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章 问罪
一个冷峭身躯向前迈步，一袭长裙在习习山风中迎风飘摆，如蝴蝶起舞，婀娜多姿，正是封芷兰。她容颜憔悴，俏脸苍白，原本流波婉转的眼眸，此刻蒙上一层忧郁而深沉的灰色，带着淡淡杀气，好似带血的莲花。
封芷兰冷冷盯着九鹤宫诸人，微启朱唇，寒声道：“无耻之徒，亏你有脸提正教五大派的情谊，你们临阵脱逃时，可曾想起我们正教五大派数百年的情谊吗？可曾想过芸芸众生吗？”
九鹤宫诸弟子中跳出一个青年男子，大为不忿，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如欲喷出火来，厉声喝道：“你这臭女人，如此穷追不舍，还当我九鹤宫怕你流萤岛不成？”
金叹月闻言大怒，双手握拳，恨不得冲出去狂揍这家伙一顿，这家伙如此辱骂芷兰，当真死不足惜
。
封芷兰脸上如罩层寒霜，一脸悲愤之色，惨笑道：“你自然不怕我流萤岛，你自然不怕我流萤岛，因为从此以后，流萤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一个人了，我师父师叔师姐全都死了，你们满意了吗？”她说到最后，情绪完全失控，大声咆哮起来，如此一个冷若冰霜的少女，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此情此景，怎不令人辛酸落泪？魔教四大七星使者、仙云岭诸人同她一样，也是一脸悲愤，咬牙切齿。
那青年脸现黯然之色，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身后一个长眉老者生怕他胡言乱语，给局面火上浇油，连忙喝道：“季风，退下。”听这声音不难辨出，正是适才那老者所发，金叹月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见他眉毛极长，蔓延到鼻孔，胡须也甚长，几乎垂到腹部，面色苍老，脸上满是皱纹，头发凌乱不堪，黑白相间。
金叹月从未见过这老者，自然不认得。不过那个叫季风的青年，他却有所听闻。此人乃是九鹤宫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姓谭，名季风，在同门中排行第七，年纪并不大，也不算小，但道行修为极深，在九鹤宫新一代中当属最高，甚至不输于老一辈的许多长老。曾有一些道门好事之徒列出一个当代道门少年高手排行榜，谭季风稳居前三，与五圣山双骄之一的端木龄、青牛谷凌游风并驾齐驱。他的法宝为霜晨剑，此剑乃是五行水属法宝中的神兵利器，剑身雪白，剑刃上如同覆着一层薄薄寒霜。谭季风授业师父乃是九鹤宫掌门神音道长的师弟神土道长。
谭季风对那老者的话置若罔闻，眼冒精光，表情中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又隐藏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悲愤，斜眼瞪着封芷兰。
那老者眉间闪过一丝怒色，但怒色转瞬即逝，如蜻蜓点水划过。
谭季风忽然扭过头去，神色黯然，瞧也不瞧众人一眼，大步走到人群之外，仰天长叹一声，甚为萧索。
那老者不再理他，轻轻咳嗽一声，迈向前一步，逐个扫视一遍对面的人，神情沮丧，沉痛道：“紫琼仙子，芷兰姑娘，我九鹤宫并非临阵脱逃贪生怕死。当时情况很不妙，五大门派弟子死伤惨重，我等门人所剩不到三分之一，若不暂避其锋，另谋良策，徒逞匹夫之勇，不消数日便会全军覆没
。我忍辱负重，乃是为大局着想，你们岂可如此污蔑老夫，这岂不是令人心寒？”
“够了，你少在这花言巧语！”仙云岭中一位中年女子长袖一挥，愤然打断他的话，显然对他的辩解没兴趣。这女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穿着一件淡绿长裙，左袖绣着一朵红云，头上系着一条粉红头巾，发髻蓬松，鬓发紊乱，脸上大有风霜之色。但她气质如兰，高贵典雅，顾盼之间，妩媚柔婉中自有一派宗师风范、仙姿灵态，不消说，她多半便是仙云岭掌门紫琼仙子。紫琼仙子身后站着四个女子，其中两人和她年纪相差仿佛，一人穿着淡紫色长裙，是紫琼仙女师姐白薇，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裙，是师妹童艾。另两个女子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岁出头，身材高挑，妩媚动人，都穿着淡粉长裙，顾盼间神采飞扬，长着瓜子脸的少女叫骆千雪，是紫琼仙子的小弟子，冰雪聪明、端庄贤淑。圆脸的叫青黛，乃紫琼仙女的大弟子，道行也颇为了得，为仙云岭新一代弟子翘楚。
紫琼仙女杏眼圆睁，广袖一摆，喝道：“神音，你诸多借口，不过是想为自己洗脱临阵脱逃贪生怕死的罪名。五圣山、流萤岛、魔教和我仙云岭数十名弟子，皆因你一念之差，死于潜龙之手，你知不知道？你罪孽深重，不下于潜龙，试问你可对得起九鹤宫历代祖师的在天之灵？”
神音长叹一声，神色沮丧，千言万语难以描绘此时他神情中的落寞和懊恼，愧疚望着众人一言不发。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从神音身后缓缓走出，走得极慢极慢，此人身材魁伟，满头银发，仙风道骨，可却精神萎靡不振，神情落寞，轻轻道：“仙女，蚩尤林一事，我派确有过失。可蚩尤林上数十名高手，并非死于我九鹤宫之手，而是死于潜龙之口。试问，就算我九鹤宫不走，这些人便不会死吗？哼，潜龙之威，足可逆天，你等亲眼目睹。我五派合力，五圣山十八名高手，仙云岭二十五名高手，流萤岛六大高手，我派三十七人，连同魔教二十三大高手，还有五湖四海、三山五岳前来支援的道门散仙，总共两百多人，浴血奋战近两月，不但未伤潜龙分毫，反而送了百余人的性命。当时若不退避休整，难保不会全军覆没。修道之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生死固不足惜，可天下高手若尽数覆没于蚩尤林，请问日后有谁能对抗潜龙、拯救苍生？”
这老者兀自振振有词辩解，旁边魔教七星使者却早不耐烦，其中一名满头金发、身材魁梧的汉子当头大喝一声：“说够了没有？你们说来说去，无非想为自己推脱罪责，哼，满口仁义道德，却如此贪生怕死，真是丢尽了正教仙派的脸面。我在蚩尤林立下重誓，此生务必要杀尽九鹤宫弟子，为我大哥五弟六弟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