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先申明,不管我说了什么话，你们有什么疑问,都在我的话说完之后再说。”先要把话说清楚，因为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对于他们来说，级别应该是够得上惊悚的程度了吧，为了避免他们中途插嘴，早做申明要好一些。因为灵魂不稳定的缘故导致自己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差了，我现在的身体比起风中残烛的老人也好不了多少,稍微费一点精神就会感到相当的疲累，没有必要的解释还是等之后一起解决吧。其实基本上只要我把话说完,应该就不要解释了。

看那两人都没有反对,我才开始说道：“事情要从二十八年前说起,当时的第二妾妃在有了身孕之后,被某人下毒，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孩子的身体却因此变差，这个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而我要说的是大家不知道的内情。第二妾妃生的孩子在生下来不久之后就早夭了，不过这一点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那个孩子的灵魂在虚弱到几乎要消失的时候，他的身体里凭空多出了一个灵魂。已经快要熄灭的灵魂之火又怎能敌得过一个强大的完整的灵魂，所以几乎在那个灵魂进入身体的同一时刻，真正的第二妾妃的孩子从灵魂的角度来说，就已经去世了。剩下的不过是强行霸占他人的身体的小偷而已。然而不该出现的灵魂最终会被人发现的，很不幸的，过了没多久，甚至一个时辰都没有的时间，就被人发现了。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那一个小偷，为了活下去，与发现者达成了一个交易。小偷以成为黑狼，作为王的影子，守护彩云国为代价，获得了活下去的机会。之后小偷为了完成与发现者的交易，一直努力直到至今。那个小偷因为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导致灵魂变得极不稳定，如果留在彩云国内，最多只有三年可活。小偷很惜命，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决定要离开彩云国，但是在这之前必须要解决一些事情，而现在，就是解决一切的时候。”

虽然我可以说我是逼不得已，但是不管怎样的花言巧语也改变不了我是个害人性命的小偷的事实。我也可以继续隐瞒自己最大的秘密，但是那样想要轻易地离开彩云国便是不可能的事情，知道了我为彩云国所做的事之后付出的代价，刘辉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独自一人离开。如果我偷偷离开的话，还会连累到其他无辜的人，譬如吟筝。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把一切挑明了说，这样的话，说不定黄凤珠和刘辉都不会想和我在一起了，因为我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谎言，没有人会想和一个满口谎言的人生活在一起。

我的话已经说的够直白，只要稍微有一点头脑的人都会知道我说的那个害人性命的小偷是谁。

“皇兄，你是在开玩笑的吧，这怎么可能？简直太荒谬了。”刘辉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他情愿相信紫清苑现在说的是谎言，只是想打消自己与他在一起的念头而说的谎言，他也绝不愿相信紫清苑所说的内容是真话。如果那样的话，他不是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了吗？这种事情叫人怎么接受，他明明是那么的相信这个人。

“如果你有所怀疑的话，可以去找霄太师求证，因为当初就是他将我并不是紫清苑的事情告诉先帝的。”对于刘辉那一脸痛苦的脸色，我的心里有些痛，但是面上却是一派平静的说话。“那么，凤珠，在知道了我的事情以后，你还想要和我在一起吗？”我看着一直戴着面具的黄凤珠询问道。

“虽然你说的让人很难接受，但我却是相信的，我也依旧是那个要求。”黄凤珠沉默了一会儿，算是消化了自己刚刚听到的惊悚内容，之后向看着自己的紫清苑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在说什么？”刘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在一起’，如果他没有多想的话，绝对是那个意思。无论是谁，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的话，是不可能对别人说出这种秘密的。但是这又算是什么，难道这个奇怪的尚书大人与自己一样，即使是男性，也要爱这个人吗？而且听对方的口气，似乎在自己知道之前，就向紫清苑提出了某个要求。还没有彻底的接受紫清苑的说辞的刘辉，在明白两人的关系之后，更加目瞪口呆起来。

“即使要离开彩云国，远离你的家乡、亲人，还有朋友们，也没有关系吗？这个可不是单纯的和我在一起，便没有子嗣的问题哦。你要考虑清楚，凤珠。”对方的固执让我有些头疼，不过如果他真的能暂时的抛下家人，与我一同离开的话，我就会答应他的要求，如果真的如此的话。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也并不想自己以后都一个人孤单的度过，在老了之后，连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如果真的要在我的身边选一个人的话，我会选择黄凤珠。

“普天之下，都是彩云国的地方，你确定你真的能离开这里吗？”相比与紫清苑说的事情，黄凤珠现在更担心的是紫清苑的身体。没有什么事情是比人在青壮年的时候，就必须要离开人世的事情更痛苦。尤其是在本人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每一天都在算着过日子，这种事情不是谁都能轻易接受的。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还是那个问题，你真的愿意抛开一切，跟我离开彩云国吗？”黄凤珠忧心的事情我很清楚，明明在知道了我的情况之后，还是依旧将我的事情放在第一位，这种关心实在是让人不能不感动。

“既然有去的道，自然有回来的路，我的父母虽然年事已高，但是身边有妹妹一家人在身旁照顾，老人家很享受这样的天伦之乐。而且只要彩云国不被灭亡，他们的物质生活也能保持原样。我从参加国试以后，就极少回家，每年能见他们的次数也仅仅只有几面而已。无法呆在彩云国的只是你，而我却可以自由来去，只要我想他们，或者他们想见我，我便可以回来看他们，如果他们愿意，我也可以将他们接过去小住几日。如此一来，我在与不在这里，对他们来说，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黄凤珠倒是将一切都想了个通透，他已经做好打算，反正他是赖定紫清苑了。

“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的要求，做你的爱人。”听了黄凤珠的选择，我也爽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别看他嘴里说得轻巧，但是实际上行动起来会有多么的困难他的心里肯定有数，可是即便如此，他也选择了和我一起离开。十多年的青春，世俗的眼光，背井离乡，抛下一切都不管不顾，他都为我牺牲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我回去交代好一切之后，就与你出发，你看如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黄凤珠松了一口气，心里虽然因为将要离开自己生活了三十几年的故乡有些难过，但是宿愿得偿，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等等。”在紫清苑即将开口的时候，刘辉终于回过神来，眼看着这两人已经敲定终身，打算把自己丢在一边，然后双宿双栖的情况，刘辉毫不犹豫的喊道。“你们不能就这样离开。”刘辉的脸色十分难看，就如同砚台里的墨汁一样，黑的能滴出水来。

“怎么，陛下想对我这个小偷做出惩罚吗？”对着黄凤珠笑了笑，随后看向一直高坐在上方，从刚才起，脸色就很不好看的刘辉，微笑着问道。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刘辉用近乎质问的语气说话。今天他所受的打击已经够多了，他不可能对紫清苑做出什么的，即使知道对方骗了自己二十多年，但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却不是假的，这一点他还是能够感觉到的，这也是他唯一值得自豪的东西了。而且自己对紫清苑的心思也不是假的，如果自己因为那个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灵魂而伤害紫清苑，这才是不能原谅的事情。“从头到尾，我的皇兄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小伴我一起长大，保护我，关心我的你，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人。”

“那好，陛下，为了我的性命着想，不知道你是否能放我离开呢？顺便批准凤珠的辞呈，也好让我们一起离开彩云国。”刘辉的话让我十分欣慰，不管如何，刘辉都是念着旧情的，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也就不算什么了。不过虽然如此，我却依旧还是必须逼他。为了我，也为了彩云国。这也是我今天为什么会将黄凤珠带来与他一起摊牌的原因。如果他其他的东西都能接受的话，那么唯一能让他对我死心的大概只有这一点了。

刘辉虽然已经知道身为一个明君该做的事情，但是如果他一日不能放弃对我的执着的话，那样只会害了他的。

因为这个问题，原本就无比紧张的氛围变得更加焦灼起来。刘辉膛大了眼睛，眼珠上布满了血丝，那是因为极度愤怒才会出现的，刘辉看着紫清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一定要逼我吗？”

“并非我要逼迫陛下，而是臣现在还不想死掉，所以请陛下做出选择吧。是要依从您的心意，还是要保住臣的性命，一切全看您了。”该做的事情我已经都做了，即使已经死去的戬华王也无法埋怨我什么。现在只看刘辉的抉择而已，其实他大概会作出怎样的决定，我心里已经有数。我是一定要离开彩云国的，而他却不会，如果是一年前的他有可能会跟着我离开，抛弃自己的地位，但是现在却不行了。在九彩江一行之后，他已经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这几个月的时间，只会让他更加坚定。他与我一样，只要对某件事情下定决心，就一定会费尽全力将它做好，即使付出自己的一切也无所谓。所以我也才敢在此时对他摊牌，赌的就是他不会放弃彩云国，不会让相信他的人们伤心，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会继续做自己的皇帝，然后放弃对我的执着。虽然这样做十分残忍，我心里也不好过，但是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刘辉沉默了良久，空气也越发的凝重，突然：“呵呵呵，你还真是了解孤的心思啊，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又何必再来问孤的意见。既然你要自由，要离开彩云国，要离开孤，那孤就随你的愿罢。从今天开始，彩云国再没有敦亲王这个人，黄凤珠的辞呈递上来，孤也会准奏的，不知道敦亲王你是否满意这样的结果。”刘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制止自己扑到紫清苑的身上，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其他的都是多余罢了。

“谢陛下。”恭敬地磕头跪下，心里却是如刀绞一般疼痛。自己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是自己却也失去了这唯一的亲人，以及那还未开始便已经被扼杀在摇篮之中的感情。不过自己却并不后悔这样的结果，不会说是为了他，才做这样的决定，因为是自己怕死，所以才想要离开彩云国。如果我真的爱他到了无法割舍的地步，那么即使是知道自己会死掉也会希望陪在他的身边的。所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自私的缘故。

“你们都下去吧，孤要批阅奏折了。”看着跪在桌案前方的紫清苑，刘辉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的死紧，紧到已经破了皮，滴了血的程度，然而他却未觉得疼痛，身体上的疼痛不管多么重，也比不上心里的。嘴里虽然说着赶人的话，但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紫清苑。他知道紫清苑能够嗅到血腥的味道的，他想知道紫清苑会怎么做，如果，如果，刘辉也不知道自己希望紫清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不希望紫清苑离开自己，同样也不希望紫清苑死去。如果一定要做一个选择的话，他情愿紫清苑活得好好的。

“是。”传入鼻尖的血腥味如此刺鼻，虽然想让他不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但是在这种本身就是伤害者的情况下，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去说这样的话。而且自己的身体也不允许自己如此，胸口传来阵阵的闷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的标志，没想到曾经连红邵可都不放在眼里的我，如今却是到了这样的苟延残喘。

勉强着站起身来，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异常，紫清苑就和黄凤珠一起离开了御书房，连回头都没有。

刘辉看着并肩而去的两人，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捂住了眼睛，脸上流下了一滴滴鲜红的**，就像是人痛到极致之处才会留下的血泪一般。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事到如今，自己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走出御书房，几步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身后，黄凤珠紧紧的跟着。终于到了忍不住的地步，靠在宫墙上，无法抑制的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身体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黄凤珠走上前来，扶住紫清苑，声音很是急切。

“咳咳咳。”咳嗽了几声，无力的摇了摇头，待气息平缓一点，才抬起头来，对着黄凤珠笑了笑。“没事的，我们走吧，从现在开始，我们便可以随时离开这个地方了。”

黄凤珠想问紫清苑何苦要将自己与刘辉的关系逼到如此地步，但是看着同样痛苦的紫清苑，他却怎么也问不出来，有些东西还是让他从此就石沉大海的好。

这一天，谁也不知道紫清苑与紫刘辉这两个人的心里有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