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对家祖宗成了我的金手指

第41章 因果

陈韫缓缓转过头, 发现宿冬不但看起来完好无损,甚至容光焕发,轮廓处的灵光都亮了几倍, 湛然若神。

这感觉大概就是——

你在商场丢了孩子正在广播台声嘶力竭喊「xxx爸爸在某处等你」,结果转头发现孩子正舔着冰淇淋晃着腿看戏。

陈韫深吸一口气。

不妙。

宿冬警铃大作。

他下意识感应了一下陈韫此刻的情绪, 但发现链接断了之后, 他已经无法「作弊」了。

虽然用「无问鞭」将绑定抽断在他计划之内,但他还真没想到,在实施之后, 自己还会有后悔的一刻。

世人皆说证道难如登天, 但他证道二十余载,无往不利,还是头一次感觉到这种普通人才会有的情绪——俗称,头大。

陈韫磨了磨后牙槽,低声道:“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你回去后, 最好给我个解释。”

宿冬:“……”

这表情好理解, 每次陈韫心里骂「我要十天内鲨了你」或者「给老子爬」都是这个表情, 后面接的那个对象, 频率以顾含桃、顾星泽、顾沉璧三个名字依次递增。

不排除以后还有别的姓顾的加入豪华名单。

既然「无问鞭」都问不出什么, 陈韫自然就算是「清白」了。

比赛继续, 所有人回归岗位。

陈韫则坐在角落, 看比赛看得专心致志,目不斜视, 给足宿冬时间「想」解释。

谢诗起中途还抽空溜达过来, 看他的情况。

陈韫本以为谢诗起过来是有什么话要问, 放下猪蹄, 严正以待。

没想到谢诗起一开口就是来逗他玩的:“小可爱,你长得像爸爸还是妈妈?”

陈韫:“……”

谢二,你真的不是你师父亲生的吗?

陈韫谨慎道:“大概是妈妈?我没见过我爸长什么样。”

谢诗起忽然想起她在s省的案子时就看过陈韫的背景调查,显示的是父亲不详。

她笑了笑:“那你妈妈一定很漂亮。”

谢诗起没再说什么,摸了摸陈韫的头,又塞给他一杯奶茶就走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后,项圆和谢谨几乎同时完成所有打卡任务,又过了一段时间,谢二和封不对,以及几位选手也陆陆续续完成打卡。

索勒和段初阳的速度倒是比陈韫想象中快,估计是受到广播刺激,也想起快比稳重要,调整策略,竟然也挤进了前几名。

到了下午,这场比赛的大致情况已经出来了。

按照初赛的规则,综合分数还是陈韫这一组位列第一。

换言之,尽管笔试和初赛加起来只占总积分40%,但陈韫已经凭借两个第一,成为当之无愧的夺冠热门选手。

几个人出了考场,当即说要去吃火锅庆祝一番。

陈韫说:“你们先去,我有些急事要办。”

封不对:“咦?什么事?”

陈韫把断了的红绳和那枚铜钱给封不对看了眼:“绑定断了。”

封不对知道内情,思考片刻,忽然懂了陈韫的意思,瞳孔地震,用口型:怎么回事?

陈韫往自己身后瞥,往宿冬身上晃一圈:“我也想知道。”

封不对嗅出这句话里刀光剑影,一哆嗦,当即推着谢二和项圆先走。

两人还在抱怨:“干嘛呀?别推了……小陈老师/陈韫哥哥!”

封不对暗地里擦汗,现在的年轻人,明不明白什么叫求生要紧?!

……

住所内,黄鼠狼正在拿着陈韫的ipad,和它家殿下一起美滋滋追剧。

——自从花豹上门道歉,给里面所有app充了年费会员后,它就天天在它最/爱的家/庭伦理狗血剧里畅游。

一听见门开了,黄鼠狼高兴道:“少主,你回来啦?我们看了直播,知道你们这次……”

它一看陈韫脸色不对,跟身后宿冬的表情相映成趣,搅合出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

黄鼠狼赶紧闭上嘴,抱紧小土狗,眼观鼻鼻观心,别说假装继续看剧了,那是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容进ipad里面去。

陈韫关上门,抬手准备画个隔音符。

一撇还没开始,宿冬已经抢先一步,灵光弹开,他将手背回身后,眼波澄澈,带着质量存疑的示好:“画好了。”

在沉默的空气中,陈韫伸到一半的手缓缓放下,插回口袋里。

见多识广的黄大仙暗自摇头,哦豁,零分啊。

陈韫一路杀气腾腾,此刻竟然忽然心平气和起来,甚至有余裕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不仅心平气和,还带了几分温和:“你想起来了?想起了多少?什么时候?”

宿冬正犹豫答不答,陈韫先一步道:“当然你可以不回答。”

陈韫低头看着玻璃杯里的倒影,声音带着轻微的自嘲:

“我这么问的立场是,我觉得我们相处了几个月,最起码算熟人。”

“或者我自己认为的……”

陈韫往旁边一个空杯子上碰了碰杯,杯子发出清脆的响,他抬眸道:“朋友?”

宿冬:“……”

在他恢复的记忆中,他自然是经历过不少质问的。

没有哪个做出惊世骇俗之举的人不会被质问。

他被人族的天子质问过,被各大家族的人质问过,被以众生为名义的悠悠之口质问过……

但还没被一个自称「朋友」的人质问过。

前者他可以让他们都闭嘴,但后者……

他下意识地瞥向属下……

不对,他现在没有属下,于是他瞥向饱览人间戏剧的黄鼠狼。

聪明的黄鼠狼正全神贯注地看剧,已经把自己看成斗鸡眼了。

陈韫缓缓道:“我问你,你看它做什么?”

宿冬最终承认道:“我在真武庙时……确实想起了一点。”

哐当杯子被扔在桌上,陈韫拍案而起,图穷匕见,怒道:“好啊!你果然是在真武庙就想起来了!”

陈韫抱着手臂冷笑:“还一直不说是吧?还往镇灵图里注灵力是吧?妄我把你儿……当朋……当个人对待!”

宿冬:“……”

唉,他就知道。

他跟陈韫魂魄绑定几个月,就知道后面还有一出等着。

陈韫想起雪貂说过在真武庙感应到和宿冬类似的气息,又问:“你和顾家是什么关系?”

宿冬:“……”

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个专有名词,叫做送命题。

黄鼠狼的耳朵塞不进耳机,ipad只能公放,虽然声音已经尽量调小,但宿冬仍然能听见女主角正在哭哭啼啼:“他们只是把我当成工具……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宿冬卡壳一下:“他们……他们把我当作工具……”

陈韫:“?”

陈韫表情有点变化,好像脑补了什么。

宿冬福至心灵,感悟到大道三千,果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处处皆有智慧,随处可以证道。

他敛起表情,瘫着脸:“无问鞭能和我产生感应,是因为我有一部分魂魄被寄存在里面,刚才那一下,只是把我的一部分魂魄拿回来罢了……除了无问鞭外,其他几个法器里也有。”

陈韫自言自语:“伏地魔?”

宿冬真心疑问:“伏地魔是什么魔?”

陈韫一手捂住额头,挥了挥手,敷衍:“不是,走错片场了。”

他当然知道附魂是炼器的一种常见做法,跟阿瓦达啃大瓜没有关系,只是增强法器力量的一种,很多炼器师会以活人祭刀,就是这个道理。

他想起封不对一开始的猜测,心道难道宿冬生前真是器魂?

他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样子确实不太像人,那种自我封闭的感觉,要是硬是说器魂,也有点像。

陈韫思索片刻:“你要回去吗?”

“回去哪里?”

陈韫思索:“顾家?”

宿冬:“我不属于他们。”

陈韫也感觉不对劲,换了个问法:“既然现在链接断开了,你也恢复记忆了,或许你会有别的亲人?故乡?需要做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已经铺垫到位,把情绪藏得很好,但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其实有些茫然。

从小土狗认回雪貂这群族人开始,他有了这种预感,总有一天宿冬会恢复记忆。

外公说的对,人生在世,需要挂念,需要一些累赘。

就像王安之于老板娘,老板娘之于王安。

在外公去世之后,失忆亡魂和落魄龙子就是命运安排给他的用于过渡的新锚点,把他牢牢拴在这个人间,让他感觉自己必须活下去。

将来或许会有新的线牵着他,只是他没想到和他宿冬的线会断得那么快。

餐厅的灯没有开。

窗外川流不息车前灯透过落地窗一闪而过,从陈韫的侧脸流连又溜走,偶尔借给他一点光,照亮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很快又暗下去。

宿冬:“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留在你身边。”

他自己都不察觉到,他第一次那么字斟句酌,比刻下任何符文都要谨慎:“你的体内有魔气。如果你发生任何意外,最起码我会发现。”

陈韫忽然想起。

他现在相当于是个煤气罐,随时有爆炸危险。

靠,这个绑定断的真不是时候,上天跟他有仇吗?

“你要怎么发现?”

隔着餐桌,宿冬伸出手掌,示意陈韫把手放上来:“因为我们的魂魄,依旧有共鸣。”

他们接触的地方亮起光华。

宿冬声音如铜鼓击磬,开坛证道,从四面八方传来,透着淡然和笃定:

“如水流过山岩,如风吹过谷地。凡交缠者,必留痕迹,必有因果。”

光点在玻璃杯中旋转盘桓而上,直到在陈韫眼中倒映出来。

宿冬低声道:“而因果是不会断的。”

陈韫:“……”

他忽然收回手,转过头,冷冷对上黄鼠狼:“你不看剧?现在在这看什么?”

黄鼠狼正围观地津津有味,感觉这比剧还好看,最起码某亡魂的灵力非常纯净豪华,不是五毛特效。

但这话能说吗?

它这么一个高情商的黄大仙必然是不能直说啊,会被恼羞成怒的少主打死的,于是赶紧转回去,顺便把小土狗的头也摁下去。

陈韫对宿冬说的话仍然持保留态度,将信将疑。

他感觉宿冬恢复部分记忆后,性格变了一部分,或者说,这才是接近于完整的他。

如果说之前的宿冬还比较单纯好懂的,现在这个……鬼就更加让他看不透了。

而且绑定被击碎后,他忽然前所未有地感觉到宿冬是个独立个体。

还是一个具有强烈存在感的个体。

比如现在。

宿冬凑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感觉有点挤。

而且被另一个男性个体俯视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爽。

好不容易适应身边有一个鬼跟着,结果解绑后,那种被侵占地盘的感觉又回来了,甚至更加明显。

陈韫往后靠了靠,想了想,又绕回之前那个话题:“那你是不是姓顾?你叫顾宿冬?”

宿冬:“……”

怎么又回到这个上。

宿冬指尖一道灵光打在黄鼠狼身上。

黄鼠狼嗷一声,吓得不小心换了个台,抬头惊恐地看向灵光来源。

结果正对上宿冬惯于发号施令的眼神,指尖凝起另一道灵光——

它刚刚夸过豪华纯净的那种。

黄鼠狼:“……”

它命好苦。

强权之下,黄鼠狼抱着小土狗,展示出真正的演技精湛,惊恐道:“殿下!你怎么又忽然那么虚弱!殿下!你是不是又饿了?”

小土狗头顶缓缓冒出:“?”

……

陈韫站在小土狗的食盆旁边,往里面倒狗粮。

他余光瞥见立在黄鼠狼旁边,明明瘫着脸,但莫名给人一种松了口气感觉的宿冬,更不爽了,总觉得自己刚才被糊弄过去了。

他忍不住开始指桑骂槐:“好吃吗?吃的开心吗?没心没肺,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小土狗:“……”

陈韫:“?”

他满脸怀疑:“你不会真的有吧?”

它拼命摇头,一脸忠诚,暗地里伸腿蹭了蹭,确定雪貂虔诚进贡给它的,埋在地毯下的巧克力埋好了。

黄鼠狼埋头内疚:殿下,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敌人太过强大。

ipad里刚刚被不小心换了个台,演员正**洋溢地棒读台词:“你们夫妻吵架,吵就吵,何必要打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呃……”陈韫终于忍不住了,冷冷道:“少看点脑残剧,要不然把台换回去。”

最后还是谢二一通电话拯救了他们:“小陈老师搞定没?快下楼!不来肉都没了!!”

陈韫:“就来。”

他顿了顿,看向宿冬,没说话,但眼神很明显:你去不去?

宿冬眼神游移,脚步挪了一寸,停住了,站在原地没动。

陈韫想了想,也是,宿冬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了,对他来说留在家里自闭也比下楼去嘈杂的火锅店舒服。

谢二还在说:“我们就在你家楼下那家重庆火锅!变态辣!巨香!”

变态辣?

宿冬条件反射性一皱眉。

陈韫条件反射性警惕地按住手机,转念忽然想起:

哎?现在魂魄解绑了,他岂不是又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陈韫心头一喜,还有这种好事,贴着墙壁:“走了走了。”

宿冬:“……”

……

顾家祖宅。

奉剑室外回廊,顾含桃走在最前面,虽然脚步仍然不徐不疾,但眉宇间含着薄怒,走廊上,众人远远看见就纷纷回避。

她身后,缓步跟着的正是顾家现任家主,顾广鹏。

顾广鹏沉下脸:“镇魔剑产生反应是千年来第一次,这是大事,你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我已经用无问鞭验过,没有任何异状。”顾含桃讽道:“他们不会连无问鞭的结果都不认吧?”

“长老们确实有些反应过度,但你应该包容。”

“小妹,你也看过碎玉图。”顾广鹏沉声道:“顾家依靠碎玉图一直延续到今天,但预言偏偏就断在我们这一代。魔劫到来,恐生事端。如果顾家毁在我们手上,我们就是罪人。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顾含桃冷道:“你也知道魔劫即将到来。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以为疑似飞升的顾家人只有顾沉璧一个,竟然不知道我们已经举族飞升,脱离人族范畴了。”

“星泽的性格真是学的你。”顾广鹏揉了揉眉心:“你这话可不要在长老们面前说。”

提到顾星泽,顾含桃一顿:“我觉得那个婚约很荒唐。”

“这婚约挂在我儿子身上,我难道不觉得荒唐?如果是女孩还好,偏偏还是个男孩,这算怎么回事?”顾广鹏:“但那就是碎玉图最后留下唯一信息。”

顾含桃想起陈韫那张脸:“前面所载,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好歹都是大事,最后留下的婚约,我看顾沉璧自己都字迹迟疑。”

“或许是那个人身上负载了其他秘密。”顾广鹏:“长老们本来不希望他参加比赛,因为有你在才选择妥协。小妹,你要记住你毕竟姓顾。”

……

顾含桃和顾广鹏走后,一道魂魄无声地在虚空中现形,逐渐勾勒出俊美的眉眼和轮廓。

宿冬——或者说,顾沉璧穿过重重叠叠的结界。

他的身影所到之处,剑阵嗡鸣,如同恐惧俯首,屏障如雪澌冰消般化开,如入无人之境。

顾沉璧在路过走廊下一处防盗感应门时,顿了顿,灵光一弹,暂时破坏了装置。

他从陈韫的识海里上了好长一课,两个多月来除了乱七八糟地读到了一堆东西外,还知道了人族除了修/楠/枫/士之外,出现了一种叫「科学家」的品类,发明了不少令人感慨的新东西。

他心道,如今的修真界当真废物频出,阵法的发明还比不上各种型号的手机更迭频繁。

顾沉璧直接穿过奉剑室的门,无视周围各种召魂阵法,对上被摆在正中间的镇魔剑。

镇魔剑如有感应,轻微地「噌」一声,剑身颤抖。

在长老口中宛若王八成精,「千年才动一动」的镇魔剑此刻兴奋无比,几欲出鞘。

顾沉璧却没有用它的打算,手指拂过镇魔剑的上方,从中抽出一缕气息。

镇魔剑亮了一瞬,倏然沉寂下去。

……

住所房间,虚空中再次勾勒出宿冬的身形。

小土狗颠颠地路过门口,与刚回来的宿冬正好对上:“……”

它嗅了嗅宿冬身上的气息,怀疑地看着宿冬。

宿冬手指一勾,藏巧克力的地毯就掀起一块。

他轻轻扬起眉,睥睨回去。

小土狗:“……”

一魂一狗对视片刻,若无其事地各自走开了。

门口,咔哒一声,响起封不对的声音:“陈陈陈韫……你你你喝醉了。”

陈韫嗤声,声音非常清醒:“你才喝醉了。外公!我头疼!”

一魂一狗顿了顿。

一魂关门,一狗盖好地毯,同时往门口转过去。

作者有话说:

请问一下顾大佬,为什么不说实话?

顾大佬(缓缓):首先,我魂魄存留在人间的原因不明,敌在暗处,身份暴露会有危险,需要谋划,其次……

你可以诚实一点吗?

顾大佬(果断):怕老婆。

感情戏尽力了,大家给点意见吧(轻轻跪下?