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

第五章 火烧大营

挥刀,砍下,鲜血喷溅。

赫连劲早已杀红了眼。

这样不断重复的杀戮,让久经战事的赫连劲也渐渐觉得麻木。

终于,眼前一阵开阔,没有了杀之不尽的敌人,灰白冻结的草地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

赫连劲只觉得沉重的双臂似乎又有了力气,兴奋的转头大声道:“我们冲出来了!”

身后众匈奴士兵亦是振奋不已,放声呼喝着。赫连劲却是一愣,这些跟在自己身后的匈奴士兵们,似乎都有点面熟,但绝不是自己亲如兄弟的那些亲卫。不过此时情况依旧危急,所以赫连劲很快回过神来,带着冲出的匈奴士兵们回身冲杀,让其他依旧被困的同伴们尽快逃出。直至看到父亲赫连勃安然杀出重围,赫连劲也只找回了三五名随身亲卫,心知其他人多半已罹难了。

赫连劲双目通红的瞪了一眼身后的军队,率领剩下的匈奴士兵们护着赫连勃朝己方大营逃去。

远远的,大营在望,赫连劲却发现似乎有些不对。

太静了。

整个大营,不止没有一名士兵警备,甚至听不到一声马嘶。但大营却又分毫无损,没有厮杀过的痕迹,不像被敌人攻占的。

后方追兵已近,赫连劲看了看疲累不堪的父亲,一咬牙当先冲进了大营。

没有埋伏。甚至没有一丝人声。或许。营中之人只是先行离去了?

赫连劲甩了甩自己本就不够灵光地脑袋。决定率军穿过大营立刻离开。利用大营中早先预备地机关陷阱。应该是可以阻挡那些追兵一阵地。有这些时间。自己等人就能安然离去了。

想到这里。赫连劲忙率军穿行。一边吩咐几名仅余地亲卫去发动机关。心中暗暗赞叹军师地妙算。若不是他提前让父王设下这些东西。只怕这次自己等人难逃敌手啊。

不过。本该留守地军师。究竟哪儿去了呢?

赫连劲思考间。已行至大营中间。亲卫们也回来说机关已经发动。突然。侧面射来凌厉一箭。直取赫连劲左胸。

“小心!”

一名离他最近的亲卫扑了上来。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去这致命一击。箭尖穿透这名亲卫的胸膛,鲜血飞溅到赫连劲地脸上。

但赫连劲来不及悲叹,因为紧接这一箭之后,又有十数箭自不同方向射出。不过这次不是射向他们,而是射向周遭的营帐。那十数枝带火的箭,立刻将几座营帐引燃。

“有埋伏!大家小心!护着大王冲出去!”

众匈奴士兵刚刚放松少许的神精又全都紧绷起来,但扔有不少人已然中箭,而周围起火的营帐也越来越多。

“他们人不多!我们冲出去!”赫连劲咬牙大喝,一边朝前冲去。回头?且不提那些追兵。就是刚才自己让人发动的机关陷阱,也着实够自己这些人喝一壶地。所以,尽管前面就是火海。也只能冲出去!

东侯世子的大帐中,翔儿微笑端坐,在她对面凝神静坐的青年面容清俊,气质淡雅,一袭玄衣更称得他仿若谪仙,却正是匈奴军师!

“余公子,京都一别,算来竟是有十年了。”翔儿看着匈奴军师,即是当年御史令之子余玄。心中不免感慨。那个善良温和的少年,如今已是沉稳冷酷的青年。

“是啊,已是十年过去了。玄不才,历经十年竟依旧未能为父报仇!”余玄淡淡道,但语意中那股浓浓的恨意却让人心颤。

“无论如何,余大哥你能为百姓而伏卧匈奴多年,亦是难得至极。至于御史令大人的冤情,翔儿定会让人全力追查,势必换御史令大人一个清白!”

余玄神色微动。随即轻叹道:“如此玄就多谢世子大人了。其实玄投身匈奴,并非潜伏,这点世子也是清楚的。若不是得世子喝醒,玄现在还在助纣为虐,便是死后也无颜再见老父。单只这点,玄便已三生难报!还请世子受我一拜!”

翔儿忙起身相扶,真挚道:“余大哥,当年我落难潘寿,若非得你相救。又如何能有现在?过去的事。我们且都不要再提,我视你若兄。是真心敬重于你,你再要如此,那便是看不起我了。要是余大哥愿意,还请留在小弟身边相助。”

“求之不得!能为世子效力,实乃玄之幸。”

翔儿大喜道:“得余大哥相助,才真是小弟之幸。对了,余大哥,你说这次能将来犯匈奴全歼吗?”

既已投入翔儿麾下,余玄便也少了几分拘谨,淡笑道:“能,也不能。”

“哦?为何?”翔儿不解问道。

“以我方实力来说,要全歼来犯匈奴并非难事,便是出塞被扫匈奴余孽,也并无不可。但就当前形势来说,暂时还不能将匈奴赶尽杀绝。其一,南侯与匈奴有些关系,若是将匈奴赶尽杀绝,难免会使南侯心有所惮,反是不利;其二,若我军全力对付匈奴,耗损太大,再要与南侯和鲜卑相抗便会更吃力;其三,匈奴与鲜卑为争夺北方草原,多有矛盾,若能善加利用,于我方大为有利。”

“那,我们设计烧营围困,岂不是反而不美?”翔儿认同了余玄之言,便开始担心之前认为天衣无缝地计划来。要事匈奴王父子都被烧死了,那还怎么消耗鲜卑力量?拓跋宏可确实不好对付。

“呵呵,世子放心,我已让手下做好安排了,赫连勃父子定能安然逃脱的。就算有什么意外,只要阿干在,就没问题了。”

“阿干?那是什么人?”

“阿干便是当初在潘寿初遇时我身边的护卫,而他原本地身份,却是匈奴王之子。只因他的母亲是汉人婢女,匈奴王便将他遗弃,被我父亲所收留。他武功高强,对我余家也一直忠心耿耿,有他在世子尽管放心就是。”

翔儿是放心了,但北安侯这边却是心烦不已。匈奴王父子火烧大营逃脱,鲜卑族又踏马来犯,而联军之一的西来侯军更是莫名叛出。所幸鲜卑大军只是出来绕了一圈,距离大营还有十数里就又撤了回去。而匈奴王经此一役后,五年内应该是无力南侵了。多少也算是暂时解决了问题,接下来便是论功行赏及上报朝廷的事情了。

北安侯揉了揉眉心,让人将随军大夫唤了进来。

“李大夫,小儿伤势如何?”

垂首屏立的李大夫是个进五十岁的瘦小老头,听得北安侯问起,忙紧张应道:“回北安侯大人,世子大人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疲累过度兼之急愤攻心,这才昏迷不醒的。只要休养数日,世子大人便会痊愈。”

“嗯,有劳李大夫了,这些日子还请李大夫看顾。古平,带李大夫下去好生招呼着。”

焦寓目见北安侯叹气,上前自责道:“侯爷,都怪我无能,没有看顾好小侯爷,让他受伤昏迷,请侯爷惩罚。”

北安侯双手扶起焦寓目道:“老焦,这不关你事。剑儿什么脾气难道我不清楚吗?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却最是争强好胜。这次他不听你地话,独自跑去对上那匈奴王子赫连劲,能保得性命已是他运气。哼,为军者,最忌不听号令随意行动,待他伤好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焦寓目忙道:“侯爷,小侯爷也是杀敌心切,见那赫连劲不断击杀我方兄弟,因此才挺身上前,纵是有过,也是有因。更何况,后来救了小侯爷的孟起,要说起来也是擅自行事。”

“这,孟起虽然未得号令便行动,但却救了剑儿,而且之后还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匈奴大军,为全军包围争取了时间,算起来当是有功无过。更何况,他毕竟是东侯派来的人。唉,说起来,东侯才真是好福气,你看那宫凝翔沉稳冷静,举止有度,这才是世家之子的气度呀。剑儿白长了人家几岁,却是连人家一半也是不如呀。”

“侯爷,东侯世子虽然好,但小侯爷也并不见得就差了。咱们小侯爷武艺出众,也颇有谋略,至于小小冲动,年轻人嘛,难免的。想当年,侯爷您,咳咳,是我和老焦不也这般冲动嘛。”

见一直沉默的孟义开口,北安侯不由苦笑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当年也冲动过,但那冲动的代价是什么?是我二哥的命!唉,算了,已经这么多年了,不提了。这次的事也就这样吧。对了,老孟,你这次生擒了匈奴大将军巴可,功劳实在不小呀!而且你家小子孟白在战场上地表现也很不错,孟起也立下赫赫战功,这次你老孟家可大出风头呀。”

孟义面色一黯,道:“侯爷,孟起虽也姓孟,却未必是我孟家人呀。唉,当年堂兄一家与兄长起了误会,后来不知所踪,不知他那后人现在如何,他又是否仍在人世。”

北安侯拍了拍孟义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孟大哥当年神勇过人,相信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孟起还真就是孟大哥的后人呢。”

见孟义仍然闷闷不乐,北安侯也就不再多劝,给了两个老友一人一拳,出账吩咐一应相关事宜,号令启程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