，小萤笑了起来。 “那——你一定要陪着我哦。 ”仿佛不敢确定似的，她加重了语气。
“我答应你！”小凡用力点着头，边说着，边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来，“我们来拉勾勾！”
拉勾勾。 完成了这个重大的仪式后，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安心地对着彼此，快乐地微笑。
“小凡！”
“小萤！”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边的云彩已经被夕阳染成了昏黄，幼稚园门口才响起了这两个声音。 真巧呢，今天他们的妈妈居然会同时来到这里。
“妈咪！妈咪！”随着两声清脆的叫唤，两个小小柔软地身子飞快地奔跑向那个正伸手迎接着自己的方向。
“又是这么晚才来！”小凡黏在妈妈的怀里麦芽糖似的蹭了蹭。 才抬起头，睁着那双黑亮夺目的眼睛瞪着她，“每次换你来接，我都是幼稚园最后一个走的。”
以深微笑：“对不起，妈咪有事情耽误了。 ”她笑着用手抚抚他的额发，“说过让康嫂来接，你又不肯。 ”
“我要陪你去机场送薇安阿姨嘛！”他开始不高兴了。 “你答应过我，一定会带我去地。 现在又要开始耍赖。 ”
“好嘛。 我又没有这么说。 ”以深柔声地，“不要生气了，江一凡同学。 ”
每次她用这么庄重的语气唤他，他都会粲然一笑，“好，我不生气了。 ”谁让他已经是“江一凡同学”了呢，江一凡不是小凡。 江一凡是大男生了，所以不可以对女生随便生气，那样会很没有绅士气度，所以——“现在我赦免你地罪。 ”他踮起脚，把小手放在以深的肩膀，严肃地说。 然后，昂首对着她微笑起来，笑容可爱又纯净。 仿佛是林间的晨曦，有着透明的清新气息，“妈咪，我们快走吧，不然就要迟到了。 ”
暂时，他已经忘记了身边还有那个叫小萤的小女孩。 直到她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唤他：“小凡，明天见。 ”他才回过头来，朝她笑一笑：“再见，小萤。 ”
车子慢悠悠地开在路上。
“你每次都开好慢哦。 ”江一凡同学kao在椅背上，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面对以深，“不过这样也好，安全第一嘛，我可不希望你出事。 ”他很认真地说。
江一凡是个人小鬼大地同学。 以深笑起来：“你忘记了，薇安阿姨老说我是蜗牛。 ”
是蜗牛没错啦。 谁叫她开车速度这么慢。 江一凡同学已经有五周岁了，可是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她车速超过100码。 这算什么嘛。 不过他还是很有绅士风度地安慰她：“没事。 女生开车不用太快。 ”这种危险的事情让男生来做就好了，他已经决定了，等他满十八岁以后就自己来开车送妈咪上下班，不能再让她自己开车了。 这么倔强的女人，总是不喜欢司机送，非要自己开车。 没办法，他就只有自己劳累一些啦。
可是——等到他十八岁。 那就意味着还要等十三年呢！
唉，好漫长的时间。
他小小的心灵第一次有了哀叹的感觉。
“怎么了？”以深回头对着他笑。 “你叹什么气呢？”
“等到长大是不是还需要很长时间？”他还不懂得隐瞒自己的心事，哀怨直接地说了出来，“我好想长大哦，妈咪。 ”
“长大做什么？”如果可以，以深才不要那么快长大，小时候的时光多么美好，可是她又怎么懂得此刻江一凡小同学那小小单纯地心事呢，“我才羡慕小凡，可以每天无忧无虑地去幼稚园上学，象妈咪一样去上班，好烦恼。 ”
怎么就不可以换一下呢？江一凡撑着头闷闷地想，“那以后等我长大了，我去上班，妈咪去幼稚园。 ”他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办法。
真聪明啊，恩，就这么决定了。
小凡的脸上lou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以后，等他长大了，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妈咪。
……这是……他的愿望。
安心地舒了一口气，他打了个哈欠，小小的身子歪歪扭扭地kao在椅子里，眯起眼睛沉浸在快乐中，渐渐安睡过去。
侯机大厅里，人来人往，以深和薇安并肩坐在长椅上，遥遥地看着坐在另一边玩着游戏机的小凡。
“已经一年了。 ”薇安轻叹，“还没有江启征地消息么？”
“恩。 ”以深点点头，微笑。
已经一年了，时间过得好快。 当时，怎么也想不到，一年后的今天，她会以如此安然的神情，坐在机场大厅里吧。
那时候，以为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以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微笑的勇气了。
独自一个人蹲在机场大厅里哭泣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了。
直到薇安来到她身边，她的手牵起她的手，她说：“以深，我们回家。 ”
她抬起头来看她，看到她脸上哀伤的笑颜。 “薇安，”当时，她只是这样拉住薇安的手，绝望地说：“怎么办？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尊重他的决定，她让他走，可是她没有办法不心痛。
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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